从德国回来没有多久,闻霄就前往了安徽——在舅舅的带领下。


    因为有教练所说的“让他去看看全国赛吸取经验也好”，这次旅行许可和金钱申请非常顺利就通过了父母的审核。


    今年的全国赛是在安徽举行的。


    而安徽，又是三山之一黄山的所在地。


    他不仅要去看全国赛，还要爬黄山,完成功法任务。


    “A组循环赛,艾邦VS王穆,请双方选手前往14号球场准备。”


    “A组循环赛,龚彬VS屈意远,请……”


    广播播报着马上要举行的新比赛。


    听到自己名字的参赛选手们则都已经提前赶到了各自球场。


    青少年比赛没有太大关注度，更何况如今还没到决赛的时候,观众席上坐着的人寥寥无几。


    艾邦早已习惯，也并未在意周围有多少观众。


    他双手交叉高举，向后拉伸肌肉的同时，思考着和比赛无关的事情。


    今年的全国赛,那家伙又没有来。


    早知道上次分开的时候,就该找对方要联系方式，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个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少年泄气低下头,委屈哼唧一声，连扎在耳边的彩色珠串都跟着黯淡下来。


    “艾邦！”一道声音从观众席上响起。


    “嗯？”艾邦疑惑扭头,看清扶着护栏朝他挥手的黑发少年时,瞳孔瞬间收缩。


    刚才还在心里抱怨的家伙十分突然的出现在观众席上，甚至让他一时间忘了如何呼吸。


    看着他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闻霄还以为艾邦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也正常，毕竟两年多没见，忘记只相处几天的人的长相,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歪头笑着，指着手腕上的金刚结。


    “是我啊，闻霄，你还记得我吗？”


    “……咳！”艾邦憋得脸颊涨红，终于意识到要呼吸时被空口呛了一下。


    咳嗽几声缓过来后，他快步赶到闻霄面前。


    幸好普通比赛的观众席和比赛场地间没有太大高差。


    艾邦本身又比闻霄高一些，在闻霄微微俯身靠在护栏上时，红发少年抬起手，正好掐住他的脸颊。


    “嘶~”闻霄一疼，挡开对方的手后皱眉抱怨。


    “你掐我干嘛，不会觉得我是幻觉吧？那也不对啊，你应该掐你自己。”


    “疼的。”艾邦确实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做梦。


    他终于接受‘闻霄出现在观众席上’的事实。


    接受事实以后，便是涌上心头的喜悦和委屈。


    “你去年怎么没参加全国赛？……今年也是。”


    艾邦想到一个很让人难过的可能性，“你不会不打网球了吧？”


    “怎么可能，我当然还在打啊，不过这两年被一些事情耽误了，就没有时间


    参加全国赛。”


    比赛快要开始了，闻霄拍拍对方结实的肩膀，鼓励道：“剩下的比赛结束再说吧，比赛加油~”


    “……那你就坐在那，我会很快结束比赛的。”


    艾邦指了下闻霄后面的位置，不等他再说什么，便转身跑到场上。


    跑完意识到没拿球拍，又折返回来，拿了球拍再度上场。


    比起一开始沉着脸、像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表情，如今场上的艾邦更像闻霄模糊记忆中的那个。


    笑容阳光又极具侵略性，网球风格狂放强势、大开大合，像一旦咬紧猎物便绝不松口的狼。


    就像艾邦说的那样，这场比赛结束得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就变成了6：0。


    闻霄原本以为拒绝了西藏队邀请的艾邦会有所松懈。


    现在看来，艾邦不仅没有松懈，反倒还越发刻苦的训练过。


    可是既然如此……艾邦为什么不加入西藏队呢？


    想不通，但幸好马上就会有本人给他答案。


    和对手握手后，艾邦跑到放网球袋的长椅旁。


    “你等一会儿，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不着急，你中午要回酒店吃饭吗？”


    闻霄单手托着脸颊，提议道：“要不和带队教练说一声，我们去饭馆吃吧。”


    “好，我请你吃饭。”艾邦很豪爽的拍拍胸膛。


    闻霄失笑，“不用了，我这次来是和舅舅一起的，他会请客。”


    和带队教练说完，艾邦就被闻霄领到了比赛场地附近的一家徽菜馆。


    舅舅提前过来定了包间，这时候点的菜应该都上齐了。


    “舅舅好！”艾邦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一点不见局促。


    闻霄抽了抽鼻子，闻到包厢里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其实之前刚进菜馆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怪味，只是还处在能忍受的范围。


    他很诚恳的点评一句，“舅舅，我感觉这家店不太卫生。”


    “不卫生？不是，这是菜的味道，就是那个安徽很有名的臭鳜鱼，闻着臭吃着香。”


    舅舅反应两秒，觉得闻霄是在质疑他的职业素养。


    他能干出拿着姐姐给的旅游经费，就给外甥吃地沟油这种不厚道的事吗？


    当然不能啊！因为他也要一起吃。


    闻霄凑近那道臭鳜鱼闻了闻，确实和空气中的臭味很像。


    “我刚来这的时候吃过，很好吃的。”


    艾邦拍拍闻霄的肩膀，落座开吃后先喝了口饮料，随后开口。


    “闻霄，你之前…”


    “艾邦，我有件…”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处在状况外的舅舅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恍然明白过来。


    懂了，又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来感化新队友是吧。


    闻霄不知道舅舅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


    话，他绝对会很骄傲的告诉对方——艾邦早就是他选中的队友了。


    “你先说吧，我之前怎么了？”他满眼都是好奇。


    艾邦挠挠脸颊，“你之前在忙什么？至于连着两年缺席全国赛嘛。”


    “至于啊，我忙得可都是大事。”


    闻霄得意笑笑，把自己这两年的成果全部告诉对方。


    锻炼自身，去国外集训，参加国际比赛以及召集队友。


    所有的事都很重要，说出来以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不停转动的陀螺，简直是要忙死。


    艾邦安静又认真的听着，在闻霄说到去国外集训比赛的时候，微微捏紧了筷子。


    “我这两年就忙这些了。”闻霄说完，主动开始问自己想问的。


    “我刚才想问的是，你怎么不加入西藏队啊？我听教练说，西藏队邀请你两次，你都拒绝了。”


    “我…我是因为……”


    艾邦戳着盘子里的米饺，越说越小声。


    闻霄眨眨眼，完全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我是因为……”


    “什么？”


    “……啊——！”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艾邦顶着被揉乱的红发，破罐破摔。


    “因为你啊……我一开始打网球只是因为好玩，你说要组队打世界赛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找到了目标……但之后分开，我忘了问你要联系方式。”


    对当时的他而言，要是闻霄之后会放弃的话，加入西藏队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他更适应的是街头网球，他喜欢自由自在打网球的氛围，就像骑着马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驰骋。


    他讨厌别人管着自己。


    所以如果闻霄放弃的话，他加入西藏队失去自由就会很憋屈。


    艾邦的语速有点快，闻霄缓了一会儿才接收完毕。


    “因为不确定我是不是会坚持下去，所以你拒绝了西藏队的邀请——是这样吗？”


    “呃，我、我就是觉得……”


    艾邦背后冒汗，完全不理解自己突然开始紧张的原因。


    明明闻霄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注视过来的褐眸里也多是温和与友善。


    但二岁就敢骑马，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原少年就是有点慌神，这种感觉就好像……


    他躺在草原上，被温暖的阳光照得暖烘烘的，脚边却有一个捕兽夹，时刻等着他踩上去。


    “对不起，你肯定很生气吧。”


    艾邦垮下肩膀，沮丧得头发都有些耷拉。


    “生气？我不生气，或者说我有点生自己的气。”闻霄轻叹口气，声音无比自责。


    “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我的错，我既然邀请了你，就应该主动给你联系方式，结果我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我答应了你的邀请，当然才是最该主动要联系方式的那个！”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错，那就相互道个歉，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好吧？”


    舅舅在吃饭之余看够了两人相互揽责任的戏码，开口提出解决方案。


    闻霄觉得有道理，拿起饮料杯递向艾邦。


    “干杯，喝完以后我们重新开始！”


    “好，重新开始！”


    两人碰了一杯椰奶饮料。


    舅舅神情古怪，“这什么台词，你跟谁学的？”


    “电视剧里啊，男主角就是这么说的。”


    闻霄很得意的挑了下眉，“我觉得这句话超级帅！”


    舅舅：“你是看人家演员长得帅吧。”


    “…才不是呢！”闻霄生气了。


    要不是艾邦在场，他绝对狠踹舅舅膝盖——一发暴击的那种。


    呼出口气，他心里默念几遍“我就是水”，平复好情绪。


    “对了，艾邦，这次全国赛结束，你会加入西藏队吗？”


    “嗯，我会去问问的。”艾邦顿了顿。


    “不过我拒绝了他们两次，他们能不能要我还是个未知数……不行的话，我就加入别的省队，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盯着艾邦沉默片刻，闻霄笑道：“艾邦，如果你更喜欢自由的打球方式，那就按你的喜好来，不要因为我影响自己的判断。”


    艾邦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