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但是他没打算放手，我很开心。


    后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但是，我一天比一天焦虑。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出事。


    这世界上，就没有事情能够瞒着别人一辈子。


    我只能靠着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无论我怎么不想面对，家里那三个小孩，都在提醒着我，我配不上他，终有一日，我会害死他的……


    我害怕，我想离开他。


    我惶恐，我不想离开他，我爱他……


    可是，我配不上他。


    想想那时候的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只能靠着每日的工作，以及每天晚上的疯狂来释放自己。


    好在，有秦京茹在……


    娄晓娥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很认可。


    这个家，无论谁跟王守仁领了证，当上了那个正宫，剩下的人都不会服气，唯有秦京茹，大家都说不出什么。


    我很努力，我也很拼命。


    他告诉我，当有问题的时候，可以看看书，说不定书里面就有我想要得到的答案。


    于是乎，我开始看书，原本倒是没那个条件。但是自从跟了他之后，我的条件愈发地好的。


    这种好，并不是他自己给我钱，而是他教我怎么做。


    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但同时，也令我更加地自卑。


    我身后的那个家庭，让我压根无法生出别的念头。


    我开始学习，疯狂地在书里寻找我想要的答案。


    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答案，我没有找到，但是，疑惑，生了一个又一个。


    当年的他，究竟是怎么想出那些个办法的？


    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为什么会洞悉到这社会上的那么多规则。那天晚上，他给我出的主意。到我四十岁的年纪的时候，看得浑身冒汗，许多人，哪怕是到了三四十岁的年纪，估摸着都不会懂得这些社会运行的逻辑。


    这不是知识的问题。


    而是经历的问题。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


    是不是以为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问题？


    因为在这个问题之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个问题。


    当年，他要了我，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喜欢我。


    如果说，以前的他，还是他的话，我觉得有可能，因为在这个院子里，只有我跟他的关系不错。可他的父亲逝去的时候，那天晚上跟我表白的时候，现在看来，这里面都透露出一股古怪。


    直到79年，我们的事儿露了，不，准确的说，是娄晓娥回来了，和我们的事儿露了。


    这其实是一回事。


    而这种古怪的感觉，到这时，达到了巅峰。


    他没有恼怒，也没有羞愧，甚至，他的感情波动连动一下都没有，败露了之后，他乐呵呵地要我跟他走……


    我的心，在那个时候，乱成了一团麻。


    这种乱，并不是因为我那前婆婆的吵闹，也不是我那儿子的辱骂。


    事实上，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在这个院子里，有不少人家其实已经知道了我跟王守仁的关系。


    毕竟十几年，那么频繁的往来，想要不知道，还真不怎么可能。


    婆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她来说，只要我在家里，保证她的养老，这事儿，她就不会去管。但若是我要离开这个家，那么，她会闹。但，这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只需要给她足够的利益，让她保证自己的养老，她是不会闹的。


    至于贾梗，他一直都看不上我。我是知道的。


    他在我那前婆婆的撺掇下，觉得这个世界谁都欠他的，我说过他几回，想要教育他，结果都被贾张氏拦下来了，后来，我也就不管了。他下乡那一次，我没有把工作让出来，他怨恨着我，所以，这次，他觉得是他报仇的机会来了。


    可我也不在乎，他能怎么样？无非就是去闹，去轧钢厂闹。


    在他闹之前，我就可以辞职了。


    至于槐花和小当，这些年，倒是在王守仁的调教，变得乖巧可爱，该上学上学，自己也有自己的出路，用不上我操心。


    真正令我感到心乱的，是王守仁的态度。


    这似乎，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似乎一直都在撒谎，他喜欢我撒谎，实际上他在拿我布局？


    我不知道。


    说起来也好笑，我甚至不敢去问他。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害怕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我又该怎么办。


    在湖边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原本以为，会是他来找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是娄晓娥先出现在我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好看。


    刚嫁进来的时候，我就很羡慕她，娄半城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她身上的衣服，是我永远都不敢想的梦。为人看上去也天真善良，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子的女人，也会来跟我抢男人。我抗拒她，我不喜欢她。可我不得不承认。


    她比我聪明，比我聪明得多。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那天，我向着他提出了我的问题。


    “你觉得一个人，性情大变之后，会不会变得无情。”


    我记得很清楚，她笑了，笑得很开心，但过了一会儿，笑容敛去，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你……”


    “你爱上他了。所以你在想他，想他的一切，想他的从前，但你没办法抹平你的身份地位带来的自卑感，所以你在想办法找补，找出他的问题。可他的问题，令你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分析出来的东西。因为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拿这个去填补，那么，你们的关系会完蛋。”


    我不喜欢她，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的一针见血。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叹了口气：“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爱上他了，还为他，生了个孩子，我想着，我离开了，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要踹掉你们，那也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