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龙老板估计觉都没睡，就带着他那个混社会的弟弟冲到我们家，一哄而上，几十号年轻人噼里啪啦就把爷爷的灵棚给拆了。


    当时我正在厨房给老篾匠和锅子他们准备早餐，就听锅子在外面咆哮。


    “干啥？干啥？不许拆陈爷爷的灵棚！快住手！”


    “哟呵？这不是郭家那小子吗？抬出去！”


    于是锅子就被几个壮汉四仰八叉抬着，扔到了我们家门前的水潭里。


    等我出来的时候，锅子正被人按着头，不停呛水。


    还没等我回屋子取回那把一米长的大刀，几个混子已经把我打倒在地。


    七八只脚踩在我的背上，让我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拆我爷爷的灵棚？”


    龙强蹲下来，猛地扇了我一嘴巴。


    “凭啥？你说凭啥？就凭你爷爷毁了咱们龙家的石龙！”


    龙有财也蹲下来，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叶玄是吧？这是我们龙家跟你爷爷之间的事。你不是跟着陈九龄学习风水吗？现在咱们龙家的石龙已碎，风水已坏，你总要有点法子补救补救吧？”


    “呸！”


    我一口唾沫喷在龙有财的脸上。


    “放你娘的狗屁！破坏风水的是你们龙家！如果你们龙家不开矿，龙家屯的风水就不会被破坏，龙家屯的风水不被破坏，我爷爷就不会走那么早！”


    龙有财气急败坏，一连朝我的头跺了几脚。


    “我弄死你丫的！你个野种！弄死你个狗日的……”


    我感觉头部一阵痛过一阵，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发现人躺在屋子里，村医守在我面前，正在给我挂水。


    眼前站着两个年轻警察，正在问锅子一些情况。


    “叶玄，你醒了？没事！咱们好歹还是个法制国家，龙老板兄弟几个正在派出所接受调查，下午你去医院弄个单子，该有的赔偿一定得有！”


    “谢谢警官！谢谢！”


    “不用谢，以后有啥事，及时报警，别跟他们硬来！”


    等警察走后，我才得知，报警的是老篾匠。


    “叔！谢谢您！”


    我满脸淤青，感激地看着老人。


    在村里，就他和爷爷的关系最好。


    即便如此，老蔑匠当天在爷爷棺材前磕了几个头还是走了。


    走前，老人家叹着气说：“龙家财大气粗，咱们惹不起。九哥惹到他们，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阿玄，不是叔不帮你……”


    老人家抹了抹眼角，叹着气一瘸一拐走了。


    锅子坐在我面前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不知道，龙家的人已经放话了，谁敢帮你爷爷抬棺，就是跟他们龙家作对。他们还说……还说要让你爷爷烂在家里！”


    “简直无法无天！我就不信龙家屯所有人都怕他们！”


    当天下午，我吃了爷爷留下的一些药丸，身体很快康复。


    这天医院我都没去，就到村里请人。


    按照我们当地的规矩，有老人去世，一般要在家里停尸三天，这三天当中，第一天村民会轮流过来敬香磕头烧纸钱，顺便陪亲属唠唠嗑，中午一起做顿饭吃。


    等到了第二天，就会有道士过来做法事，俗称先生。


    先生到了，开始起经，也就是摆设经堂，念经超度，到了第三天，就是白喜事。


    亲朋好友都来送别，设礼簿，摆宴。


    到第四天早上，村里人开始帮着抬棺，送死者到选好的墓地入土为安。


    可惜爷爷是外乡人，都没啥亲戚。


    现在只能靠村里的乡亲们了。


    可恨的是，龙老板一放话，村里人见到我赶紧关门，因为我有孝在身，按规矩不能直接到别人家里。所以请人这事儿，都交给了锅子。


    锅子走了一圈回来，一屁股坐在我们家的门槛上，垂头丧气的样子。


    “老大，没有人愿意得罪龙家，怎么办？”


    “实在不行，老子去天桥


    “农民工？谁还敢来啊？”


    很快我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不仅城里的临工不敢来，就连做法事的道士，还有殡仪馆的人一听说是我们家，全都退避三舍！


    “这龙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跪在爷爷的遗像面前，无奈地流眼泪。


    就这样过了一天，晚上跪在棺材面前，我突然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梦里爷爷一脸慈祥说：“天无绝人之路，阿玄，今天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先准备几桌饭菜吧！明天可能会有客人来！该有的茶水啥的一定要有！”


    醒来后，再看爷爷的遗像，恍惚中就像在冲我微笑一样。


    “锅子！锅子！别睡了，快起来帮忙！”


    听到我在杀鸡，锅子眯着眼睛从院子里的磨盘上面跳下来。


    “老大，就咱们俩，你杀那么多只鸡干嘛？”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爷爷了，他说明天可能会有客人来，让我准备几桌饭菜！”


    “做梦你也信？”


    锅子有点不情愿地帮我拔鸡毛。


    按照爷爷的托梦，我忙了一个通宵，终于杀了十几只鸡，蒸了一大锅糯米饭，还让锅子把他们家的米酒给搬了两坛子过来。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左右，龙家的几兄弟已经被放出来了。


    “叶玄，你他娘还知道报警啊？行啊？我们不打你，老子就看你怎么把你爷爷从屋子里抬出去！你们爷孙俩不是挺厉害吗？有没有什么法术，让棺材飞起来啊？”


    说话的是龙飞，这人看上去西装革履，其实比他混社会的弟弟还坏。


    村里向来有句话：“不怕龙强跳，就怕龙飞笑！”


    “龙飞一笑，有人要翘。”


    现在龙飞笑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我一点都不怕！


    “我爷爷说了，天无绝人之路，你们也别把事儿做绝！”


    “我们喜欢这样，你咬我？小子，知道啥叫死都没人埋不？你爷爷这就是！”


    “我不信！爷爷生前那么多朋友！”


    正说着，外面匆匆闯入一个人。


    “龙……龙少爷！外面，外面……好多人……好……好多！”


    龙强一把揪住那伙计的衣领。


    “去你妈的！说句话都不利索，啥好多人？”


    “外乡人！都说，是来给陈九龄送终！”


    龙家几兄弟于是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