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来救火的民生大队大队长赵前进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急，鲁莽的臭小子。


    忙让人救火救人。


    又让妇人去帮忙看看叶舟山媳妇。


    叶舟山不管其他，搂着蓝清霜手足无措。


    “血，媳妇，你流血了。”


    鲜血染红了地面，叶舟山难得有了正行，却慌乱得毫无对策。


    蓝清霜死死的拽着叶舟山：“救孩子，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


    叶舟山连连点头：“救，都救，都要救。”


    “媳妇，你不能有事啊，你跟我说怎么救，怎么救啊。”


    蓝清霜没有力气了，只凭着意志力，让叶舟山救孩子。


    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气息渐弱，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救孩子，救救孩子。”


    叶舟山抖着手搂着蓝清霜大喊：“救，救孩子，谁来帮帮我救孩子，救救我媳妇。”


    大队长老娘一巴掌拍在叶舟山后脑勺上：“别嚎了，赶紧把你媳妇抱屋子里去。”


    叶舟山好像终于找到了领航灯，忙不迭的点头，抱起蓝清霜进屋。


    大队长老娘人称邓大娘，又招呼其他人：“来个人去烧……”


    看了眼浓烟滚滚，塌成废墟的灶房，拧了拧眉。


    “来个人去我家把大锅搬过来，堆个土灶烧水。”


    “让我家大儿媳拿些吃食过来备上。”


    同来的妇人不少，这时候不管什么心思，都十分麻利的帮忙跑腿办事。


    邓大娘和几个生养多的妇人进屋帮忙。


    蓝清霜还在流血，没开宫口，她人又昏昏沉沉的，情况不太好。


    叶舟山握着蓝清霜手，不断抖，又急又慌。


    邓大娘也着急：“不成，得叫医生，打催产的针。”


    “这时候去公社也来不及了啊。”


    邓大娘也知道，他们大队偏，去公社是山路，得走一个多小时。


    不管是叫人来，还是把蓝清霜送去公社，都来不及。


    “我记得牛棚子里住了个人，是个接生好手。”


    几个妇人顿时瞪大了眼睛：“邓大娘，那里的人咱可不能招惹。”


    邓大娘抿嘴沉默。


    叶舟山急了：“邓大奶奶，谁，我去，我不怕，只要能救我媳妇孩子，我不怕，你告诉我是谁。”


    邓大娘看了眼一向不着调的叶舟山，这时候倒是有些担当。


    “姓楚的那夫妻俩，男人是中医医生，女人是妇产科医生。”


    不等邓大娘说完，叶舟山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


    一路狂奔，不到十分钟，就扛着一对瘦骨嶙峋的中年夫妻来。


    夫妻俩还是懵的。


    叶舟山直接将两人推到炕边：“救我媳妇孩子，帮我救媳妇孩子，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我命都可以，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叶舟山搓着手，红着眼，浑身止不住的抖。


    楚沉安和黄萍是患难夫妻，即便这些年遭受了诸多苦难，人性变得淡漠。


    瞧叶舟山真情实意的模样，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楚沉安不动声色点点头，黄萍便开口：“先给我们弄些热水洗手。”


    或许是很少说话，身体又不好，声音很嘶哑。


    叶舟山忙跑出去，又一阵风似得跑进来：“要要要多少？要多热？还要啥？”


    邓大娘看他像无头苍蝇似得，嫌弃得不行。


    “你就搁外头等着，别进进出出的让你媳妇吹了风，其他我们来。”


    叶舟山被赶了，也不敢有意见，老老实实的在屋子外转圈圈。


    黄萍能力不错，沉稳的给蓝清霜检查。


    楚沉安也没闲着，没有药，没有针，便用按压穴位的法子帮忙催产。


    夫妻俩配合默契，即便多年没做，也没生疏。


    邓大娘带着几个妇人站一旁，随时帮忙打下手。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屋子里都没什么声响，只有不断往外倒的血水。


    叶舟山在院子里来回倒腾，心沉到了谷底，抖得越发厉害。


    脸也白得吓人。


    赵前进带着人把火扑灭了，能抢救出来的东西都抢救出来了。


    周家人也被他堵了嘴绑了。


    瞧叶舟山失了魂的模样，赵前进也没多说，先把人带大队关上，回头再好好问问这些人的来历。


    “叶家小子，你也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叶舟山好似听不见，直勾勾的盯着破旧的屋子。


    赵前进叹口气，没多说，走了。


    屋子里，蓝清霜意识昏沉，虚得厉害。


    执念维系，不肯昏死过去，脑子里全是肚子里孩子害怕的哭嚎声。


    她的孩子，那样害怕，那样渴望出生，她不能放弃。


    一声声唤着肚子里的宝宝。


    但宝宝再没给回应，蓝清霜又急又慌。


    “孩子，孩子……”


    默默淌着泪，一声声的呢喃。


    邓大娘几个听得心酸。


    这么久了，孩子也没能出来，她们都明白，孩子怕是不成了。


    黄萍很稳得住，和楚沉安配合，先止了血，再按穴开宫。


    后来羊水破了，黄萍估算过，没流多少，孩子还有救。


    胎位很正，只要开了宫口，就能顺利生下来。


    中途让人给蓝清霜灌了些流食，保证体力。


    天暗下来了，邓大娘让人点了油灯。


    黄萍试了宫口，十指。


    也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


    “可以开始生了。”


    楚沉安在蓝清霜身上摁了几下，蓝清霜意识突然清明。


    “现在跟着我的话做，不着急，孩子没事，很快就能出来了，没事的，有我在，放心。”


    黄萍语气算不上柔和，但很平稳，给人十足的自信感。


    蓝清霜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点头应下，随着黄萍的话用力。


    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叶舟山忍不住趴在房门上跟着一起使劲。


    黄萍实时播报，沉稳鼓励，让人跌落的心绪，渐渐上涨。


    “哇哇哇……”


    小奶猫似的啼哭，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邓大娘几人瞧着青紫的小人，心里咯噔响。


    黄萍却淡定的抱怀里剪脐带，清理污血。


    然后扯开蓝清霜衣襟，将孩子肉贴肉放在她胸口。


    “仔细抱着，孩子很好。”


    蓝清霜没力气睁眼，感受着小小一团在胸口，心里发胀，很是满足。


    小心翼翼的伸手护着，感受孩子的体温。


    邓大娘几个抿紧唇不敢出声，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楚沉安已经出去，黄萍替蓝清霜处理伤口。


    有出血症状，好在不严重。


    邓大娘几个也有眼色，忙帮着清理污秽。


    叶舟山看着出来的楚沉安，眼巴巴的瞅着，不敢问，不敢听。


    楚沉安面上没什么表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对上叶舟山，冷声道：“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