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阳马上起身，往门外张望。


    看到三楼的过道没人，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办公桌前，对杨霄说道：


    “杨主任，今天的话就当我没有听到，请你走吧。


    黄小波的事是邱大队长负责，我什么都不知道，很抱歉！”


    孙阳向杨霄下了逐客令。


    继续拿起《读者》漫无目的地翻看起来。


    全然不在意杨霄对他的看法。


    孙阳不是举报者？


    杨霄心里产生了疑惑。


    如果孙阳是举报者，应该知道省厅派杨霄到崇礼县不仅仅是为了调查交通事故，他看到杨霄不会是这种不想插手的态度。


    杨霄对孙阳的试探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不过还是看出孙阳跟邱伟、张茂石不是一伙的。


    孙阳这个副大队长在交警大队被邱伟架空，属于什么事都管不了的闲人。


    杨霄走到门口，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转头说道：


    “孙大队长，要变天了，你得赶紧找一把伞遮风挡雪啊！”


    孙阳听到杨霄一语双关的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杨霄说道：


    “杨主任，这里是西康，不是蓉城！


    冬天的雪会很大……你的伞确定能挡住西康的雪吗？”


    孙阳的话同样意有所指，他在警告杨霄，崇礼县的水很深。


    孙阳看到杨霄离开，摸着隐隐作疼的腰椎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他曾经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怀揣着梦想来到崇礼县任职。


    看不惯交警大队散漫的工作作风，更无法接受与邱伟之流同流合污，向西康州公安局进行过举报，可是等来的不是上级部门对交警大队的整顿，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当场被撞断两根脊椎。


    更可笑的是堂堂县交警大队副大队长被车撞，居然到现在也没有抓到肇事者。


    孙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在西康、在崇礼，头顶有一只无形的手，法律、公平和正义在这里只是口号。


    孙阳知道这是有人对他的警告。


    在孙阳住院期间，妻子孩子被不明身份的人骚扰。


    为了家人的安全，孙阳只能妥协。


    以养伤为由不再插手交警大队任何事情。


    果然，在以后的日子危险没有再出现。


    不过孙阳心里很清楚，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依然窥视着他和他的家人。


    在孙阳看来，杨霄来到崇礼县调查不出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很快就会离开崇礼，回到蓉城。


    他不愿意跟杨霄有任何交集。


    杨霄和童然在交警大队的调查陷入停滞。


    所有人都很配合，对杨霄和童然也很客气，可是每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同一套说辞。


    这样的调查毫无意义。


    两人就像是在走一个过场，回到蓉城后可以向省厅和黄小波的家属交差。


    ……


    咯吱！


    一辆没有牌照的小巴车停在西康州人民医院的对面。


    车门打开，怀里抱着一个大号矿泉水瓶的宋旭辉被推下车。


    宋旭辉回头，在车门关上的瞬间看到里面几双阴狠的眼睛，吓得浑身战栗。


    即便再不愿意，还是一瘸一拐的抱着矿泉水瓶走进人民医院。


    “宋经理，您这是怎么啦？”医院的保安看着宋旭辉从身边走过，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认出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宋旭辉。


    这小子走路一瘸一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非常狼狈，哪还有平时那种趾高气昂，用眼角看人的气势。


    宋旭辉在医院的人缘不好。


    几个保安追上来询问并不是出于关心，只不过是想看他的笑话。


    这要是在平时，宋旭辉早跳脚骂起来了，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搭理几个保安，低着头走进医院。


    “妈！”宋旭辉走进袁芳的办公室，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哎哟，儿子你这是怎么啦！”袁芳看到宋旭辉的惨状，急得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检查宋旭辉身上的伤势。


    “宋旭辉，你要是敢多嘴，我杀你全家！”宋旭辉脑子里冒出梁文明的警告，扭曲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一边哭泣一边含糊地说道：


    “我没事，就是出车祸，车被撞啦。


    妈，李医生呢？”


    袁芳见儿子的伤没什么大碍，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埋怨道：


    “臭小子，让狐狸精把魂给勾走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李医生。


    儿子，听妈一句劝，你跟李医生不合适。


    好姑娘多的很。


    妈再重新给你介绍一个。


    你看外科新来的那个华医生怎么样？


    那丫头虽然模样比李医生差点，但是也是大高个，而且比李医生嘴甜，会来事……”


    “妈，我不要李医生啦！”宋旭辉这次差点被梁文明整死，就是因为李鲤，哪里还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哭着打断袁芳的话。


    梁文明在放宋旭辉之前告诉他，让他到医院去，把瓶子里的汽油泼到李鲤的身上，然后放一把火烧死李鲤。


    宋旭辉哪有这个胆子啊！


    他为了活命，只能先答应梁文明，等脱身了再想办法逃走。


    离开西康州，离梁文明那帮人远远的。


    宋旭辉还算有点良心，想要提醒李鲤注意安全，他走进医院后先去了李鲤的办公室，在那里没有见到李鲤，才哭着走进袁芳的办公室，一个劲地追问李鲤去哪了。


    袁芳被宋旭辉纠缠地心烦，说道：


    “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李医生上班找我办了个手续，要去档案室提一份死亡病案，现在应该在档案室吧。”


    人民医院档案室。


    李鲤一大早就拿着手续来到这里，调取黄小波的病案。


    零几年计算机办公刚刚开始普及。


    像西康州这种内陆贫困的地区，懂计算机的人很少。


    医生还是用手写病历和处方。


    所有病历统一交到档案室，由工作人员复印拷贝到计算机硬盘里。


    可是因为工作量太大，设备数量不够等原因，电子存档的速度很慢，档案室里往往会挤压一个月的病历来不及存档。


    档案室的几个工作人员对着电脑连头都没抬，直接让李鲤进入存放病历的房间，叫她自己去找黄小波的病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