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ted

作品:《有烧

    Heated:84.


    夜晚九点半滚向十点钟的微妙时间, 难得空荡的车库,感应亮灭的车位灯,为这场蓄意又无意的浪漫置景。


    停车场久积的浮尘与橡胶混杂味道, 都随着时不时晃动的车体削去了难闻的味儿。


    城市越野车的后视镜不止晃动,镜子频频折闪, 为车内漫上柔焦滤镜。


    车子宽敞,竟方便了他们乱来。


    两人先是在前面胡作非为了一阵子, 是易慎偏要坚持的。


    前座紧挨着车玻璃,车库的情况一览无遗, 只要这时候有车经过,保不齐会被人发现异样。


    一想到这个, 沈爰的神经更紧绷, 害怕又兴奋。


    这时,易慎一个探身, 欺压而上, 沈爰搂着他的脖子往后倒。


    两人的嘴唇咬在一块的瞬间。


    “滴——!”


    汽车喇叭尖叫着这场骤然掀起的激情。


    易慎握住她的脚腕, 右手盖住了她向上微蜷的脚心,沈爰一痒, 双-月退-夹住他的-月要。


    一不小心, 她咬到了他的舌头, 易慎眉头一跳, 回咬她的柔软唇瓣,要她一起疼。


    车厢里湿润的语气和息脉, 窸窸窣窣的t衣声, 让曲调变得俗不可耐又浪漫至极。


    空间狭窄,更让肌肉挤压出力量,两人急切中绞尽脑汁, 把对方变成各种方便的形状。


    易慎腾出手,打开手盒,拿出一片。


    沈爰凌乱中,热着脸嗔骂他:“你怎么连这种地儿都准备着。”


    易慎吞没她说话的权力,支吾中,躁着脾气撂下一句:“早就想在这儿干。”


    沈爰头脑一空,烧白了。


    …………


    停车场的车位感应灯亮了灭,灭了又亮。


    晃动不止,浪漫不停。


    小地方挤累了,两人都比平时消耗更多体力,易慎直接把沈爰塞去后座。


    他整洁干净的爱车,变得“脏兮兮”的,到处凌乱。


    沈爰的思绪全都被身体占据,晕晕的。


    易慎睥睨着她,抽出手指,抹在沈爰脸蛋上,笑了。


    他哑声隐喻:“瞧瞧自己什么样儿。”


    沈爰咬住下唇,含水的眸子无助,又无声怪罪他。


    …………


    沈爰浑身散热,往后爬,想去汲取后备箱处仅剩的清凉的氧气。


    易慎趁这会儿,开了车里的音响,播放最缱绻富有节奏感的rnb歌单。


    他喜欢逗她,一边…,一边提醒她。


    “圆圆,听,咱们合上这歌的节拍了。”


    沈爰顿然羞臊,没忍住,再一次投降,飞去云端。


    余韵时他却没有饶恕她,他慢于她太多,她得陪他,一般陪着陪着,又要g-c好几次。


    沈爰摸着皮质,不禁想:这车的座子…简直没法要了。


    弄成这样…要怎么清洁啊…


    歌曲变调骤进副歌时,易慎兴头之上,挥手拍上白嫩的蜜桃。


    隔着玻璃,沈爰瞬间启唇。


    车外的感应灯亮起——


    迟迟不灭。


    …………


    …………


    《璨夜之书》的线下活动举办成功。


    活动结束,沈爰拒绝了炼锋小伙伴们的聚餐邀请,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和易慎去吃什么。


    她走回去拿包,桌子上的手机振动。


    沈爰偏头看了一眼,接起来,语气还带着笑:“张助理,怎么了吗?”


    对方呼吸急促,又有些颤抖,丢失了所有稳重和理智,艰难开口。


    “沈小姐……”


    “易总,易总他。”


    “在山庄高速区域出了车祸。”


    “您的爷爷奶奶,也在事故当中。”


    …………


    整个世界像被扔进了无底海洋,连带着她和滨阳城被无尽的咸水溺毙。


    水扎进五脏六腑,夺取氧气,她艰难睁眼,只看见水面之上的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中途的记忆像被抽走,再回过神来,医院的消毒水味就已经环绕她四周。


    沈爰腿软得无法行走,呼吸急促,不知该怎么接受近在眼前的现实。


    在她跌倒在地时,大哥出现在身后,扶住沈爰的胳膊,安慰:“圆圆,来,站起来。别怕。”


    “哥,哥哥…”沈爰颤抖着,不敢面对近在咫尺的结果。


    “圆圆……”


    “圆圆,奶奶在这儿呢。”


    这时,两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爰望过去,看见了爷爷奶奶。


    像是刚从外伤处理室出来。


    沈爰冲过去,抱住他们,失而复得让她后怕,眼泪四溢:“爷爷!奶奶!”


    “好了孩子,我们好着呢……”


    “没事了啊,圆圆,我们没事……”


    不对……


    有什么不对。


    沈爰脑海闪出一道悠长的金属嗡鸣——


    她木讷着抬头,看向周围:“奶奶…易慎呢…”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抓紧爷奶的衣服,急着喊:“易慎呢!!”


    老两口面面相觑,半晌,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沈爰浑身脱力,瘫坐在地,双眸彻底失了神。


    …………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短暂时间来了不少人。


    大家全都堆在早已结束抢救的手术室门口,各自惶然。


    沈爰坐在窗边,阳光将她苍白的肤色照得透明,像个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玻璃娃娃。


    她的眸子无法聚焦,盯着地板试了魂魄。


    穿着西装的律师坐在她旁边,把条款一一对她讲清,面色严峻,最终说:“这些,都是易慎先生生前的所有嘱托。”


    “即刻起,这份保险和遗嘱,正式生效。”


    沈爰眼泪早就流干了,艰难偏头,理智枯竭,半梦半醒地说:“他没死。”


    律师看她这样,吞下哀叹,很无奈。


    “沈小姐。”


    “节哀。”


    “我节什么哀。”沈爰荒唐一笑,摇头:“你们骗人的,他没死,我等他出来。”


    “他命硬着呢,他死不了。”


    律师也不忍心看她这样,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了。


    最终,他把签字笔和文件放在她手边,“您…记得签名,这样我再带回公司归档。”


    沈爰扶着长椅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手术室,一路上靠在一侧的人们纷纷争论易慎死后的利益牵扯,感叹这场车祸的恐怖。


    这些话语像利刺,扎穿了她的骨骼。


    “车前身都撞碎了…车都没模样了,那人得成什么…”


    “哎你可别说了…谁能想出这样的事…”


    “听说他是为了拦截另一辆刹车失灵的轿车,用自己的车身去挡…”


    “啪嗒——”


    娇小的人倏地摔在手术室前。


    走廊里的人们瞬间哑然——


    沈爰攥紧了手术室的门把手,抓得手都发白,咬牙站起来。


    她站在手术室门前,隔绝生死的铁门堵住她所有的希望,众人望着,只见她缩起的肩头越来越抖,喧嚣着无声的崩溃。


    泪珠成串砸地,沈爰哭得窒息,不敢推开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推开门,她就能看见分别前还答应自己,晚上一起吃饭的爱人。


    推开门,易慎曾经对她的承诺与告白,都化为泡影,再无兑现之日。


    推开门,她的人生,从此再无颜色。


    易慎。


    我明明还等着你娶我呢。


    “吱呀——”


    沈爰绝望着,推开去见他的那道门。


    …………


    易慎父母和哥哥赶到滨阳。


    她目睹着,易慎的母亲梅若一夜白发,产后丢了儿子,花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又再次失去。


    这一次,是永别。


    易慎的父亲祁华甄痛悔,不断重复:“不该让你回滨阳…不该放你回…”


    她想要上前道歉,却被祁家其他人推倒在地,指着她痛骂,都是因为沈家人。


    为了救你的爷爷奶奶,我们祁家的儿子惨死在滨阳。


    祁醒像是疯了一样,要置幕后凶手于死地,哪怕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搅得祁家上下乱了套。


    哪怕把他这个祁家剩下的大儿子也搭进去。


    以前她没有设想过,易慎不存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所以当这一刻真来的那天,她没有准备。


    易慎的所有财产归到她名下,炼锋包括《璨夜之书》真的成了她的囊中物。


    她不懂生意,就拜托李枫和石济之,千万守好炼锋,守好他的心血。


    那之后,她偶尔会回《璨夜之书》看看,反反复复去听别人给她讲,当初易慎提出这个游戏时的策划文案,反反复复抄写正在随岁月泛白的回忆。


    时间越长,大家对易慎的提及就越少。


    大哥和二哥相继结婚成家,爷爷奶奶颐养天年,她不忘和他的约定,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努力做设计,做到享誉国内外,获奖无数。


    她一次次试图在人海中寻找他的身影,可是都是徒劳。


    名利双收后,她开启了周游世界的旅途,到最后,成了跟自己妈妈一样的游荡诗人。


    她把大千世界的美景都看一遍,然后一一发给那个不会再有回应的微信号。


    他走后第十年,她撑不住了。


    沈爰带着酒和药瓶来到他的碑前,靠在他旁边,先是把自己喝醉,将这些年所见所闻好玩的事都讲给他。


    最后,她盯着手掌满捧的药片,干笑一声。


    “说实话,你不在,真的好没意思。”


    逐渐脱离引力牵扯,伴随着滞空感和嗡鸣声,她缓缓闭了眼。


    原谅我没出息。


    我就是…太想你了。


    …………


    沈爰流了满脸的泪,猛地睁眼,喘了一大口气。


    “易慎。”


    耳畔的嗡鸣还在,模糊的视线上方是飞机头等舱的顶罩。


    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还回荡在身体里,沈爰从舱位坐起来,有点茫然。


    “怎么了?”熟悉的男声响起。


    沈爰唰地偏头,对上易慎的眸子。


    他看见她泪汪汪的双眼,压下眉心,“怎么哭了。”


    沈爰失措无助地扔掉毯子跳起来,跑到他的舱位里,扑进他怀里,眼泪滚出来:“易慎,易慎…”


    易慎懵了,一秒的恍然过去,收紧双臂抱紧她,“我在呢。”


    “说话,怎么了?”嗓音降到最温柔的频调。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沈爰心想着。闻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香氛味道,她恐惧的心逐渐稳定。


    都是梦。


    他们正在飞往霄粤湾度假探亲的途中。


    沈爰还是很慌,捧着他的脸使劲亲了两下,近距离盯着他看,确定他是真的,这里才是现实世界。


    易慎的唇瓣被她的口红染得有些红,本就俊朗的脸添了抹妖冶,更诱人了。


    她逐渐平复呼吸,搂住他脖子,重新吻上去,这次更慢更温柔,张开嘴吸-吮他的舌尖。


    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力度,他的存在。


    他没问她突然这是为什么,或许也不在意原因,易慎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无时无刻不问理由地回应她,给她想要的。


    激情也好,安全感也罢。


    要什么他有什么。


    易慎抚顺着她的后背,加深这个吻,与她鼻尖相蹭,交换呼吸,黏腻津液。


    即便还在“公共场合”。


    吻得呼吸不均匀了,她需要停下来喘口气,拉开与他的距离。


    无视两人的唇间凉凉的丝线,沈爰抱紧他,“我刚刚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易慎无奈,捏她的腰,“昨晚上都累成那样了,还有力气乱做梦呢?”


    “不是那种梦……”沈爰眼睫尖尖还沾着湿,根本不想再回忆梦境,抓紧他的衣服,重新阖眼。


    “我忘了,忘了…”


    “梦都是假的。”他摸摸她的头又摸摸后背,像安慰受惊小猫似的。


    “嗯。”沈爰还是很委屈,不懂为什么要她做这种梦,“等我们结婚了,蜜月…去周游世界好不好?”


    “国内外肯定有好多漂亮的地方,我们都要去看。”


    “不行,还有工作呢…蜜月就先游半个世界吧…实在来不及的话,四分之一个世界也行。”


    易慎失笑,笑她这自说自话:“没人赶你催你,自己还给自己圈限上时间了?”


    “又不是非要蜜月才能去玩儿,等工作告一段落,我们随时出发,去哪儿都行。”


    沈爰仰头,看他:“你说真的?”


    易慎顺着她的柔软卷发,点头:“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想去哪儿看看,就应该立刻去看。”


    “你说了算。”


    沈爰伸着脖子,亲亲他的下巴,然后依偎他怀里:“你总是这么惯我…对我太好了。”


    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所以光是梦见你不在…我都没办法接受。


    “就不怕…”


    “不怕什么?”


    沈爰目光哀伤再度和他对视。


    易慎不知她的梦境有多绝望,只是觉得她奇怪又可爱,突然搞得这么悲情干什么,好像他们明天就要分开,跟什么苦命鸳鸯似的。


    “沈圆圆,你小脑瓜子里天天都想什么呢。”


    沈爰双手捏住他紧致的脸颊,使劲扯动,试图弄疼他,“哼,浑蛋,你知道什么。”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要做那个更爱的人,这样要你次次都受宠若惊,让你害怕。”


    “你觉得是我更爱你么。”易慎云淡风轻随她‘折磨’,换了个躺姿,枕着单臂,睨她:“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啊。”


    “能得沈小姐垂怜,易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沈爰终于笑了,锤他一下,“不正经。”


    悬着的心落了地,她松了口气。


    是啊,易慎福大命大,他是被命运苛待的人,也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他们不会分开的,她也绝不会让谁试图分开他们相牵的手,哪怕是上天,也不可以。


    “亲了亲了,抱也抱了,你还不回去老实躺着?”他问。


    她才不管那些,搂着男人不动,撅嘴:“头等舱的位置这么宽,我们两个人一起躺也绰绰有余,为什么要回去?”


    “我才不,落地之前再等空姐撵我回去好了。”


    “易慎,给我盖上毯子,有点凉。”


    易慎叹气,老老实实给大小姐盖好毯子,顺带拍拍后背,“睡吧,还有三个小时。”


    沈爰窝在他臂弯里,翘着唇边闭眼,又觉得后怕,想象力丰富的她怕一闭眼发现当下才是梦。


    索性,她牵住他一只手,给自己“上了锁”,重新酝酿睡意。


    …………


    飞行五个多小时,飞机平稳落地霄云国际机场。


    祁家的人早已抵达机场出口等着接他们回家了。


    祁醒带着他们小两口下飞机,找到接机的人。


    祁醒扔掉自己用的一次性耳塞,埋怨身边的小情侣,“这一路上你们聊什么呢,我这戴着耳塞都能听见你俩嘁嘁喳喳。”


    “想睡觉也睡不踏实。”


    沈爰以为自己打扰到别人了,很愧疚,刚要道歉:“啊,吵到你…”


    “别理他。”她说到一半的话被易慎打断。


    易慎瞥祁醒一眼,“睡不着让助理给你挂个神经科,多找找自己原因。”


    “有病看病,废话那么多。”


    祁醒无奈,对着沈爰指着他,“看看,我说半句,他怼四句。”


    “沈小姐,劝你择偶还是要看全面一点。”


    “趁没订婚,还有回旋的余地。”


    易慎冷斜他,眼神带刺,好像祁醒再多说一句他就要上手了。


    沈爰看着他们,悻悻一笑。


    你俩拌嘴,谁敢说话呀。


    三人一边说着,走出了机场大厅,A2出口,有两个穿正装,戴墨镜,白手套的男人板正站在车边等待已久。


    因为他俩和黑亮黑亮的劳斯莱斯架势太吓人,不少人都纷纷看过去,还有人拍照。


    估计再夸张点,就要铺红地毯了。


    路人:这是谁家少爷回国了?演霸总第一章呢?


    祁醒一瞧这架势,低头摸摸鼻梁,无奈百般,数落这俩助理:“这是干什么啊,你们。”


    助理面面相觑,交代工作要求:“祁董说,二少和小夫人也会回来,一定要我们认真接待。”


    沈爰看向易慎,挑眉。


    祁醒至少还会嫌弃一下,易慎倒是泰然自若,好像觉得当下这夸张的迎接架势配他是理所当然。


    出于从小培养的礼数,沈爰率先往前一步,答谢他们:“辛苦你们了,休息日也要出来。”


    助理小哥接过她的行李箱,拿去放后备箱,带着浓厚的粤区口音说着普通话:“不辛苦,祁董的加班费非常丰厚!”


    倒是实诚,中气十足,甚至是很开心。


    沈爰上车前回头跟易慎说:“不知为什么,我感觉看到了张特助的影子。”


    “见钱眼开的兴奋劲儿是挺像。”易慎回应。


    沈爰瘪嘴,憋笑。


    一提起张特助好像有阵子没见了,过年之前请他吃个饭吧,他为了他俩的事也一直操心。


    反正也来了,两人估计要在这里呆个半个月,沈爰就问他:“你在霄粤湾玩过吗?有没有什么必去的打卡景点?”


    “这几年工作忙,回来也是待两天就走。”易慎抬下巴,指了指坐在前面的祁醒:“怎么吃怎么玩,问‘地头蛇’吧。”


    祁醒坐在前面往后挥挥手,懒散跟句:“没错,可以问我。”


    她莞尔:“好,那之后就麻烦哥给我们做做攻略了。”


    易慎也不了解这边,问:“有特别想玩的地方吗?”


    沈爰摇摇头,“我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来过国家南端城市,也不一定要玩多少景点,感受一下当地风土人情就好。”


    说不定还能找一找设计灵感,正好国风系列打算继续延伸下去。


    “那就在老城里转一转,也不会太累。”祁醒搭话,“到时候我给阿慎发几个地址,吃喝玩乐一定要去最正宗的地方。”


    沈爰使劲点头,像个出来玩看什么听什么都好奇到眼睛发亮的小女孩。


    易慎想起什么,来了句:“顺便跟我爸妈学学粤语。”


    祁醒:?你什么时候想起这茬了。


    沈爰猛地热了脸颊,钻过去捂他的嘴,眼神警告他。


    易慎被捂着嘴,丹凤眼挑着尾巴,像是在笑。


    助理开车直接带三人到已经提前预约的酒楼。


    车上沈爰还在惦记粤式早茶,没想到直接给她拉来了一个可以吃早茶的地方,不过这家酒楼坐落最繁华的湾区中央,楼上可以俯瞰到湾区盛景,应该不只是简单吃早茶的地方。


    不过刚来第一顿,以最高礼遇接待她,这样的待遇沈爰倒也觉得正常。


    她跟着易慎他们上了楼,礼仪小姐拉开包间高门时,沈爰往里一看,顿然瞠了瞠眼睛。


    易慎的父母坐在主座,应该是等他们的。


    第一顿饭就和伯父母吃吗?!


    沈爰赶紧看了看自己,确定衣衫整齐,配饰精致后,穿搭风格见家长也刚好后心里松了口气。


    她抬眸,对上梅若温柔的目光,恍然想到那个梦。


    这位阿姨瘫坐在手术室前,白了头发,苍老十岁几欲崩溃的模样,还在她眼前没有完全褪去。


    她温婉如月,有大地般慈爱的气质,让人看见她就觉得——她就应该是那种手握权力又不失书香气,幸福一生的当家主母。


    沈爰忽然庆幸:还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和这位妇人悲痛欲绝的神情,只是她梦中一瞥。


    他们望向她的目光,也永远不会是梦里那般复杂又掺着怨的。


    明知道不该怪她,可他们儿子的离去却又和她脱不了干系。


    那样的复杂,看不到解法。


    祁华甄看着有些惶然失措的沈爰,站起来,笑着打趣:“小沈,霄粤湾热不热啊。”


    沈爰看了眼搭在手臂上的羽绒服,笑了:“和滨阳比起来,可太温暖了。”


    梅若走过来,把她的羽绒服塞给小儿子,拉着这白嫩嫩的女孩过去跟自己坐,还说:“我让阿慎不用给你带衣服,这边跟滨阳温差很大,单薄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跟阿慎问了你喜欢的牌子和款式,家里都准备好了,你回去挑挑。”


    “希望有你看的上眼的。”


    梅若拉着她的手,她干燥温热的手掌让沈爰踏实,好像飞机上那个惊慌的梦,造作半天,最后在两位长辈面前支离破碎,消散无踪。


    沈爰好不容易忘却的后怕又委屈回来。


    她憋着这股感觉,隐藏所有人都不曾知晓的另一个剧本情节,一笑,明眸善睐:“我不挑的,谢谢阿姨,您费心了。”


    “不费心。”梅若坐下,招呼服务生给沈爰倒茶水,“让我过了一次给女儿买衣服的瘾咯。”


    祁醒坐下,挑眉,忍不住拆穿自己老妈:“妈,我小时候你也没少给我买裙子啊。”


    梅若看过去,接着他的话反过来“怪罪”:“是咯,我恨不得给你穿一辈子裙子,可谁叫你是个男人,长大就不听话了。”


    祁华甄在旁边默默给妻子烫碗筷,完全不搭话,沉默着照顾爱人的架势和易慎神似。


    易慎展开丝巾包裹的餐具,唇线抖动,有些幸灾乐祸。


    祁醒拿纸巾扔他,好像在说:庆幸吧,你要没走丢,你也得穿裙子。


    易慎云淡风轻:这不逃过一劫么。


    沈爰喝了口茶,看向身边的妇人。


    在看清她的眼神时,沈爰稍稍怔松。


    梅若正看着自己两个正暗搓搓“拌嘴”的儿子,她的目光那么温和又柔软,还有淡淡哀幸。


    想必过去二十多年,她不止一次的梦想着,这样的场景能每天在她眼前发生。


    沈爰抿着茶水,心里想着。


    祁家人,梅若阿姨,为了找易慎…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一家人,是怎么抱着易慎已经死了的心理准备,锲而不舍地找了二十多年。


    沈爰悄悄开口,没来头说了句:“阿姨,我们工作都不打紧了,这次可以待很久。”


    梅若收回视线,与她对视。


    她又怎么会不懂小姑娘话里的意思。


    梅若拍拍她的手背,笑着,更满意这个儿媳。


    “懂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