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nus

作品:《有烧

    Venus:50.


    “我怎么记得有人以前说。”


    “不是什么人, 都配叫她乳名。”


    “还跟着我干什么?”


    易慎的嗓音如此近,比这五年间每一次梦见的都要近。


    就是太冷了,过于疏淡。


    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其实才最扎人。


    “怎么,你追我有瘾?”


    眼泪自眼眶珠落, 沈爰看清了他手里递来的这枚欧泊。


    她接过, 指腹擦过他手指时溜过寒悸。


    太冲动了,连个追他过来的合理原因都没有准备。


    她不该再找他, 以两人现在身份, 也没有理由接触。


    沈爰抿唇, 佯装正经,“不是故意跟着你,刚刚拍卖会你坐在我后面。”


    “我好像看你没拉裤链,想提醒一下,不过是我看错了。”


    荒唐的由头出口,两人周遭的氛围更静了。


    沈爰暗懊恼。


    都在说些什么啊…


    谁知道下一秒, 面前人开口了, 比她还淡定,“我没拉裤链…”


    “你至于哭成这样?”


    沈爰猝不及防被噎住,抬眼, 对上易慎沉静的目光。


    他这是笑话她呢。


    论一本正经的不知羞耻这点, 还真是没人比得过他。


    沈爰尴尬地牵动嘴唇,“是啊…实在是太没素质了。”


    “辣眼睛。”


    “……”


    易慎差点被她气乐了,点点头, 很后悔浪费这一分多钟陪她废话。


    就在沈爰恨不得原地挖一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郑文柏追来的声音。


    “沈爰?”


    “沈爰——”


    闻声,易慎站起来,毫不犹豫转身走了。


    她蹲在原地, 望他离开的背影,手里的欧泊仿佛还留着他的指温。


    比狂跳的心率更难受的是,让她又怕又盼的重逢,这般戛然而止了。


    易慎果决的离开让沈爰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放下了。


    …………


    八月中是滨阳夏季最闷热的时候,出了会场,易慎就被扑面的热浪袭击。


    今日无风,城市里这股子闷并未因为太阳落下削减半分,他抬手,扯开衬衫领口,透气的同时泄露几分松散的性感。


    助理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他坐进后座。


    亮黑的劳斯莱斯幻影驶离宴会会场。


    “老板,待会儿什么安排。”特助一边开车,对后面的人问:“李总刚刚给我发消息,让我转告您如果今晚没地方吃饭,可以跟他一同去全正科技老总组织的聚会。”


    易慎把后座降低,窝在皮座里,阖着眼,“不去,去了净喝酒。”


    “把我送健身房,你下班。”


    “好的易总。”得了提前下班的令,特助说话语调都高了。


    这劳斯莱斯,开着都有劲儿了!!


    特助是跟易慎时间最长,最贴身的一位员工,被易慎发掘之前,他一身能力却得不到赏识。


    虽说老板脾气古怪,但从来没恶意压榨过他,工作有时候会繁重,但与此同时得到的报酬更是数倍的。


    工作上易慎是老板,他是下属,但工作之外,他们算是伙伴。


    他跟在易慎身边,是除了另外两位老板以外,算是最了解易慎的人。


    特助开着车,趁着红灯的时候瞥了一眼后视镜,故意说:“老板……看来沈小姐要结婚的事儿,是真的。”


    拍卖会的时候他坐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本人都亲口承认了。


    易慎懒洋洋躺在原地,眼皮动都没动一下,反道:“谁问了?”


    特助:……又开始耍狗脾气。


    不在意你来这破晚宴?!不在意你连打火机都拿不住!?


    特助维持职业般标准的微笑,忍着想把方向盘拆下来砸他脸上的冲动:“您没问,是我非要说。”


    “易总,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沈小姐要结婚了。”


    这时候,易慎缓缓睁眼。


    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光跃进来,刺亮他漆黑的眼。


    光斑闪白,带来的是半个小时前沈爰和郑文柏站在一起的画面。


    他抬手,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笑了:“还能怎么。”


    “替我给她准备一份贺礼。”


    特助嘴角抽动,无语死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易慎左腕的机械腕表,眼神莫名深长,最终不再搭话。


    嘁。


    嘴硬的人最后什么都落不着!


    …………


    虽然二哥一再打电话催她回,但沈爰没有听话。


    不想那么快回家。


    当年听了家人的劝,出国,和易慎分手,并且承诺不再来往,但沈爰也赌气和家人发过誓,从今往后要靠自己立足。


    她永远是沈家人没错,但这和她誓要独立并不冲突。


    妈妈跟她说过一句话。


    人只有变强,才有资格选择,才有资格自由。


    沈爰不晓得自己变强之后能不能更自在,但只有做了才知道。


    宴会结束,沈爰毫无收获地回到酒店,进了房间她浑身卸力,不着规矩地把鞋脱了踢到一边,踩着地毯往里走。


    结果……


    拼了四年,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确实不太行。


    酒店房间是半月租,因为自己生活习惯比较好,所以她跟前台说房间只需三天打扫一次,沈爰走到茶水台翻找,发现酒店准备的矿泉水已经喝光了。


    她叹了口气,打开小冰箱,捞出自己存放的啤酒,眯着眼灌了口。


    酒香混着二氧化碳进入喉管,刺激她所有疲乏在瞬间释放。


    桌子上的手机亮起,沈爰看了一眼,接通生窈的电话:“怎么了。”


    “我看你发微信说在宴会上碰见顾迎秋了?!那个贱人!!”生窈冒着火气的嗓音传来,什么都没说先送了顾迎秋一套脏话伺候。


    “不仅。”沈爰戴上一只蓝牙耳机,踩着地毯走到落地窗前,“我还碰见易慎了。”


    “……”


    “我草!”


    “什么缘分啊你刚落地第一晚就碰见他了!”


    沈爰又喝了口酒,继续说:“还没完呢,我亲眼看见顾迎秋拿着我的设计,在和易慎谈合作。”


    “……”对方又沉默了,片刻,来了句:“我要是你,我已经把会场炸了。”


    沈爰把听到的所有事仔仔细细复述给生窈。


    生窈听完,直接说:“还犹豫什么?!”


    沈爰疑惑:“嗯?”


    “她顾迎秋借机狗腿求合作,说明这个联名的项目还没落定谁来做。”生窈建议她:“既然是和珠宝有关,你也去竞争!这么好的机会,又是她顾迎秋梦寐以求的,把它抢过来!”


    “我不想跟顾迎秋对着干。”沈爰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早就乏了:“多没意思。”


    “我越和她计较,她就越兴奋。”


    “而且这是易慎公司游戏的项目,去了岂不是…我实在不想见…”


    “喂喂喂,沈老板,你工作室又能活下去了是吗?”


    沈爰愣住。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大一那年当组长做项目的那次。


    那时候,她也是肩负着责任,明知和易慎冷战,却依旧硬着头皮去求他帮忙做程序。


    情景相仿,像到她有瞬间的堵涩。


    “是不是你告诉我,再找不到出路,你的小店就像温水煮青蛙,活不过下半年了?”生窈点出重点,“你知不知道,易慎手里这个乙女游戏,究竟有多火?”


    “你在国外虽然也有了解他的动向,但终究知道得不全面。”


    “两年了,他这个乙女游戏只要和外面联动,小到奶茶店大到奢侈品品牌,谁拿下谁血赚。”


    “如果LilyBán和这游戏捆绑联动,LilyBán全线产品的销量会飙到你想不到的程度。”


    “连那趾高气昂的顾迎秋都跟条哈巴狗一样想走后门拿下联动,这块肉有多香你还不懂吗?”


    “我估计过不了几天,炼锋就会发合作招标的消息出来,去试试。”


    生窈这些年跟着家里做生意,眼光毒辣,惯会分析市场,说的话很有分量。


    沈爰听着,也动了心,只要能让自己品牌起死回生,多少法子她都愿意试一试。


    “你也说了,肯定是个挤破头的香饽饽。”沈爰自嘲,把啤酒罐捏出坑,眼神暗淡:“我能行吗?”


    生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就是这几年受打击太多外加又被顾迎秋整,没了自信,圆圆,你以前可不这样。”


    “以前你虽然不傲,但做什么向来是挺胸抬头自信满满的。”


    “既然回来了,重新开始,以前成功失败都忘掉。”


    “你有这个实力,回去翻翻你这些年拿过的设计大奖。”


    “沈大设计师,别认输啊!”


    沈爰点头,莞尔:“好——我听你的。”


    为了她的员工们,为了她的品牌,再不顾一切地拼最后一次。


    啤酒喝得太快,一时间有点晕头,她蹲下来,盘腿坐下。


    “正事儿说完了,说说其他的,今天碰上易慎,什么感觉?”生窈换到八卦状态,嬉皮笑脸的。


    她晕乎乎的,望着落地窗下绚烂的城市夜景,含着醉意“嗯”了一长声。


    半晌,沈爰笑了一下,带点伤感:“他更帅了。”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人人敬仰。”


    “我早就知道。”她撑着自己的脸蛋,神志飘飘,“他就该是这样…”


    “问你什么感觉,你给我描述外貌干什么呢。”生窈吐槽:“又喝多了吧你。”


    “不会喝酒还总是瞎喝。”


    沈爰喝醉了,头晕,不自觉地晃动身子,左右摆动着,盯着窗外发呆。


    透亮的玻璃倒映着她的身影。


    沈爰想到什么,眼底恍然发热,恓恓然开口:“窈窈啊,你知道吗……”


    “啥啊?”


    “你知道吗……”她垂眸,渡上几分哭腔。


    下一秒,沈爰侧着倒下,躺在地毯上,望着窗外一片黛黑色。


    “他把手帕还给我了。”


    好像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易慎今天面对她冷淡无情的样子。


    遇到她,他倒也不装腔作势,像对待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这明明该是最好的相处模式,她都知道,可还是忍不住难受。


    微醺的晕眩无法消解哀伤。


    鼻头发酸,沈爰视线发散,对电话那边说着,也更像是喃喃自语。


    “窈窈,他不再戴那对袖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