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灼从茶餐厅出来，在门口找到自己的小电驴，把钥匙插上，正要发动，感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唐一鸣给她发来了好友验证申请。


    她被开除前只是个助理，自然和两个导演都搭不上话。虽然大家都在《夺山河》剧本群里，但她的工作只是负责把编剧写好的剧本发上去，再把导演提出的修改意见记下来，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压根没有。


    她回忆了一下，唐一鸣在群里的发言并不多，也很少对剧本有什么意见。这也不难理解，她只是个副导演，权限不大。


    风灼点下“同意”，唐一鸣那边动作很快，把她拉回了剧本交流群，她点开群成员看了看，徐伟在她进群前，就已经被踢出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徐导演踢的。


    片刻之后，唐一鸣给她发来一份文件，又备注说：“这是《夺山河》前十四集的剧本，和你离职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动。给其她试镜主角的演员发的也是这版，你可以拿给胡云清看，试镜时间之后再议。”


    风灼道了声谢，坐在电车上粗略翻了翻文档，确实和她之前的毫无差别，至于原因，她猜得到。


    《夺山河》备案是40集，下个月演员们进组开拍，现在除了主角之外，别的主演都定下来了。


    主角其实也不难找。


    《夺山河》虽然是网剧，但毕竟是s+，两个导演，一个手上有好几部爆剧，另一个是电影圈新秀人物，首作就斩获30亿票房。


    影视圈的鄙视链很是严重，电影＞＞电视剧＞网剧，用圈里的话说，这种人愿意来拍网剧，绝对是“下凡”。


    都这个配置了，这部剧显然不可能局限在网剧里，上星是必然的。


    有意饰演主角的明星很多，营销号也不停地带节奏，猜测谁才是那个幸运儿，导演也很配合，营销号遛谁，就给谁发试戏邀约。但三个月过去了，主角依旧还没有定下来。


    按徐导演的想法，随便找个演得不让人出戏、且有档期的女明星就可以了。


    投资方那边却很是苛刻，她那里有一份女星名单，从上到下挨个试戏，试一个淘汰一个。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在邀请一线女星来试戏，现在已经在十八线里选人了。


    据风灼所知，那份名单里胡云清没有被淘汰，而是被跳过了。


    所以她想让胡云清试试。


    风灼把剧本打印出来，拿给胡云清。


    胡云清接过来，只看了眼剧本名字，就说:“你想给我接这个本子？我没意见，你直接去商量试戏时间吧。”


    《夺山河》当初给她递过本子，她看了剧本，对这个没什么爱情线的权谋故事很感兴趣。


    她做足了试戏的准备，却在前一天被经纪人告知，不用去试戏了，已经替她回绝了剧组的邀约。


    原因是公司总裁亲自找经纪人谈话，说，胡云清很适合演偶像剧，公司的计划是，要多给她安排几部甜宠剧。


    还劝经纪人不要太听艺人的话，要有主见，多为艺人的长远发展考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经纪人也只得悻悻然放弃。


    最生气的还要数胡云清，什么叫“要多给她安排几部甜宠剧”？她不喜欢拍！


    她能毫不留恋地离开前公司，这绝对是一大因素，她如果真喜欢被甜宠着，直接变回原型，跑进动物园当一个供人观赏的可爱动物就可以了。


    还不会有人挑刺，说她和公熊猫没有cp感。


    可她不喜欢。


    既然她不喜欢被一群人宠着，就更不会喜欢被某一个人宠着。这也是她看中《夺山河》剧本的原因。


    很快到了约定的试镜时间。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两位导演还没到，演员们和经纪人都坐在试镜间外面的长椅上，等待导演到来。


    有名气的演员试戏，都是要看档期，和导演单独约时间，十八线艺人则不同，她们的试戏和普通人去公司面试没太大区别。


    胡云清翻动着剧本，号码牌挂在左手小指上，偶尔被翻起的书页勾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风灼则凝神思考着。


    根据她和导演的约定，她能够以编剧的身份参与到演员选拔里。


    但她已经提前说好了，她放弃这项权力，毕竟提出让自己的艺人参与试镜了，为了免于流言，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掺和进去，给别人留把柄。


    因此，负责试镜的依旧只有正副导演两位评委，唐一鸣大概率会公事公办，但徐导演……


    不过也没太大关系，投资方一点放权的意思都没有，真正选人的不是徐导演。


    她正想着，突然发现面前站了个男人。


    “有事？”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可知道，你就是《夺山河》的新编剧，”男人一脸愤懑不平，“你又是编剧，又让自己公司的艺人试镜，你不觉得这样走后门对其她演员不公平吗？”


    风灼掀了掀眼皮，目光扫过其她来试镜主角的演员，她们都在低着头看剧本，小声念着台词，还有的拿着镜子，对着镜子调整面部肌肉，以预备自己在接下来的面试中，能够用表情将情绪张力完全表现出来。


    和考场外临时抱佛脚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没有一个人对她们的争执感兴趣。


    她回归《夺山河》剧组又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没有一个表现出异常来。


    她们知道，风灼既然敢带着胡云清出现在这里，摆明了是问心无愧——她想走后门，直接把胡云清塞进去就得了，干嘛多此一举？


    要是她想走个过场，让胡云清自己来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也出现在这里？


    如果她真的搞暗箱操作，就不会这么光明正大，换言之，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就是为了告诉别人——把你们的小心思收一收，我问心无愧。


    也正是因为她们明白这一点，才会继续看剧本背台词。


    要真是内定了，她们还做这个无用功干什么？


    她们够聪明，也够沉稳，只有这个男人突然跑出来做“正义之士”。


    风灼没兴趣自证，她把胡云清凑过来看热闹的脑袋推回去，嘱咐她：“继续看你剧本。”


    然后才看向男人，意味深长地说：“你认为走后门是不对的，对其她人不公平？”


    “当然！”男人没搞懂她的意思，但他牢记自己的使命，试图用重复的方式，把风灼和走后门绑定在一起，“你不这么认为？难怪你能做出带着自己艺人走后门这种厚颜无耻的事！”


    风灼笑意不减：“你认为走后门是厚颜无耻啊。”


    “不仅如此，那种给别人开后门的人，也是蠢货和废物，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男人紧紧盯着风灼，恶狠狠地说，就差指着她骂了。


    风灼也不恼，笑着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走后门和开后门的人，都是厚颜无耻的蠢货废物，而且没脑子……”


    她偏了偏头，目光越过他，颇有深意地落在他身后，“您说对吧，徐导演？”


    男人身体僵住，神色浮现出惊恐，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徐导演，和一脸看戏神情的唐一鸣。


    徐导演前几天刚被风灼讽刺过，因此听到眼前这两个人开口闭口“走后门”，他立刻应激了，只觉得所谓的“不要脸”“没脑子”句句是朝着自己来的。


    她们怎么敢！私下里嘲讽他还不够，现在还要在公开场合，一唱一和演双簧讽刺他？！


    风灼不用说，那个男人他自然也一起恨上了，男人只觉得徐导演看他的眼神格外怨恨，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不该这样啊！


    徐伟不是说导演格外厌恶风灼，让她回归剧组纯属被迫吗？自己狠狠打脸了风灼，徐导演肯定会非常高兴，说不定还会欣赏他提拔他……徐伟难道是在骗他不成！


    男人一顿，徐伟……徐导演……相同的姓氏让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手忙脚乱地说，“徐导演您听我解释，我确实那么说了，但我骂的不是您……”


    徐导演本来就心虚，一看他这幅样子，又气又恼，铁青着脸，厉声打断他，“听你解释？你骂的是走后门的人，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男人嘴张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设想得很好，他事先放好拍摄用的手机，然后勇于出面揭穿风灼的真面具，赢得众人的欢呼，再把视频发到网上，名利双收。


    至于风灼到底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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