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柳尘刚起床，就接到消息说，汴梁蔡京府上，那个叫卫弥的戏子，昨夜在外饮宴后，被人拉到巷子里把嘴巴给缝上了。


    这事儿闹得挺大，蔡府上下全部出动，誓要找出伤害卫弥之人。


    听到这个消息，柳尘也不得不感叹，这郭泰的办事效率果然是高。


    昨天才叫王奔吩咐他做的事，晚上就捎带手给办了！


    “夫君今日有什么安排？”


    婵儿起床后，一边为柳尘梳理长发，一边试着问道。


    柳尘一听，原想说打算去作坊一趟，跟王铁匠商量一下随后打算造船的事，可猛然又想到，昨晚才答应婵儿，不能总惦记着庄子里的事。


    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之前答应要找媒人给师师和易安下聘，因为一直忙别的事，就耽搁了，我打算这阵子就把事儿给办了。”


    “嗯，也好，妾身这就去为夫君准备聘礼。”婵儿帮柳尘束好发冠，并打理好衣袖之后，便一脸满意的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娘子了。”柳尘感激道。


    但不料。


    没过多久，婵儿就气冲冲的拿着一张纸走了回来。


    柳尘一脸疑惑，“怎么了娘子？”


    婵儿没有解释，而是将手里那张纸递给了柳尘，“你自己看吧。”


    柳尘接过纸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一首打油诗：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迎来送往知多少，洞房夜夜换新郎。】


    “哪儿弄的？”柳尘不解问道。


    “方才去师师房里，见她哭哭啼啼的拿着这张纸，就抢过来看了看，结果发现上面竟写了这种东西！”


    “后来我问了才知道，原是汴梁城里传出来的，说是有人专门写给师师的。”


    婵儿十分气愤的解释道。


    柳尘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于是叫丫鬟进来，“传书给郭泰，叫他去查，不管谁写的，给我揪出来。”


    “是。”丫鬟点头退下。


    “这下怎么办？我看师师很难过的样子，怕她……”


    婵儿十分担心的看着柳尘，问道。


    柳尘闭眼沉思许久，“这几天，你和易安多照看下师师。”


    “你不去吗？她现在多半更需要你。”婵儿说道。


    “我现在去了，也只能不疼不痒的安慰几句，倒不如去做点真正有用的东西出来。”柳尘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说完，就独自去了作坊。


    先找到易安要了些上次制药时制备的盐酸，以及发条、齿轮、铝板、铜线、铜片、铁棒，便独自去了化工作坊。


    随后，将盐酸中注入乙炔，生成氯乙烯。


    晾晒聚合后，生成聚氯乙烯，也就是现代常见的PVC塑胶材料。


    接着将铁棒缠绕电线的正极负极进行磁化。


    再找来铝板进行裁边，研磨，制成圆盘。


    最后将磁棒上缠绕铜线，连接硬质钢，制成刻纹刀。


    做好这一切以后。


    柳尘便直接找来了李师师。


    也不解释，就让她对着一个话筒，开始弹唱起之前写的词《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李师师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顺从照做了。


    等唱完一曲之后，柳尘又叫她唱了三首易安的词。


    “你……”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没等李师师询问，柳尘就直接摆手说道。


    李师师表情黯然，以为柳尘如今的“冷淡”，是因为介意别人做的那首打油诗，于是强忍鼻中酸涩，便抱起古琴低头走了出去。


    等到李师师出去以后，柳尘急忙走到一旁，然后从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的两张铝盘。


    与之前光如镜面不同，此时上面明显刻印着一圈圈，十分细腻的螺旋纹。


    而这，正是黑胶唱片所需要的母盘！


    同时，这也是世界上第一套，有声的音乐母盘！


    其原理，就是根据声音震动，影响磁铁线圈，产生强弱不同的感应电流，继而带动刻纹刀，将声音清晰的刻印在质地较软的铝盘上！


    有了母盘之后。


    柳尘接着又将加热后的聚氯乙烯倾倒挤压在母盘上，制成薄片，再进行快速冷却，这样，单面的唱片就算制作完毕！


    另外一面的步骤相同。


    最后再将两张薄片胶合在一起，就会变成一张完整的黑胶唱片！


    接着，就是留声机的制作了。


    最早的留声机，是不需要电力驱动的，纯靠手摇发条驱动，然后再用缠绕铜线的磁铁，连接探针。


    全程都属于纯物理机械做功，不需要外接电力参与。


    当探针划过声纹的时候，震动产生的感应电流，就能将声音重新播放出来。


    再经过铜制的回声喇叭，即可将声音放大。


    ……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


    等到天一黑。


    柳尘就立刻叫丫鬟在花园准备了烛光糕点。


    并叫李师师早早的等在凉亭里。


    柳尘没来的时候，李师师一个人惴惴不安的坐在石凳上。


    她不知道柳尘究竟想做什么，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布置究竟代表什么。


    也许是想安慰她，也许是最后一次分别酒。


    毕竟，那种打油诗一出，再加上李师师的出身，即便她是清白的，如今也百口莫辩。


    就在李师师正惴惴不安时。


    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然遮挡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柳尘的声音响起。


    “是官人。”


    “不对。”


    “尘弟儿？”


    “也不对。”


    “庄主……”


    “错！”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嘛。”李师师委屈问道。


    “叫夫君。”柳尘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话一出，李师师全身一僵，紧接着，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顿时化作欣喜跟甜蜜。


    “夫……夫君。”


    “嗯，真乖。”柳尘满意笑道。


    但双手却并未拿开。


    “夫君为何还不放开妾身？”李师师疑惑问道。


    “为夫想给你个惊喜。”柳尘笑着说道。


    之后，就朝远处示意了一下。


    两个丫鬟也抬着留声机走了进来。


    接着摇动手柄收紧发条，再把探针放在唱片上。


    不多久，一阵熟悉又清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李师师一阵错愕，待确认那就是自己声音之后，便马上急不可待的扒开了柳尘的双手。


    “这是……”


    李师师不可思议的看着桌上的机械，捂着小嘴儿满是惊疑之色。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个盒子里！


    “这是留声机，而且能够大量制造！”


    “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我要把它卖出去，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你的词曲。”


    “让他们知道，我的师师有多完美，让他们都崇拜你，喜欢你，而不是只会龌龊的猜测你，污蔑你。”


    柳尘大手一挥，认真说道。


    李师师一听，泪珠儿立刻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原来这几日的“冷落”，竟是为了帮她准备这样一份天大的惊喜。


    想明白之后，李师师更是直接扑到柳尘怀里，再也不想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