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岚城行(一)

作品:《生死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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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迹星星点点落在了银坠雪白的马背处。怀里的人一声未哼,小小的身子贴着自己,难得安静。


    慕容沇却并不想要她这般的乖顺。


    直到军营处停下,慕容沇下马,他伸手将缃缃横抱了下来。


    她眼睛眨了眨看向那双明显强而有力的胳膊,没反抗。


    萧凌紧随其后,焦急地上前想问问缃缃伤势,被慕容沇侧身挡了去。他的披风挡着,旁人只能窥见他怀里的一抹墨绿色的衣角。


    “宣王还是管好自家王妃才是。”


    顾清梨也在一旁,对慕容沇这幅护仔模样很是不屑,嗤笑道:“那狼又不是我喊来的,我既能猎得狼回来,她不能不过是自己没...”


    慕容沇手中弹出一枚石子,点了顾清梨的哑穴,让其后面的话隐没于口中。


    等到了帐篷里,慕容沇将缃缃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这才半蹲在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手:“今儿怎的无话?”


    缃缃手还捂着心口的伤口,便道:“这里疼。”


    慕容沇当着她说狼爪留下的伤口,转身出了帐篷。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把野草,缃缃当着他要干什么,下一瞬就见他将野草含进了嘴里开始嚼。


    他这样子是着实有些滑稽,发髻一丝不苟束着银冠,将军的铠甲还未卸下,袖口撸起又不拘小节。这样白净的人,胳膊却比她的小腿都要粗了似的,他的手腕处还沾着她的血迹。


    那张脸平时含笑玩世不恭,这会儿嚼草,倒有了憨傻。


    慕容沇将嚼好的药草吐到了手心,碎渣子一点点孵到了缃缃的脖颈处,等到再向下到心口时,缃缃捂着不给慕容沇动,他两指用力,那轻薄的沙料就毁了。


    伤口很深,边缘肉都是翻起,其中细小的皮肉和布料黏在一处,拿下来之时听得缃缃嘶地一声。


    正巧木荷梧桐端着热水打了帘子进来,慕容沇便顺势接过,将白巾帕子拧干一点一点给擦着伤口处。


    再往下的地方缃缃是如何不肯了,慕容沇也不勉强,叮嘱着两个丫头仔细处理着,起身就打算出去。


    “你去哪?”


    缃缃这话一出口,包括木荷梧桐白鹤三人在内,皆是一愣。


    被唤住的正主儿就更是如此,愣神着回头望着她,半晌才道:“去看看银坠,叮嘱好声照料着。”


    缃缃嗯了一声:“尽量不要让银坠留疤。”


    慕容沇本想打趣,想了想没开口,只点点头就出去了。


    木荷收回视线,埋冤道:“后头行路殿下可不能再这般一人行马了,一路荒郊野岭的,豺狼虎豹太多了。”


    梧桐在一旁拧着帕子,拧帕子的力道都透着一股气,心口起伏不定,还是骂道:“宣王妃怎能如此!真是白眼儿狼,都嫁到南朝来了,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化的北蛮样子。宣王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头。”


    缃缃没听进两个丫头的言语,连处理伤口上纱布之时都没什么动静。


    她望着帐篷处,眼神有些涣散,待处理好之后躺在床上却一直没睡。


    缃缃盯着床头处的烛火,眼睫动了动,伸手摸了摸心口处。等日上三竿,帐篷还是没什么动静便睡下了。


    隔天大军照常行路,缃缃坐在马车里还是一副没精打彩的模样。


    慕容沇听到这消息,午时原地休整时钻进了缃缃的马车里头。


    缃缃这会儿正靠在软枕上吃着刚切好的甜瓜,那一小块一小块切得玲珑,用扦子扦着,正好够她一口一个。


    见着他进来,缃缃下意识身子往后挪了挪,慕容沇注意到这动作停在车辕处没再上前。


    马车之内的这一方天地,忽就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开口。


    缃缃还在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甜瓜,眼睫落下,目光完全避开了身前的人。慕容沇却在这沉默里品咂出一点与冷漠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敢上前。


    原只是安静,在轻微的咀嚼声里逐渐蔓延开来一种尴尬。


    直到那一小盘甜瓜都空了,缃缃放下手中的扦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慕容沇咳了一声:“白鹤昨儿送的药膏可有再涂了?”


    “嗯。”


    “痛吗?”


    “还好。”


    “现在可好些。”


    缃缃摇了摇头。


    又是安静。


    “银坠皮外伤不必担忧,也不会留疤。”


    “嗯。”


    “顾清梨武功被我废了。”


    缃缃道:“你不是说习武不易,废人武功如同断人臂膀吗?”


    慕容沇便不知道如何回这话。


    两人又陷入尴尬,如此境况莫名,慕容沇心里倒生一股胆怯。从马车里退了出去,面色含笑又有几分快意,又时常皱眉,看得白鹤一旁伺候心里都发慌。


    晚间儿白鹤伺候着慕容沇更衣时没忍住问出了口:“主子今儿是怎么了?”


    慕容沇昂了一声。


    “主子不去看看公主吗?”


    “不去。”慕容沇想了想道:“拿壶酒来,我去看看宣王。”


    “我劝主子还是别去了,你把宣王妃的武功废了,宣王不得记恨咱们。”


    “也是。”


    白鹤忍不住腹诽慕容沇这是热糊涂了。


    这日之后,一直到了岚城,都没再发生什么事儿。


    慕容沇让夏泽带着大军先行入军营,他则是去帮着安排了缃缃、萧凌还有江少璟等人的住处。这事儿本也不必他操心,木荷自会安排好,可一旦入了军营,有他老子看着,无特殊要务则不能外出,那就得好长一阵子见不着。


    是以这日慕容沇一直都陪在缃缃身侧。


    岚城民风要比黑城开放许多,沿路看到的女子穿着那布料薄得都能看到白白的大腿,还有那胸脯,用胸衣勒得看得让人脸红。


    其他人都无法控制的被分去了几分眼神,缃缃目不斜视,不知想着什么。


    直到慕容沇挨得她近些,指着几处地方给她说着渊源,缃缃才有了些表情。皱着眉头往右挪了两步,声音比平时冷了三分:“你离我远些。”


    慕容沇食指摸了摸鼻尖,没再言语。


    这反应让缃缃眉头皱得更深。


    木荷也不知道自家这殿下是如何了,这许多日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偏偏问也问不出来。


    等到了岚城都督安排好的住处之后,缃缃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安静看着众人人忙活,卧房收拾出来便进了里头,这回慕容沇又跟在她后头挤了进去。


    缃缃蹙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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