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单纯的茶话会。”周兆坤说。


    慕言白已经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讨论起这个话题来的了，他懒洋洋地走在最后面，穿过细碎的光影，枝头绿意疏疏，春花都已经落尽了。


    此时刚下了课，五个亲传弟子正赶去某峰，准备听某个长老赶讲“心剑合一”。


    他们都对这种讲烂了的课题没什么兴趣，半路上就开始闲聊。


    楚宸走在最前面，没发表什么意见。


    慕言白发现他在人前话很少，通身都是持重寡言的气质。


    徐梦琴在一边走一边抿她松了的发髻，根本没准备要开口。


    只有姚元礼接了周兆坤的话头：“二师兄这是不去的意思了？”


    “去，怎么不去。”周兆坤说，朝前抬抬下巴，“大师兄都去，谁好意思躲懒。”


    他这种不怎么和气的说话风格，周围几个人都已经极为熟悉了。


    当下没人再搭理他，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然而慕言白从这沉默里，知道了楚宸还真的如传言所说，真的会去。


    这个事实和上辈子大相径庭，让他原本具有的经历者视角又岌岌可危了。


    重生之后变数过大，他暗自摇摇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应该担忧。


    又或者应该两者都有。


    ……


    青才会的请帖像雪花一样飞遍剑宗上下的时候，慕言白小院里的合欢长出了羽状的叶子，一簇一簇深深浅浅的绿，已经有初夏的感觉了。


    “明年就能开花了。”


    楚宸在树下微微驻足，微微抬眼，仔细地看了看，如此定论道。


    慕言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事实上，这个人无论说什么，语气都很令人信服。


    他伸手碰了碰面前的一枝嫩叶：“真的很像含羞草，就是不会缩起来。”


    楚宸噎了一下，对这个人的疏于观察没什么办法：“日落就会了。”


    “啊，我知道，刚刚忘记了。”慕言白这才想起来，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胡乱评论道，“没有太阳就躲起来，这树还挺娇贵。”


    他带着楚宸进屋，给他沏了杯茶。


    楚宸环顾了一下他的书房，等慕言白端着茶盘回来，抬手推开一个隔音结界。


    “不至于这么谨慎吧？”


    “至于。”楚宸说，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卷起来的熟宣，“这个给你。”


    慕言白接过来，展开，一瞬间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啊？”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楚宸说，“这是我摹的一份，你凑合拿着看看。”


    慕言白没什么好再遮掩的，他想要阵图理所当然，毕竟被困过一次，谁都想留个退路。他懒得推诿，干脆大大方方道了谢。


    “原件我预备送回禁书阁，免得宗主哪一天心血来潮，发现什么不对。”楚宸平铺直叙地说，突然话锋一转，“你的春宫图又不看，不如交与我一起送回去？”


    慕言白为了面子下意识反驳：“谁说我不看……”


    楚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有什么心得体会，共享一下？”


    慕言白：“……”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真的，他现在就想把那卷倒霉的春宫图，和面前这个一看就一肚子坏水的人，一起捆捆好，从窗户扔出去。


    他闷闷地嘟囔道：“这是可以共享的么？”


    “既然要看。”楚宸说了几个字，终于绷不住了，闷声笑了一下，曲起手指扣了扣桌沿，“用不着藏床底下。”


    “……”慕言白深吸一口气，“你……”


    “我能感受得到上面的气息。”楚宸端起茶水，大尾巴狼似的品了一口，慢悠悠地戳破他，“你怕是一拿回来，就塞床板下面了？”


    “……”


    “你要是真正去看，就会发现上面其实有封印。”他说，“看不了几页就得解封一次。”


    慕言白的耳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那淡薄的颜色像朱砂化开在雪面上，沿着他白皙的脖颈一路洇开。


    楚宸逗小兔子逗得身心愉悦，当即又端起瓷杯，饮了一口茶。


    他知道慕言白嘴刁，每日泡茶都有人去山顶用汲了净雪送过来，而且不喜酽茶，喝的一律是味淡香馥的类型。


    白瓷小盏里浅浅一抹碧色，通透的像江南雨后的天。


    谁知道他身心愉悦了没多久，就听到慕言白缓过来之后，咬牙切齿、慢条斯理的反击：“师兄这么明白，想必是看了不少了？”


    他通红着耳朵尖，暗戳戳地磨磨牙，一字一句强调道：“禁册春宫、风月话本，还是龙阳断袖的那一种？”


    楚宸一口茶呛喉咙里，半晌没顺过气。


    好，成功的把小兔子惹急了，被稳准狠地蹬了一脚。


    “不愧是剑宗首徒。”


    慕言白作点头长叹状，补上了最后一记绝杀。


    楚宸：“……”


    “每一册禁书都会像这样被封印过。”他有点艰难地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罕见的没底气，“我当时拿的献祭文献，本本皆是如此。”


    慕言白很懂地点了点头：“对对。”


    楚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种带坏小朋友的负罪感。


    ……


    众人翘首以盼的青才会，最终在茉莉花开满沧云湖畔的时候，拉开了序幕。


    剑宗上下，几乎所有年龄符合条件的弟子都去了。


    乐宗在地理位置偏东南的沧云湖畔，和背靠昆仑北域的剑宗离得很远。


    然而两宗交好已久，常常互派弟子交流。


    剑宗弟子们此去轻车熟路，御剑过了两江三山十二州，在乐宗正门的牌楼前落了地。


    乐修迎接他们的排场很大，从大门一路到正殿，都是穿着乐修服饰的弟子，一眼望过去都是秀雅之士，仙气飘飘，赏心悦目。


    周秉文半隐已久，自然不可能出席，于是带队中人是五个峰主。


    宗主不在，其亲传弟子中以楚宸为首，而慕言白作为剑宗名正言顺的小公子，和他在前并肩走。


    慕言白一路走，一路感受“群众的目光”。


    上辈子一张银覆面，遮住了那张杳霭流玉的脸。这一次他的真容大大方方露在天光下，没有任何要避人的意思。


    乐宗本就多女修，处处衣香鬓影，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笑语晏晏，皆是谈论剑宗那几个样貌出众的道君了。


    楚宸首当其冲，但他不言不笑的时候气场太生人勿近了，加之他冰山的名声早就从剑宗被发扬光大，所以众人更感兴趣的是他旁边那位。


    其实也不怪慕言白在乐修里关注度最高，这一群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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