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薄凉

作品:《大人,种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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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河回府时脸色极其不好,头发都颠散了,衣衫凌乱,形象全无。陆芙见状,领着噔噔默默退了下去。


    陆重山坐在圈椅中,默了良久,开口问道:


    “圣上怎么说?”


    夜风刮起,吹进花厅里来,还有些凉。满屋的喜绸随风飘动,喜庆中又带了几分诡异。


    “圣上得知我要娶她的事了,认为我们这是用先皇在压她,十分的生气。娶亲的事先且暂罢,待空印案后再说。”


    “只能如此,先保下那批南官。事了,爹亲自去给你求亲,请圣上赐婚。”


    随后陆府布置了一天的彩绸喜字都拆了下来,噔噔瞧见了,拦着小厮不让拆,急哭了。


    跑去问陆清河,拽着他的袍角,难过的问道:


    “大,大人,你不成亲了吗?”


    他悲恸难耐,抱着她哽咽起来,“大人会成亲的,我们再等等好吗?”


    “那我阿娘呢,大人说今天晚上她就回来了。”


    “朝廷里的事情还没有忙完,等她忙完了就来接你好不好?这段日子,你先住在大人家,让阿芙姑姑陪你玩好吗?”


    “可是.....”


    出来好几天了,她终于想起来要回家了。


    “大人,我想回家了。你叫石叔来接我好不好,我们就住在河对面的,我自己都能走回去的。”


    “石叔他和阿娘一起忙去了,他们忙完了会一起来接你的。”


    陆清河抱起小姑娘往后院去,帮她解开小辫,梳得整整齐齐的。换上她最喜欢的那件鹅黄色的袍子,塞到被子里。坐在床边,怜爱的盯着她瞧。


    “大人,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她埋进被子里,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叫陆清河看她。


    “因为喜欢你啊。”


    喜欢她的聪明伶俐,软糯可人。


    皇帝说的没错,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晓不能在纸上乱些自己名字,陆重山要把她的名字写上族谱去。她就生气了,闹着要回家,哄了好久才哄好。


    “可是你盯着我看,我睡不着.....”


    “那大人陪你睡好吗?大人给你讲故事要不要?”


    他伸出手去,噔噔立刻就从被窝里蹿出来,扑到他的怀里。


    套了外衣服,有模有样的抱着她在屋子里踱步。


    讲了好些话本子,小丫头昏昏欲睡了,他抚着她的软发,哄道:


    “噔噔,唤我一声爹爹好吗?”


    “为什么要唤大人爹爹,你明明是大人。”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姓陆吗?因为大人叫陆清河,所以你叫陆噔噔。”


    “可是田二伯,阿桑哥哥都不叫他爹爹的,也唤他二伯的。”


    噔噔会举一反三,她知晓,同姓可不是一家人。


    陆清河说不过她,只得住嘴。把迷糊了人放回床上,在温热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明明就是我的噔噔,可是爹爹说不过你了。”


    噔噔被他弄醒了,正要退开,她撅着嘴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煞有其是的嘱咐道:


    “大人,我要睡了喔,你不可以再吵我了。”


    陆清河叫她哄得一扫适才得阴霾,心软的一塌糊涂。在床边枯坐了一晚,挨到寅时小厮来催上朝。


    朝会上不出意料,他那篇奏疏被皇帝拿出来大批特批,骂的狗血淋头。整个金銮殿上回荡的都是斥骂声,她大抵是又吃多药了。成了一副公鸭嗓,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清朗。


    神情一激动,吼得破了嗓子。像是庙里的一口老笨钟一样,猛地一敲就能震的粉碎。


    几个老臣和太监立在御座下,连忙跪倒,伏在地上急呼,“圣上保重龙体!”


    皇帝振臂一挥,扬言空印案上到六部九卿,下到地方官吏,涉案者通通拿办。一时间主要彻办,主要网开一面的,全然不敢作声。


    这日,向来勤政爱民的皇帝数年来头回没赐朝食。朝臣像乌泱泱的黑水一样,涌出太和门。挨了近午时,各自回府用膳。


    人走光了,内侍来打扫大殿,陆清河才灰土灰脸的从地上起来。额头上起了个大青包,叫皇帝用茶杯砸的。因昨夜丢了他那顶玉饰乌纱帽,府中又没备用的,只带了顶普通乌纱帽。不仅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还让御史参了一本。昨夜叫噔噔小丫头给的好心情,全然覆灭。


    他往殿外走去,内侍还好心的提醒,揣了枚热乎的鸡蛋出来,“大人,快回府敷敷。肿起来,明早连网巾也带不了,可又叫御史们抓住把柄了。”


    “多谢公公。”


    陆清河接过,道了谢。敷着鸡蛋出太和门,肚子叫起来索性剥了吃掉,转到北镇抚司提审要犯。锦衣卫指挥佥事向飞亲自将他迎进去,吃了壶茶才告诉他,人今一早天还没亮就提进宫去了。要他等等,许是皇帝审完就押回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在防他挟制他。遂又转回了掖门下,求见皇帝。


    承恩殿,光洁的金砖地面又硬又凉。银铃撅在地上跪了一上午,没人让她起来。问她饿不饿,累不累,腿麻不麻。殿门外杵着两个内侍,跟门神一样风雨不动安如山。


    朝会散后,从御道上风风火火的旋进来一道身影,他们动了动伏地下跪。人家起来,她也自觉跟着起来。


    “咳!”


    有人轻咳一声,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她只得又跪了下去。日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高了,斜了。外面的人都换值去吃饭了,皇帝就跟扎进幽幽湖底里去,不见了踪影。


    银铃埋头跪着,终还是没忍住饿晕过去,扑通摔在地上。内侍瞧见,小跑进内殿去禀。再出来两个人合力将她抬进去,放在软榻上。换衣、处理伤口,喂了米粥,才幽幽转醒。


    睁眼就是那抹黄色的身影杵在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她。没料到她会突然醒过来,两人惊愕的目光猝不及防的碰在一起。


    螓首蛾眉,冰肌玉骨,眸清如霜。


    银铃盯着她发愣,她摔袖而去,背后是一头清藻般油亮的青丝。用明黄绸缎虚挽,行走间水动涟漪。


    “见着朕还不下跪?”


    她背过身去,扶手而立。女儿身,却自成一股摄人的威严气势。


    银铃动了动身子,不但没起来行礼。也艰难的翻过身去,要死不活的哼唧道:


    “今日我跪够了,今后,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再跪了。”


    那人自称朕,居于深宫,还是个女人。她自知又知晓了个杀头的秘密,身子一摊,颇为不怕死。


    “你叫苏铃,乾州主事七品县官?”


    皇帝侧手睨了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