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已经彻底入冬了，外头凉风阵阵，只穿一件外套根本不解冻，更别说他刚从温热的被窝里出来。


    岳文文却根本顾不上，他步子极快，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路竞走到楼下花园，他才发现自己大衣里面还穿着贺晗那天给他送来的衣服。


    那件跟贺晗，于彤一模一样的爆款T恤。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无耻。


    看到新闻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明镜似的。


    接触了这么多回，睡了这么多遍，贺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认非常了解。他知道贺晗不会在跟他牵扯不清时，又跟其他人在一起。


    可他心里就算再清楚，在那一瞬间，他还是退缩了。


    他不敢赌，赌贺晗永远这么喜欢他，赌贺晗不会在某一天，某个时刻，爱上别的人。


    贺晗的喜欢太纯粹热烈，令他向往，也令他害怕。


    保安亭里的保安睡着了，岳文文弯下腰，从升降杆下窜了出去。


    黑车的车窗全都死死贴着膜，从外看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窗户留着一条缝，里面还隐隐约约透着微光。


    与此同时，他手里攥着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贺晗：我能不能去接你……哥。


    岳文文随手把手机塞进兜里，低头做了两下深呼吸，然后上前去，敲黑车的窗户。


    车子主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才抬起头。


    然后就慌里慌张地落下了窗户。


    贺晗穿着连帽灰色卫衣，帽子被他戴得很牢，脸上还戴着口罩，跟往常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


    “哥，”贺晗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见……”


    岳文文从车窗伸进手，车里没开暖气，没比外头暖和多少。


    他吸吸鼻子：“你出来。”


    贺晗说：“哥你进来，我给你开暖气。”


    “出来。”岳文文坚持，说完，放软语气道，“……快点，外面很冷。”


    虽然听不懂他话里的逻辑，但贺晗还是下了车。他随手抓起副驾驶上的外套，下车后第一反应就是把外套给岳文文套上。


    “他都不给你穿件外套？”贺晗皱着眉，语气不悦，像是有些生气。


    “我又不是姑娘家，别人没必要这么照顾我。”岳文文又把外套脱下来，直接套到了贺晗头上，然后指着自己的裤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贺晗瞥了一眼：“……什么？”


    “睡裤。”岳文文说，“我没去见别人。”


    “……”


    贺晗眼睛微微睁大，眼神里从失落到高兴，一点情绪都藏不住。


    一阵凉风吹来，岳文文问：“你在这待多久了？”


    贺晗低头，小心地去牵他的手指头，牵到了就往自己手心里放：“没多久。那哥，我吵到你睡觉了？”


    岳文文问：“没多久是多久？”


    贺晗：“就，几个小时。”


    岳文文觉得好笑：“到底几点来的？”


    “……六点？七点？不记得了。”贺晗乖乖道，“拍完杂志就过来了。”


    岳文文哑然，半晌才道：“就不怕媒体跟着？”


    “我跟他们说了，今天要办私事，不让拍，不然以后就不让他们拍了。”贺晗说，“放心哥，我都处理好了。”


    岳文文扯唇：“你还跟狗仔商量这个？”


    “嗯，大家都是出来工作的，什么事都好商量。”贺晗顿了顿，“哥，你们是改期了，还是……你不见他了。”


    岳文文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贺晗握他的手紧了紧，非常诚实地说，“但我不想你去见他。”


    “哥，我没有他好吗？”贺晗垂眸，“是哪里不好呢？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还年轻，很多地方我都能改。”


    许久没得到回答，贺晗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他一愣：“哥，你别哭，我不是在逼你。”


    “你别改。”岳文文也没想到自己没控制住，他很快回过神来，一抹眼睛，吸了吸鼻子，话题一转，“……晚饭吃了没？”


    贺晗抿唇：“下午吃了点水果。”


    收拾完眼泪，岳文文把手指头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然后牵着他，十指扣着：“上去，我给你下点面条。”


    贺晗是第一次来岳文文家里。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到了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望了半天，然后用气音问他：“哥，叔叔阿姨睡了吗？我是不是要把帽子摘了比较好？”


    岳文文看笑了，啪地一下打开灯：“你在想什么？没人在家。”


    “……喔。”贺晗这才乖乖进来。


    岳文文脱了外套，走进厨房。贺晗一眼看到他身上的衣服，眼睛微微发亮。


    岳文文不怎么会做饭，下面条倒还行，下的还是方便面，快捷又好吃。


    他刚打开方便面的塑料袋，就被人从身后给抱住了。


    以前钟震也这么抱过他，两人都还没贴热，他就把人赶走了，这种电视剧里的浪漫桥段，放到现实中只会让人觉得碍事。


    但他没想赶走贺晗，他甚至闻起了贺晗身上的香水味儿，和在黑夜中呆久了沾染上的那点凉气。


    “方便面，不挑吧。”岳文文拿出调料包，“别的还要过凉水，太麻烦。”


    贺晗磨蹭他耳朵：“不挑……哥，我这几天特别想你。”


    岳文文耳朵红彤彤的，手上麻利地撕开调料包。


    “之前去做节目，让我写剧里最有好感的角色，我一不小心把你名字写上去了。”


    岳文文手一抖，调料放多了。


    贺晗在他耳廓旁笑。


    岳文文：“是你自己不好，一会儿面咸了可不怪我。”


    “嗯，怪我。”贺晗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哥，前段时间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男孩声音闷闷的。


    岳文文顿了顿：“不是。”


    半晌，他纠正，“不是你惹我生气，是我自己有病，跟自己过不去。”


    “你没病，你好得很。”贺晗说，“你有病我也喜欢你。”


    岳文文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问。


    “贺晗，你喜欢我什么？”他声音轻轻的，“喜欢我穿女装，喜欢我像女孩子？还是喜欢我活好？”


    贺晗把他抱得很紧。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听不出来岳文文话里的深意，诚实道：“都喜欢。”


    “喜欢你穿小裙子，喜欢你化妆，喜欢你亲我。”


    “也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穿牛仔裤，喜欢你穿T恤。我做梦都想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像上次那样，偷偷去看电影。”


    岳文文鼻尖一酸。


    小贺晗说得太好了，他要把这话记下来，改天拿去酸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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