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杳，这个带孩子在乡村生活的综艺，你到底参加不参加？”


    浑厚的男声里，透着清晰可闻的不耐烦。


    戴着黑框圆形小眼镜的中年男人皱了下眉头，他再抬起头时，看到坐在对面藤椅上的叶杳，面色苍白。


    “早就跟你说了，有病赶紧治，天天整这一出干什么？”听得出来，这人的耐心已经耗尽。


    叶杳完全听不见这人的声音，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前落下。


    现在是盛夏，可叶杳还是觉得冷。


    他没有理会眼前肥头大面的人，猛地站起身，长腿撞过身前的小木桌，趔趄了一步。


    “恰恰！”叶杳大喊出声，他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屋子中间的木柱子，“恰恰！”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蹿了进来，接着，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爸爸，恰恰在门口，怎么啦？”


    圆圆的眼睛晶亮亮的，闪着灵动的光彩。


    叶杳张大了嘴巴，倏地蹲下，一把搂住小男孩的后背。


    “恰恰？恰恰！”叶杳反复喊着，双手颤抖着摸着恰恰的脸蛋。


    “爸爸，爸爸你怎么哭了？”恰恰肉乎乎的小手攀上叶杳的脖子，吸了口气继续说，“我没有乱跑哦，你别急。”


    一滴滴泪珠不间断地顺着叶杳瘦削的脸颊往下流，恰恰用小巴掌擦过，下一秒，眼泪又继续涌出。


    等在一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轻跺一脚，瞪着叶杳：“我赶时间，你别在这儿父子情深的。我再问你一遍，娃综你去不去？”


    “我去。”叶杳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微微侧头，声音不高但坚定地应道。


    “你…去？”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这人明显被噎了一口。


    叶杳站起身，抱起恰恰。恰恰见爸爸不哭了，小脑袋倚在叶杳颈窝，开心地笑了。


    虽然爸爸把恰恰抱得太紧了，勒得他后背疼，但他没说。


    “我这周就会收拾东西返回北城，后续工作需要我怎么配合，你随时联系我。”叶杳眼睛通红，微微欠身，“多谢。”


    “你去？你竟然要去？”直到离开，小眼镜男人还在念叨这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等一切重新归于自然的静谧，叶杳依然紧紧抱着恰恰。他一下下亲着恰恰的额头，嘴里反复念着：“宝贝，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恰恰不太能理解爸爸的激动，但他乖巧地待在爸爸怀里，轻轻给爸爸擦着眼泪，小声应着：“我回来了，爸爸，我不乱跑。”


    “嗯，回来了…”叶杳闭上眼睛，深深舒了口气。


    *


    叶杳，19岁出道，拍摄第一部电影就拿了影帝。万人瞩目，众人钦羡。


    然而，叶杳的人生从那时开始，如同坐过山车一样，抵达顶峰便急速下降。


    接下来几年，他接连遭受事业挫折、投资失败。与此同时，最信任的爱人“背叛”了他。可这时，他已经有了宝宝。


    生下儿子恰恰之后，叶杳带着他去了一处偏远的乡村，想在那里安稳的生活。


    可谁想到，恰恰快四岁时，得了重病。三年之后，恰恰离开了最爱他的爸爸，叶杳也失去了最后的精神支柱。


    所以不到半年，郁郁寡欢的叶杳遭遇车祸，也撒手人寰。


    没能让恰恰平安长大，这是叶杳最痛心也最遗憾的事情。直到被车子撞飞的那一刻，叶杳依然满心歉疚，意志消沉。


    可老天爷似乎又多看了叶杳一眼，竟然给了他和恰恰，一个重生的机会。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叶杳正坐在藤椅上，接受经纪人谢齐的质问。


    叶杳的脑袋里闪过千头万绪，他果断抓住最要紧的那个。他大声喊出儿子恰恰的名字，就见他最爱的小人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一刻，叶杳并没有更多的喜出望外，连失而复得的感觉都弱了。抱着孩子，他却有了点劫后余生的酸涩。


    叶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既然能够再来一次，那他要重新站起来。


    叶杳记得，上一世时，经纪人谢齐也来找过他，那时他也有意复出。可最后还是因为身体状况没能成行。


    所以这一次，谢齐以为叶杳还是会放弃。他赶来这偏僻的地方只是想走个过场，让公司看看他勤勉的工作。


    谁想到，叶杳居然要去。


    *


    叶杳情绪稳定下来，终于松开手让恰恰下地活动。他看着儿子圆滚滚的后脑勺，心生疑虑。


    他们住的这个村子人口不多，农忙之后，四下很快就会安静下来。


    恰恰翻出一辆小汽车玩具，蹲在地上，小手按着小车往后退蓄着力，再拿开手，小车不情不愿地“吱扭”一声，向前挪了几下。


    细细看去，这辆小车的做工粗糙，外表也脱了皮。


    可恰恰还是玩得很开心，嘴巴里“呜呜”地配着音。看小车跑起来了，他跟着拍手。


    叶杳回过神，温声喊他：“宝宝，过来。”


    听到爸爸的声音，恰恰赶忙站了起来。起得有些猛，叶杳立刻伸手捞过他抱进怀里。


    “难受不？”叶杳扶着恰恰的后脑勺问道，“下次慢慢起，不然头晕。”


    恰恰乖巧地点点头，大眼睛眨巴两下，甜甜地笑了。


    叶杳搂紧恰恰，亲了亲他的脸蛋：“对不起，爸爸不该说你，是爸爸没照顾好你。”


    “没有呀，爸爸最好了。”恰恰摇了摇头，捧住叶杳的脸，“爸爸最好。”


    听着怀里小人儿软糯糯的声音，叶杳鼻子一酸，收紧手臂又问了句：“恰恰，你会写名字吗？”


    恰恰抬起头，“咯咯”笑了一声，然后捂住眼睛又把手拿开说：“爸爸你忘了，我没学会呀！”


    “哦，对对，爸爸糊涂了。”叶杳连忙点头应道。


    “爸爸说，恰恰五岁再学写名字也不迟。”恰恰学着叶杳的语气，“要顺我自然！”


    叶杳笑起来，捏了捏恰恰的小鼻子，又低头亲他额头。


    恰恰回到了三岁半的时候，并没有上一世之后的记忆，一切都接续当时的状况。


    这让叶杳松了口气。


    不记得最好，忘记那些痛苦和烦恼吧。


    要回北城了，叶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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