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第一审判厅。


    三排阶梯式的听审席错落有致，将审判厅最前面的监察官席位拱卫起来。


    在听审席与监察官席之间，是被告席与原告席。一个在右侧，一个在左侧。


    王尘到左侧席位上站好。


    他的对面，是治安局副局长江勤根。


    江勤根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形臃肿，头顶发根寥寥，已然是地方支援中央的模样。


    听审席的听审人们已经逐一进场，其中一排坐的几乎全是学生，他们是泸州每所高中派来的代表。


    此刻他们目光炙热地看着王尘，个别同学还竖起手臂作鼓励状。


    龙无双和唐若彤坐在其中，无需言语，仅凭目光就给予王尘一种支持。


    王尘对他们微笑点头，看向正对面的被告席位。


    诉讼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江勤根的额角上已经变得汗淋淋的，将那几根发丝粘连在一起。


    他眼神中没有神采，嘴唇上有干结的白壳，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注意到他的状态，王尘微微地皱了皱眉。


    很显然，这家伙是最终被推出来扛雷的。


    这弃车保帅把副局长都舍了，也算是舍得下本钱了。


    只是王尘心中略有不甘。


    看来将泸州的沉疴扫清，仍是任重道远。


    ……


    忽然，从听审席旁侧的通道，走进两个人。


    他们的到来，引起一小片骚动。


    “那个人是陆寒吗？”


    “应该错不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


    “那旁边那个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妹妹？”


    “……”


    来人正是陆氏兄妹。


    龙无双被骚动吸引着，转过头看去。


    眉头一皱，“陆诗雨怎么来了？”


    唐若彤听见他的低语，也扭脸看去。


    她猜测道:“来帮王尘加油的吧？”


    龙无双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加油？尘子又不是在打篮球赛，也不需要啦啦队啊。”


    唐若彤听着他的语气，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和王尘好像都不太喜欢陆诗雨，她明明是个性格不错的女生，还长得那么漂亮。”


    她之前在与蔡坤对峙时，被陆诗雨帮过一把，对她颇有些好感。


    龙无双打量两眼后，回过身将双手抱在胸前，“因为她没脑子。”


    “啊？”唐若彤眼神中闪烁着困惑。


    龙无双语气冷淡，“尘子和她那点事，我昨天在公共频道里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我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尘子提出组队邀请。”


    “难道没有其他机会吗？亦或者私下说不行吗？”


    “就非得在王尘觉醒了生命萨满职业，被众人蔑视之时，她化身救星向王尘施以援手。”


    唐若彤蹙眉道:“这不是恰恰说明，陆诗雨是真心喜欢王尘的吗？即便他觉醒的职业不好，也还是愿意和他组队。”


    “至于为什么不私下邀请，可能就是单纯没想那么多吧。”


    龙无双冷笑道:“所以我才说她没脑子，她也许觉得自己在帮尘子，但是这么做却是相当于把他架在火上烤，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不是尘子气运加身，恐怕已经在赌局中输给了陆寒和蔡坤，她有没有想过这事？”


    唐若彤说道:“可是赌局不也是后来才发生的吗？任谁也算不到。”


    “这不能怪她吧？”


    龙无双看向唐若彤，叹气道:“小唐老师，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的单纯。”


    在唐若彤不解的眼神中，他接着说道:“陆诗雨是陆寒的亲妹妹，这么十几年的相处，她不清楚自家哥哥是什么德性吗？”


    “她喜欢尘子，但是却连清楚尘子的性格都弄不清。他会接受这种明显看上去就是在施舍怜悯他的帮助吗？”


    “那不管是不是以赌局的形式，陆寒都铁定要找尘子的麻烦。这是个能轻而易举推出来的结论呀。”


    听着龙无双的话，唐若彤小嘴微张，显得有些愕然。看样子她之前从没这么想过。


    龙无双见状无奈叹气，“我这兄弟太苦命了，总是被富家小姐喜欢上。”


    “富家小姐总以为，自己喜欢一个人，就是对那个人最好的事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顾。”


    “却不成想过，她的喜欢会给穷小子带来多少麻烦。说到底，恋爱脑傻白甜害死人。”


    唐若彤好奇道:“王尘还被其他富家小姐喜欢过吗？”


    “那简直太多了。他初中的时候，没少因为类似的原因受无妄之灾。”龙无双道，“我们俩因此跟不少人打过架。”


    “原来是这样……”唐若彤喃喃道。


    她心中百感交集，对于王尘和龙无双的感情认识更深了。


    他们两个不仅是因为认识得早，才会成为好朋友。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龙无双很能理解体谅王尘，也能设身处地替他着想。


    唐若彤愈发觉得自己差得很远。


    ……


    随着监察官落座，审判正式开始。


    头发花白的老监察官缓缓问道:“原告王尘，你控告泸州治安局，在执勤过程中，有多人多项违规事件，对吗？”


    他的声音在结构特殊的审判厅中，被放大了数倍，仿佛美声歌唱一般。


    于是那年迈的声音愈发威严，让人听了不由得紧张。


    然而王尘却没有丝毫异状，他自然点头，“是的。”


    “可有证物？”监察官问道。


    “没有，但是有二百零九位证人。”王尘说道，“以及他们联名上书的诉讼状和血书。”


    “嗯，诉状和血书本庭都已验收。”监察官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但是你的证人人数太多，本庭无法一一传唤，所以特让你选取五位代表。”


    “你可选好了？”


    王尘点头，“选好了，随时可以传唤他们上庭。”


    “好。”监察官看向江勤根，“被告可有异议？”


    江勤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连忙道:“没有，监察官大人。”


    “那传证人上庭。”监察官看向一旁伫立的庭卫。


    后者转身打开木门，将早已等候在外的证人引入庭中。


    他们站到监察席前的证人席位。


    “你们分别遭遇过什么执勤程序有问题的案件？”监察官问道。


    五名证人依照王尘的安排，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