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驿”设在皇城的南隅，驿内引水而入，遍植桃，李，山茶竹林，满眼的翠绿映着灼灼其华，有如桃源胜境。


    南楚使者耶胜奚，楚国的三朝元老，此时正坐在池水旁独自下棋，手边一盏淡茶，相当雅意。当下人来通禀：“太子侍读安侯府小侯爷蓝翷霄求见”，他也仅是微微颔首，并不抬头。


    翷霄徐步走进驿馆，玉带迎风，耶胜奚垂头看棋，神情慢然，似乎醉心于自己的棋局中。


    一时间只闻黄莺在树间呖呖的鸣叫，风吹树叶，衬得这驿馆越发的静默。


    耶胜奚抬起头来，面前的少年静静凝立，姿态坦然而静和，清俊的脸上尚带有少年的青涩，似一株青竹。


    耶胜奚清咳一声，“小侯爷见谅，本夫子沉迷于棋局中，未曾相迎，莫怪莫怪。”口中谦和，却也不起身。


    翷霄握壶倾茶，顷刻之间茶香缭绕。


    耶胜奚微微一拢眸光。


    翷霄清朗一笑：“耶大人一个人下棋总输半局，何不找个人陪你下？”


    耶胜奚的视线远眺：“下棋为手战，要实力相当才能着奕布子，老夫在西宁数日，也就这左手和右手下棋有胜有败，来些趣味。”


    翷霄略略低头，这已是一局残棋，白棋已被死死扼住，犹如龙困浅滩，棋盘上一片“黑云压城。”


    翷霄落座：“不如我来陪耶大人下完这盘残局。”


    耶胜奚轻抚颌下三缕美须，摇摇头：“恐怕小侯爷还下不得这盘棋。”


    “此言怎讲？”


    “这盘棋有赌注。”


    “耶大人想赌什么？”


    “小侯爷能赌什么？”


    翷霄清朗朗的看着耶胜奚，乌丝如缎剑眉如刀，他轻声道：“那就赌这江山，赌是东逸轻骑碎我河山，残我子民，还是我西宁攘敌安邦，国之寸土不失！”


    耶胜奚肃然注目，目光灼灼。


    天下尽此棋盘，少年翷霄，执子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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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骤起，云幅龙纹的棋桌上伏满了深深浅浅的落英，残香几缕，驿馆内无人般的寂静。


    然，方寸棋盘，正狼烟四起，纵横之间，兵戈相交。温润的云子如箭簇一般在他们的指间无声无息的弹出，幻化出玄机无穷的王图霸业……


    耶胜奚缓缓抬头，终于开口直言：“六国之中，东渊北梁西宁并为三强，而今东渊日前向我楚国示好，而西宁也来书愿与我楚国结盟，敝国夹于两强之中，风雨飘摇。小侯爷，二者只能择一，你觉得楚国应做何选择？”


    南楚建国八百余年，六国中立国时日最久，国力也曾有过鼎盛之时。然，安乐享久，骄侈之心取代了求治之心，以至于国力日渐衰弱。


    “耶大人心中不是早已谋定，与东渊结盟能罢干戈，稳江山么？”


    耶胜奚眯起了眼睛，他心中所想皆被这个少年看破，他索性坦诚相对：“六国之中，东渊瑞王（萧逸琀）之威，楚国今日已莫能与之争，东逸轻骑之盛，可谓壮哉，敝国只想保住楚国国号，不逆瑞王之意，也许还能幸存。”


    “大人所说的瑞王之威，是他破合巍国都之日，诛尽皇族，一夜之间城内十五以上的男子皆身首异处的屠杀？大人所赞的东逸轻骑之盛，是它四燃烽火，马蹄下血肉碎骨，用他国的鲜血洗亮战甲的壮哉？”


    耶胜奚灰白的头发微微的颤动，划出一道心悸的线条。


    “耶大人，与东渊结盟无异于飞蛾扑火！”


    “小侯爷说与东渊结盟犹如飞蛾扑火，那与西宁结盟只怕楚国亦是积薪厝火。”


    “耶大人难道看不出，我西宁君主棋法与东渊君主不同吗？


    东渊君主下的是霸主棋，执的是霹雳子；


    我西宁君主下的明君棋，执的是宽仁子；


    自古霸业之争，不及尧、舜之道。夫危生於安，亡生於存，乱生於治。君子视微知著，见始知终，祸无从起，此思虑之政也。


    棋盘两侧，一老一少，仅隔数尺对视，时间仿如静止了一般，耶胜奚抬起执子的手，眼睛里隐有血丝，黑棋顿于半空中然后缓缓落盘。


    日中天，耶胜奚一子落盘，而后一袖拂乱棋子，曰：“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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