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玉镯

作品:《惑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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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颂找到霍凛时,他正听手下人汇报各地东厂锦衣卫的动向。


    “幽州谢氏大公子升迁礼部右侍郎,半月前已带其新妇出发,走水路来上京……跟大人设计的一样,谢家在同一条水路‘巧遇’羌人使团,呼混耶与那谢大公子的新妇颠鸾倒凤被发现……谢大公子天崩地裂,将那新妇沉河,人被暗中盯梢的东厂锦衣卫救下……”


    霍凛听着,嗤笑一声,呼混耶跟其父一个模样,满脑子媾礼,就是条四处撒尿圈地盘的狗,他就知道这两拨人遇上定会很有趣。


    只是没想到那谢大郎心狠又窝囊,力排众议将贵妾表妹抬为正妻不过一年,霍凛还以为这次他有多深情,结果说将人沉河便沉河。


    对自己女人如此心狠,却不敢动奸夫一下。


    怕呼混耶?嗤……


    那他就给那谢大公子壮壮胆。


    “护着点谢大公子,毕竟是来京走马上任的礼部右侍郎,可不能在我大虞疆土内让羌人欺负了。”霍凛下令。


    那锦衣卫应是,又道:“柳千户那边还在走访,暂无新的消息传来。”


    霍凛神色冷峻,嗯一声,他在查姜家,在查姜少娴。


    十多年前,十二岁的举子,春风得意,结果在殿试前折翼,沦为阉人。


    依姜少娴的性子,定会在得势后将当初牵连姜府获罪的门生一一报复回去,如霍凛所料,姜少娴得势后这些年暗中杀了不少,清白的,不清白的……一窝窝地报复。


    但总会有几条漏网之鱼。


    “查这些陈年旧事,让柳奇耐点心。”


    锦衣卫应喏,又禀告了些西厂得力之人的动向,似乎有暗中与藩王接触的痕迹,他犹豫半晌,对霍凛抱拳:“大人,可要利用姜督主的义妹……”


    “没我之令,休要动她。”霍凛皱起眉,他眨了下眼,崇嫣可自由出入姜少娴的督主府,他清楚得很,可他下意识反感利用崇嫣去探督主府。


    并不是为别的,他只是不耻利用女人复仇而已,霍凛告诫自己,哪怕崇嫣很可能是姜少娴的七寸。


    他面具下一双眼变得又锐又利,一字一顿警告:“她是我的猎物。”


    霎时,灭顶压力倾泻在那锦衣卫心头,锦衣卫满头大汗,维持着拱手弯腰的姿势退出房间,与陈颂擦身而过时,被其嘲笑着暗暗踢了一脚:“说了大人的事少管。”


    霍凛说不动崇嫣,那便盯梢崇嫣的念头都不要有。


    狮王岂容他人染指自己的猎物,哪怕是同一领地内臣服他的雄狮。


    “魏大人,”陈颂拱手:“姜督主的马车来接崇姑娘和她表姐了。”


    他走进厢房后才发现霍凛脸颊一侧好像红了,上头几道清晰指痕未消,这是……挨了一巴掌?陈颂心惊胆战地想,亦觉得手中物烫手起来。


    但是再烫手也不能不给。


    陈颂交出玉镯:“崇姑娘说,此物完璧归赵。”


    霍凛手边没拿刀,仅仅是屈腿坐于椅上,可这一刻他周身气势骤起,让人头皮发麻。


    他一言不发,盯着陈颂捧在手上的玉镯,没有接。


    半晌,陈颂听到霍凛一声笑:“好一个完璧归赵,我算哪门子赵,陈颂,她既不要,此物便送你了。”


    陈颂惊愕抬头,语气有几分急迫:“这怎么使得,属下听崇姑娘说,此物是大人母亲贴身之物,如此贵重,属下万万担当不起!”


    霍凛站起身:“陈颂,加入几年了?”


    “颂跟随大人加入锦衣卫已有两年。”


    “我是问,你加入霍家军几年了。”


    陈颂心中一沉,忙扑通一声跪下,他盯着霍凛行至他面前的靴尖,自知再隐瞒不下去:“……回世子爷,迄今为止,十二年。”


    十二年,如此久,自当见过霍凛母亲戴着这玉镯。


    西北那边知晓霍凛来做锦衣卫的,只有郭绍和霍芙。


    郭绍没那个胆盯霍凛。


    霍凛神色笃定:“是阿姊让你盯我。”


    陈颂大惊,忙伏地:“岂敢盯梢世子爷!女君忧心阿弟,在西北常茶饭不思,是小人自告奋勇为女君解忧,只传平安信,未曾泄露一点大人行踪!世子爷与崇姑娘之事更是只字未提!”


    “多嘴。”霍凛斥一声。


    他与崇嫣能有什么事。


    陈颂蒙了,他真的只是隔几月传份平安信而已啊,一点嘴都没多。


    见霍凛神色还是那般冷,陈颂再伏首,言辞恳切:“您是世子爷也好,魏大人也罢,女君都无所谓,她只盼阿弟平安,毕竟……女君只有您这一个阿弟了。”


    霍凛似有触动,阿姊每每回西北省亲时总是言笑晏晏,言夫君勤勉,婆母慈和,谢家俱是好相处之人。


    因着冠军侯府之势,谢家也会好生待阿姊。


    他们霍家信了。


    后来霍凛踏出西北才得知,阿姊曾受谢执玉觊觎,那谢大公子虽护着她,将庶弟逐出了族,却以此为条件,让阿姊捏着鼻子认了贵妾进门。


    他阿姊只是想知道他平安的消息而已。


    静默半晌,霍凛终是令陈颂起身,再三强调:“只传平安信,别的切勿多嘴。”


    陈颂欣喜地起身:“那是自然!属下还是大人的锦衣卫!”


    他挠挠后脑,神色不解,他跟着霍凛两年,从西北辗转到上京,自认没露出什么破绽:“大人怎知属下是霍家军?”


    霍凛睨他一眼:“崇嫣不会告诉你玉镯是我母亲的贴身之物。”


    可能泄露他真实身份的任何事,崇嫣都不会说。


    陈颂了悟,霍凛曾命他试探崇嫣,那时他以为霍凛把那姑娘当迟早要报复的仇敌。


    后陈颂得知崇嫣是姜少娴义妹,那时他以为霍凛会把她当应对姜督主的棋子。


    原来是这样吗?


    陈颂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玉镯上,主子还太年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他把人家姑娘看作这玉镯的主人。


    于是陈颂大着胆子,把玉镯强塞回霍凛手中:“属下觉得,这既是夫人的东西,还是按照夫人的意愿来处置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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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厂的马车在锦衣卫卫所门口等候多时。


    沈溶月跟崇嫣步出卫所前,她亲眼看着崇嫣停下脚步整理裙裳,然后再度款款而行。


    行走间担当得起温文贞静四个字,如果沈溶月没亲眼瞧过崇嫣骑马的话。


    崇嫣察觉沈溶月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侧头对她露出个羞怯的笑,还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