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相遇

作品:《惑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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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嫣执起叶子牌,仔细打量,此牌四周勾勒着苏芳色的春藤,正面画着两只玉雪可爱的兔子,远处,一支冷箭从竹林里探出头来。


    崇嫣没看出什么门道,叫弱柳也来看:“看看此牌有何特别的?”


    弱柳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叶子戏是上京人常见的消遣,在秦楼楚馆尤甚。


    弱柳冥思苦想一阵,恍然大悟:“奴婢知道了,是兔子!”


    “兔子有何玄妙?”崇嫣一颗心提起,亦坐直了身子。


    弱柳伸出两根手指:“有两只!”


    “……”


    这她也看得出来。


    崇嫣拿回叶子牌,心中一动,把牌放在鼻端轻嗅,半晌,终于闻到了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味,这牌上香味夹在书页中时好似被封存了般,如今叶子牌拿出来好一会儿,淡淡香气才慢慢散逸开来。


    “有香味。”


    弱柳接过叶子牌也闻了闻:“奴婢没闻出来。”


    虽然很淡,但确实有香味啊,怎么会没闻到呢。


    崇嫣面色疑惑,又把叶子牌拿回来轻嗅。


    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有香味,可能她的嗅觉格外灵敏些。


    崇嫣不懂香,说不清叶子牌上染的是何香料,她只按照自己的感觉把香味形容了一番,让弱柳得空去香铺里打听打听,崇嫣想了想,又起身站在床上,踮着脚去取承尘上挂着的香包。


    弱柳看着,声音发紧:“姑娘,那是您之前有一次梦魇,督主特意为您去寺庙里求来的驱邪香包啊!”


    崇嫣嗯一声,她知道,阿兄让她贴身佩戴,后她又能继续喝药了,便将香包挂在架子床上方,此后再没动过它。


    正是因为这香包是姜少娴给的,她才要取下来看看。


    香包被针线缝死,崇嫣用剪子将香包剪开,倒出里面的香料来,黑乎乎的香料夹杂着块状物撒了一桌,弱柳忽然尖叫一声。


    “虫、虫子!”


    崇嫣亦面色发白,她鼓起勇气用簪子扒了扒那黑块,半晌,松了口气:“死的,已经干了。”


    可有哪家寺庙的香包香料是虫子的死尸呢,崇嫣用纸把香料包好交予弱柳,让她一并拿去香铺打听。


    至于这香包,崇嫣往里面塞了点棉花树叶填充,再将香包缝好,重新挂回承尘上。


    崇嫣嘱咐弱柳:“不着急,最好选相熟的香铺,不要在人多的时候打听,也不要打听得太刻意。”


    她今日示好装哭一番,才得到西厂锦衣卫会从她身边撤走的承诺,若被姜少娴发现她在打听香包之事,控制会来得更密不透风。


    香包或许真是寺庙祈福来的,或许不是,但姜少娴一定不悦她去查。


    奈何她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旦想知道某事,便一定要知道。


    听到崇嫣如此吩咐,弱柳面色略带惶然:“姑、姑娘想做什么啊?”


    想做什么?


    崇嫣轻声道:“我想知道。”


    为何明知道她曾是哪个镖局的镖师却不告诉她。


    为何瞒着她偷偷遣散了那个镖局,好似不欲她再与过去有任何联系一般。


    还有她阿兄到底知不知道她是霍凛的未婚妻。


    “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崇嫣之前一直隐隐有找回记忆的意动,却被姜少娴漫不经心地压了下去。


    直到她今日于沈溶月窗外听到了自己是霍凛的未婚妻。


    霍凛这个名字像把尖刀,在她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开始越加渴望找回记忆。


    崇嫣有好多个为什么,也有好多个想知道。


    霍府被羌人覆灭,为什么独独她活了下来。


    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姜少娴解释锦衣卫潜在她身边是为了保护她时,崇嫣就知道姜少娴在撒谎。


    若是保护,她不过是独自去了趟书肆,且毫发无损地回了府。


    何至于让阿兄连夜来安宁伯府问个究竟。


    只问她为何去书肆,却没问她可有遇险。


    “阿兄说我失去的记忆无关紧要,可我想自己判断重不重要。”崇嫣抬眼去看弱柳。


    弱柳握了握崇嫣的手:“奴婢一定帮姑娘。”


    正此时,院外丫鬟通禀沈溶月遣人送玉兰花发簪的回礼来,崇嫣床都懒得下,打着哈欠觉得困乏了,让弱柳把人打发掉。


    沈溶月摔了她赠的玉兰花发簪,又极厌她,送礼来多半不安好心。


    她才不会收呢。


    -


    过几天,弱柳带来消息,叶子牌上的香应该是春息香,多供于秦楼楚馆的头牌,而香包里的香料,香铺掌柜从未见过,只道既然是寺庙求来之物,不如去寺庙中找高僧打听打听。


    上京的寺庙仅有一家,即位于京郊的皇山寺。


    突然要去寺庙太过奇怪,崇嫣便耐心等了几日,等到临近姜少娴生辰这天,她以去皇山寺为阿兄祈福之名,大张旗鼓地带着几个丫鬟乘马车出门。


    城内与京郊隔了一段路,马车行驶得摇摇晃晃。


    隔着门帘,外头沿路的议论声入耳:


    “城郊真是热闹啊,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东厂锦衣卫押送十几名羌人入京,其中还有左呼缇王呢,当初把霍侯害死的就是这个左呼缇王部落的人。”


    “听说还有个人物也是今日入京,东厂厂公的义子魏凌迟,一踏入上京就是镇抚使。”


    “啊?这么厉害!啧啧,上京又要热闹喽……”


    ……


    崇嫣听着这些话打着哈欠,她这辆马车上有西厂徽记,等闲人不敢靠近,只是这马车行驶果然慢了许多,她不禁愈加犯困。


    直到外头传来一些夹杂着尖叫的喧闹声。


    “姜督主救我!”


    “你干什么,马车里是我们伯府的姑娘!”


    “救命啊,有人劫车啊!”


    崇嫣猛然惊醒,马车已经在道路上飞驰,弱柳的呼喊声被远远抛在后头,狂风灌入车厢内,车帘被风吹得一路就没落下。


    崇嫣眯着眼,隐约看见驭位上坐着个壮硕男子,衣裳破烂,血糊糊的,一头脏兮兮的小辫子,是个逃跑的羌人。


    他驭起马来有些疯癫,竟没有一个锦衣卫能赶上这辆马车。


    崇嫣感觉身下颠簸得厉害,她有好几次都快被颠得悬空,又看窗外景色变换,要命,此人慌不择路,竟驾着马车往山路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