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更衣

作品:《惑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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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嫣刚跨入商行,就听见了吵闹之声。


    “两个女子坐在大堂作甚,把此桌让与你们哥哥我,女子就回雅间叙话罢。”


    只见客堂里,丽娘和水儿分坐八仙桌两边,三个陌生汉子立于八仙桌旁,言语尽是调笑羞辱之意,丽娘不愿惹事,赔笑了几声,客气道在等人。


    水儿不发一言,只兀自端着茶杯饮茶,她今日把独辫解了,长发披散,白皙的面容冷冷清清,瞧着竟有些不像以往的她了。


    水儿容貌不算顶美,可今日散发的清冷之气也分外勾人,那为首的汉子看着水儿咽了咽口水,撑着桌面凑上去:“此桌可坐下八人,姑娘在等谁,我等不妨同坐?若讨好了哥哥,关市之时,哥哥也可照拂一二。”


    说着,他的大手就要朝水儿肩膀抚去。


    然而回应他的是兜头泼来的滚烫热茶,水儿头都没回地冷冷道:“滚。”


    汉子双手捂脸惨叫,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他嘴里骂着污言秽语,朝水儿抓去。


    水儿皮下,姜少娴神情闪过一抹厌色。


    他厌恶地痞生事,这种眼里只有贪欲的贩夫走卒,在姜少娴眼里与蝼蚁无异,当初在崇州,他就是巧遇一群乞丐破庙斗殴,一时厌烦将人全杀了,那时他都还不是厂公。


    如今他成西厂督主多年,就因披着一微贱商女的皮,竟要忍。


    忍霍凛还不够,还要忍这种东西。


    那大手还未碰到女子衣裙,就被一手截住,崇嫣纵身而来,单臂夹住对方大手,另一掌截击汉子肘部,只听一声骨裂脆响,大汉关节错位,头也砰的一声猛撞上桌面。


    崇嫣一个旋身,轻盈地坐上八仙桌,她裙摆散开,伸腿扣住对方脖颈,将之死死压于桌上。


    “起来作甚,不是要与我们同坐吗?”


    汉子一时竟被女子压得抬不起头,心中屈辱,可她一招之内竟可折了他的手臂,剧痛和恐惧油然而生,他忙大喊:“女侠饶命,不同坐,不同坐了!”


    崇嫣冷哼一声,放了这汉子。


    汉子蹬蹬蹬后退数步,被两名同伴扶住才没摔倒。


    他稳住身形,定睛朝崇嫣看去,少女罗裙微散,跷腿抱臂坐于桌上,颜如玉,眉如画,一双杏眼瞪视过来,让人心头微颤。


    她下巴微扬,又凶又傲:“看什么看,折了你的手不够,眼睛也不要了?”


    仅出手一两招,看不出崇嫣功夫几何,可保不齐是个高手,否则怎会这般气盛,若是高手,再冲上去只会丢自家脸面,汉子心中打退堂鼓,捂着手臂朝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灰溜溜退走了。


    待到人走到看不见,崇嫣方长舒一口气,从桌上爬下来。


    丽娘神色激动地迎上去:“嫣儿方才真厉害。”


    “没有没有,虚张声势罢了,一打三,我还是很心虚的,”崇嫣拍了拍胸脯,脸颊红扑扑的,她吐了吐舌头,笑起来:“还好被我吓走了。”


    “女子之舌怎能被男子看见。”冷不丁,一声沙哑女音响起。


    声音有些耳熟,崇嫣环顾四周,好半天才意识到此声是‘水儿’发出来的。


    “水儿,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崇嫣坐到‘水儿’身边:“我差点没听出来。”


    ‘水儿’抬手掩了面,扭过头去:“感染了风寒,别过了你。”


    原是如此,怪不得声音这般沙哑。


    崇嫣不会想到眼前这人已经不是水儿,更想不到这副她熟悉的皮囊下,已经换成了姜少娴。


    姜少娴放下手,在水儿皮下静静地凝视崇嫣,看她眉飞色舞地与丽娘说着话,伙计端来梅子饮,姜少娴将这饮子推给崇嫣:“我记得你是爱喝的。”


    这是嫣儿酷暑时最爱喝的饮子。


    崇嫣道了声谢,饮了口:“酸了些。”


    她有些好奇:“我好像也是第一次喝这酸饮,你怎知我爱喝?”


    姜少娴移开视线:“许是我记错了,我以为你会爱喝。”


    他按压住自己微颤的手,她不爱喝了吗?梅子饮是嫣儿幼时最喜之物,若崇嫣就是嫣儿,怎能不爱喝呢。


    酸了……


    是了,定是西北的梅子长的地方不对,涩口了些,就如同崇嫣,她本是清流世家之女,举止粗陋皆因生错了土壤,只要将她从错误的土壤迁出,勤加修裁,便还是娴雅贞静的姜家女。


    “嫣儿,你与霍世子如何?”冷不丁地,丽娘的话题绕到霍凛身上。


    崇嫣想到今早的那个吻,霍凛学习能力极强,不再吻痛她,而是轻吻慢啄,崇嫣当时只觉自己仿佛锅中水,霍凛时不时添一根柴,故意拖慢水沸的时辰,小火小火地熬着她。


    她热得不行,腿下一软,仰倒下去时手抓了床帐,撕拉一声,那纱质的床帐竟被她生生扯断,覆在她脸上,少年勾起笑,隔着纱帐继续吻她……


    差点出事。


    崇嫣面色羞红,转念一想,在场三名皆是女子,且丽娘已成亲,经验老到,何不向她讨教讨教。


    崇嫣越想越动心,正要开口询问,恰此时,杯子被‘水儿’碰倒,梅子饮泼了一身。


    ‘水儿’忙站起来,和丽娘一起帮忙擦着崇嫣衣裙上的水,如同犯了滔天大错般嗫嚅:“阿嫣姐姐,对不起。”


    崇嫣擦衣裳上的水,抬头对‘水儿’回了个安抚地笑:“无事。”


    湘妃色的饮子不可避免地洇入她的衣裙中。


    丽娘催促崇嫣起身:“衣裳打湿了去换一件罢,西北天寒,小心着凉,可惜我的衣裳稍大了些,不合嫣儿的身段,水儿,你可有衣裳借与嫣儿?”


    此问正合了姜少娴的意,他模仿着水儿的语气邀崇嫣去厢房换衣。


    这厢房自然是原本水儿的住处。


    水儿死后,姜少娴顶着她的脸,堂而皇之地占了这里。


    厢房内有一书画折屏,折屏上画的是山水图,崇嫣捧着姜少娴递的衣裳走到屏风后,解下湿衣。


    贝壳腰饰没有挂住,摔在地上。


    崇嫣一手拢着心衣,俯身去捡,另有一手比她更快捡起贝壳腰饰。


    那只手握着贝壳腰饰,好似受了伤,手心缠着麻布,似普通百姓受伤常用的那种布条,也好似……那天夜里,她给那戴傩面的伶人缠着的那条。


    崇嫣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水儿’。


    ‘水儿’羞涩地对她露出笑,见崇嫣不接贝壳腰饰,自顾自帮忙挂在屏风上,又取了搭在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