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一) 似乎在明示,她……

作品:《梦中身

    夷则注视着盛血的盒子,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


    懊恼刚才没有问清楚,若是血烧尽了,该怎样将她安全唤回?


    突然织吾大喊一声他的名字,惊得他立马起身上前。


    一股鲜血随着他的名字从小姑娘口中流出,她的脸色此时白得无以复加。


    织吾猛然睁眼,伸手便紧紧抓着夷则的手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回来了,是吧?”


    眼里的恐慌再度刺痛夷则。


    “是,你回来了,别怕,我在这。”


    夷则将她身上的大氅拢紧,她抓在他手腕的手异常冰凉,他无意识覆上,随即便觉出这并不妥当,缩回手转而取了块还带着热气芝麻酥塞到了她另一只手里。


    她捏着芝麻酥,有一阵出神。


    片刻后,她缩回自己抓着他的手,低下头有些歉意道:“抱歉,刚刚失礼了。”


    夷则并不关心她是不是失礼,只关心她为何会受着伤回来,将方巾递过去。


    “擦擦嘴边的血,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语调平静有序,很是能安抚织吾的情绪。


    即便回来了,但她脑海里却依旧充斥着刚才的梦,心有余悸地大口吸着屋内的莲花香。


    若是夷则自己或是他人,他不会觉得凶险,甚至会讥笑这点事都至于怕成这样。


    但,偏偏经历这事的人是她,那就大为不同了。从夷则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觉得惊险万分。


    “你是说你三姐身边的男子带着浮雕白玉扳指,说话阴涩?”


    夷则的眸子晦暗不明,她有些不敢说是与否。


    “夷则,你……怎么了?”


    “没怎么。葛邱氏那边解决好了吗?”


    她转头看了眼榻上的妇人。


    “算是好了,不日便会醒。”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她本就年迈,这一番折腾,想来……也没几年了。”


    夷则见她太过关怀她人的事,会因她人而欠缺了自己,肃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她能有你搭手援救已是幸运,后面的事非你之力了。”


    她抿着唇随之颔首。


    “我有些饿了,夷则,你饿了吗?”


    这人在别的事上好像情绪一直都变化很快,前一刻的伤怀瞬间转变了。而这句话语听在夷则的耳里,依旧是满满的撒娇。


    “饿了。走,我带你去楼下吃好吃的。”


    织吾站起身,瞬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被一片黢黑遮住,仰头便倒了下去。


    夷则走到门边刚要转头唤她,见状大惊失措,忙一步上前稳稳接住快倒到地板的姑娘。


    “织吾!织吾!醒醒!”


    他抱着陷入昏迷的姑娘,浑身如浸了寒冰,冷气四散,一脚将门踢开,“破晓!”


    破晓迎着声而来,见二人这模样,连忙闪开身:“主子,快把她放到床上。”


    十二津在榜的杀手都配有一名随侍,且都能与之互补。正如破晓,她极会看人眼色行事,还有一手好医术,恰好补了夷则的缺。


    不可否认,梅涧眼光历来毒辣。


    织吾的模样看上去很是不好,余三娘无措地跟着乱转,一会儿忙忙这,一会儿摸摸那儿,心里的不安也不敢问出口。


    “你回房去吧,你娘估计快醒了。”


    闻言,余三娘欣喜着跑出门,又被叫住。


    “对了,她已救回你娘亲,这件事到此结束。”


    夷则不想见到等她醒来,还要再为这些她人之事操劳。


    “噢,好,好。”对着这个年轻男子,她是打心底里的害怕。


    但还是在夹缝中朝织吾满是感激和歉意的看了几眼,颤着声道:“姑娘她……怎么样了?”


    “无碍。快去吧。”


    她耗心耗力救回来的人,纵使他心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明明伤的是织吾,可夷则却觉得难受的是自己。


    在屋内走来走去,手指按着银铃上的莲花印摩擦不停。


    到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怪异言行到底是李见寒搞的鬼,还是自己随心而行。


    他更说不清对织吾是什么感情,是点头共饮之交?还是伸手救命之交?亦或者别的什么,反正他说不清,也理不清。


    “大人,您要不……去吃点儿东西垫垫?”


    夷则大人着急担忧的态势,不仅让她无法静下心诊脉,更是让她心里泛酸。


    “不行。”


    “可您这般走动,奴无法诊脉。”


    “我不动就是。”


    他可守信了,说到做到,真的就坐在桌边静静盯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破晓终于站起身,朝他欠身行了一礼,道:“大人,姑娘亏缺过甚,内血虚弱,心脾不交。”


    越听,他脸色越不好,冷冽道:“去抓药。”


    破晓一愣,七里客栈隔绝,最近的城镇也有十来里地,而如今风雪交加,她……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是。”


    *


    刚才破晓为织吾诊脉时,他清楚看见她手心的血迹,心里更是不爽。


    真是旧伤未愈,平添新伤。


    夷则冷着脸替她包扎,瞥见她因为药粉覆在伤口而疼得皱眉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叫你以后还敢瞎帮忙。”


    “咚咚咚”


    敲门声较轻,像是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何人?”


    “公子,是我。”


    余三娘,她母亲果然醒来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为了救她母亲会让织吾伤及至此,便想着来当面和她告别。


    夷则眼角抽了抽,按捺着性子,回她:“不必了,她还在休息。令堂既已转醒,便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余三娘支支吾吾,手里拽着个极为朴素的荷包。


    “好。公子,这些时日我给姑娘缝了个荷包,麻烦您帮我转交。”


    见夷则未作回答,余三娘便将荷包放置在了门口。


    她记得,姑娘与她来七里客栈时好似同样囊中羞涩,如今得了她的救命之恩,本无以为报,但人岂能不知恩呢?所以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全数当给了小二,换得一些碎银报恩,余下的......今生若有机会她会报,若无,则来世当牛做马。


    织吾醒来已经第二日清晨了,禁闭着的门窗不透外面的一丝寒凉。


    她神情恹恹睁开眼,比上次在湖边要死不活时还黯淡,许久未喝水的嗓子干涩得紧,每一次吞咽都扯着疼。


    夷则侧靠在床榻边,对她的醒来还没有察觉。


    “夷......则”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划拉着嗓子。


    夷则迅速转过身,紧张兮兮地问:“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的眼眶泛红,看上去有些疲乏,像是一夜未眠。


    “水。”


    “喝慢一点。”夷则抬手护着杯子,那动作似乎是觉得她连杯子都抬不动一般。


    她抬眸看着夷则的脸,一时有些内疚:“抱歉,连累了你。”


    夷则闻言也只是睨了她一眼,肃声道:“手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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