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三和一)

作品:《为缨(双重生)

    贺重锦仍旧不敢转身去看她,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去弥补那十年来,贺府付诸在江缨身上的痛苦。


    他解下腰间的香囊,将红梅吊坠放置在了桌上。


    “贺重锦,我已经爱上了你。”她只觉得心痛异常,语无伦次地道,“可是,上一世在贺府痛苦的每一夜,都是因你而起,你又变成阿丑,为我付出性命,你叫我如何待你?”


    一滴泪顺着贺重锦泛红的眼眶落下,像是一朵朵挽留不住的落花,他一向坚强,上一次哭是,从此以后无论是何种艰难境地,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既然这一次,我们都能够重来,为什么你不放我离开贺府,反而还要设计娶我?”


    她无法理解,这一世贺重锦为何还要将他困在这个囚牢里。


    “因为,我很自私。”贺重锦平复心中的情绪,缓缓道,“我想让你快乐,但我还是想自私地与你在一起,与你白首终老,能够护你爱你。”


    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圣人,能够无私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就此远离,与另一个人成亲生子,至少他贺重锦不是。


    爱的本质,其实是他愿意给予一切包括生命的同时,也不甘的自私与占有。


    “江缨,我......”


    他刚要言语,却被江缨黯然又绝情的话打断:“别再叫我江缨了。”


    贺重锦:“......”


    “因为你的世子之位,我在贺府苦受了整整十年,”江缨看着贺重锦的背影,继续道:“贺重锦,这两辈子我们活得都好辛苦,到此为止,和离吧。”


    *


    江夫人和江老爷发现贺重锦不见了,他们的女儿江缨在榻上躺了整整一整天,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他们立马意识到,定然是这小两口在房内闹了什么别扭,吵了架。


    起初,江夫人没问什么,像往常那样做好饭叫江缨起来吃饭,四双碗筷有一双静静地放在那里,借着这个缘由,江夫人开口询问一声不吭的江缨:“缨缨,重锦不回来吃饭了?”


    提着筷子的手一顿,江缨淡淡地答:“不回来了。”


    “可是闹了别扭?”江夫人又问,“你们两个都不像是爱耍性子的人,再大的事,平心静气地谈一谈,也就能说开了。”


    “娘,我与贺重锦没有可能了。”江缨的话语明显没了以往的朝气,“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贺重锦在成亲之日准备假死离开贺府的事,而且,他也不是贺府的大公子贺重锦。”


    江夫人和江老爷听到这话,皆是吃了一惊。


    一切其实就都说得通了。


    前世,贺重锦就是贺涟漪在流放途中生下的,那个天生就是流犯的孩子,之后被亲生父亲安排在了贺府,成了贺府大公子贺重锦。


    贺夫人仇恨他占了死去儿子的位置,却碍于舞阳侯的权势不能将贺重锦赶出贺府,更不能害他的性命。


    所以在贺重锦死后,她要挟江缨留在贺府守寡,理所应当地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十年的煎熬,都是因为贺重锦。


    上一世,他成为阿丑选择隐瞒真相,这一世迟来深情,还想与她长相厮守。


    “爹,娘。”江缨下定了决心,“我要与贺重锦合离,五千两银子我会慢慢还上的。”


    虽然听到女儿这样说,可江家二老还是对贺重锦的讨厌不起来,他们不知前世江缨在贺府受了多少苦,只相信亲眼瞧见的贺重锦,他待江缨好。


    见江老爷和江夫人仍旧心存疑惑,江缨也不愿再解释什么。


    江夫人叹了一口气,安抚自家女儿道:“缨缨,我与你爹的确始终相信贺重锦的为人,但你们二人之间的事,还是由你们二人决定,你说和离,那就和离吧。”


    江老爷打心里觉得这个女婿可惜,但是想到毕竟自家女儿的意愿,也就作罢。


    “虽是这样,缨缨。”江夫人道,“就算要和离,哪有女子提出和离的道理?这若要让旁人知晓的话,多少是要有损名声的。”


    “损了名声就损了名声吧。”江缨说,“人生在世,能够平安活着最重要,区区旁人的看法,女儿早就不在乎了。”


    正在这时,篱笆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殷姑姑一脸沉重地朝江缨行了一礼:“少夫人。”


    得知江缨与公子心生嫌隙时,殷姑姑并不相信,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看他们二人的相处,实属是情比金坚。


    见殷姑姑来了,江缨便让江老爷和江夫人回屋,单独与鬼手殷姑交谈。


    “少夫人,公子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殷姑姑给了江缨一张纸,江缨打开,入目的三个字格外醒目:和离书。


    在大盛,倘若是女子若休了男子,对女子的名声难免有损,但男子休妻的不再少数,便也是正常之事。


    和离书上,是贺重锦的亲笔,只是写字之人仿佛心不在焉,字迹的一笔一划都在发颤,对比之前给于广才他们写的对联,这一纸和离书上的字,明显不太好看了些: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贺重锦。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这和离书上的话也如诗歌一般的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最后八个字,在江缨的脑海里如风铃般的声音环绕,她甚至已经能够想象的出,贺重锦写下这行字时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


    这时,殷姑姑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如公子与少夫人这般恩爱的夫妻,也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是啊。”江缨叹道,“我也没有想到,我还是不能够原谅他。”


    “虽然不知道你与公子为何和离,但有一些事情,我想属下是该告诉少夫人的。”殷姑姑的脸上多了一丝哀色,“权力对于这汴阳城的大部分男子,何其的重要?公子曾经那般执着于世子之位,可与少夫人成亲之后,便同属下说要留在贺府。”


    江缨沉默片刻,尽管殷姑姑的这番话,到底还是让她心里有所动容,但相比这个,前世在贺府痛苦的每一天更加的根深蒂固。


    屋中,那张她早已写好的和离书平静地放在桌面上。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


    她望着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望了许久许久,墨笔就在江缨的手中,她却始终没有下笔。


    恰巧窗外有一抹光照射了进来。


    江缨恍惚抬眼,竟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人。


    铁质面具,一身简陋布衣,向来闷声不语,早已回不来的阿丑正站在眼前。


    她为他守了十年的寡,他最后与她共赴黄泉。


    和离书旁,则是他们上一世能够重生的契机——北红玛瑙。


    这夜,手中的玛瑙愈发滚烫,江缨做了一个十分陌生却又令她心痛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安禅住持对贺重锦说:“萧施主,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做那扑火的飞蛾,换她命格中的生机,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在乎。”贺重锦握紧了北红玛瑙,回眸对安禅住持道,“只要她恢复以前的笑容,哪怕是坠入无间地狱,我也愿意。”


    翌日,江缨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看着北红玛瑙,冥冥之中觉得昨晚的梦是关于贺重锦前世的记忆。


    白芍从外面进来,她昨夜收拾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桌上的那一封和离书,还是没忍住问道:“少夫人,你准备要与公子和离,是吗?”


    空气之中一阵寂静,白芍状着胆子,继续问:“公子不是一向对少夫人很好吗?为什么突然就要和离?”


    “白芍。”江缨平淡地道,“以后不要再问这件事了,我与贺重锦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白芍一惊,想到之前江缨与贺重锦在梅园的点点滴滴,着实想不通,将热粥和一叠牛肉放下后离开了房间。


    昨夜梦魇实在是扰了她的睡眠。


    后来,江缨又睡了一会儿,结果再醒来时,却是被盘子打碎的声音惊醒。


    来富哼哧哼哧地吃着地上的牛肉,像一条毫无智力的傻狗,盘子碎了,热粥撒了一地。


    江缨:“......”


    看来今晚的狗肉汤是在所难免了。


    而后,她穿好鞋子,盯着地上那一摊粥好久,用两根手指将热粥里的那一坨和离书夹了出来。


    吃完牛肉,来富哈哈地喘着气,不知又发了什么神经,当即狗嘴一张就把和离书当成牛肉一口下了肚。


    江缨:“......”


    江老爷和江夫人正在院子里洗菜,就见江缨提着扫把追着来富满院子跑,来富被打得嗷嗷直叫,泪眼汪汪地躲到江夫人的身后,全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娘。”江缨有些尴尬道,“和离书被来富吃了,我还能与贺重锦和离了吗?”


    今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风雪,梅园之中的红梅在这场狂风骤雪之中被尽数摧残。


    “公子!”


    殷姑姑焦急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贺重锦松开捂着口鼻的手,鲜血顺着指缝中流了出来。


    那是他离开江家小院时候就开始发作的,一夜一夜无法安眠,尤其写完那一封休书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般,时不时就吐血。


    殷姑姑懂一些医术的,她给贺重锦把过脉,又把李院判请来给贺重锦把脉,两个人都看不出贺重锦身体上的原因。


    李院判说,这是心病,心病也只要心药才能医。


    塌上的贺重锦听到这话,自嘲般地笑了笑。


    李浊清倒是单纯,愣是追到了床头去询问贺重锦:“贺兄,究竟是什么心病把你折磨成这样?”


    贺重锦眼眸之中一片空洞:“......别问了,李兄,无人能够医治我了。”


    李浊清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贺重锦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天大地大,你怎么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


    贺重锦沉声不语,只是望着李浊清,用那双漂亮却又空洞的双眸,李浊清逐渐横了眉。


    “浊清!”李院判见自家儿子的表情不对劲,当即斥声道,“别闹了!跟我回去!”


    结果李浊清把屋中的人都强行赶了出去,殷姑姑见状立马拔刀对准李浊清,谁知他怒吼:“不想让他死的都给我出去!”


    殷姑姑怔住,刚要说话时,李浊清就已经狠狠地将房门反锁上。


    他们二人站在房门外,听到屋中的李浊清站在屋外对着贺重锦大喊:“你射箭好!骑马好!读书好!长得俊!样样都好哪里都好!现在说不活了就不活了!你把这些在乎你的人当成什么了!”


    “这臭小子。”李院判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紧接着,李浊清又吼道:“你知道我爹昨天晚上同我说什么?说他要是生出像你这样可成大器的儿子,我们整个李府简直是烧了三辈子的高香了!”


    李院判当即脱下鞋子,要冲进房里去揍李浊清,这时一只胳膊挡在了他的面前,殷姑姑缓慢摇了摇头,示意李院判不要进去。


    贺重锦攥紧了被子后,又慢慢地松开,没有对李浊清发火。


    “我与缨缨和离了。”贺重锦垂眸道,“我与她之间,有太多难以化解的东西了,是我亏欠于她。”


    “那就去弥补啊!只要诚心待一个女子好,我就不信她不为所动!更何况,上一次在南安寺,你们两个都历经生死了。”


    起初,他猜测贺重锦这副样子必然是与江缨有关。


    夫妻二人产生了如此之大的隔阂,要么就是因为贺重锦与另一个女子纠缠,从而产生了误会,要么就是因为江缨移情别恋,让贺重锦成了一个不清不楚之人。


    这两个想法,在李浊清说出来之后就被贺重锦否认了。


    李浊清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贺兄,你倒是说出来啊!”


    贺重锦想说,却不知如何说起。


    是该说他与江缨是重生之人,刚刚相认不得不面对上一世的纠葛,还是说这上一世他无意之中伤害了江缨,却又与她再次相遇,并且爱上了她。


    “浊清。”贺重锦黯然地说,“今生不是我和她的初次相遇,而是重逢。”


    “什么?”李浊清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贺重锦是在说胡话,“你怎么学寺庙里的和尚,爱说这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了?”


    贺重锦躺了回去,合上眼睛,重新做回那个失了生气的木偶。


    从重生的那一刻,他是想放江缨离开的,想竭尽全力对江缨好,想让她不再深陷泥潭。


    可还是终究忘不了,上一世关于自己的遗憾。


    对不起,江缨。


    晌午过去了,天也黑了。


    殷姑姑打开房门,将晚膳端了进来,却发现贺重锦的午膳却没有动过一口。


    他好像更瘦了,白天的时候还能醒来开口言语,如今时而清醒时便开始昏昏沉沉。


    “公子。”殷姑姑在塌边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天下貌美女子何其多?执着一人不放,终归是伤人伤己。”


    塌上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他虽然合着眼睛,但隐约是能听见殷姑姑说的话。


    天下美貌女子何其多,但他都可以弃之如敝履,唯有江缨,在他还是阿丑的时候,她就在他心里留下难以抹去的烙印。


    “殷姑姑……”


    “公子,我在。”


    贺重锦看着殷姑姑这张脸,恍然想到了上一世,自己千防万防却败给了萧涣的原因。


    是因为殷姑姑啊。


    这些年,殷姑姑一直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从而疏忽了采莲,采莲心生怨怼,成为了他百密而一疏的弱点。


    “殷姑姑,我不怪你们,是我太贪图世子之位,我走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采莲,补偿她……”


    前半句殷姑姑似懂非懂,可最后一句却在她心中产生了极大的触动,眼眶不自主红了红:“是,公子。”


    贺重锦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紧接着再次陷入了昏迷,就像是被榨干了生气一般,李院判的汤药喝不少,却始终没有一点痊愈的起色。


    贺府。


    尽管梅园里的人把紧了风声,但到底都让张妈妈捕风捉影,打听到了一二。


    张妈妈回到贺夫人的房中,面上喜色难掩,在贺夫人的耳边道:“夫人,贺重锦快不成了!”


    仿佛拨云见日,贺夫人常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结顿时解开:“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妈妈道:“夫人,千真万确绝对错!”


    “可知为何?”


    “听说,是与那江缨和了离。”


    贺夫人闻言,冷冷笑了笑:“倒是个情种,他占了天儿的位子这么多年了,终于不再碍我的眼了。”


    很快,贺重锦病重的消息就从贺夫人的口中传到了贺尚书的耳朵里,又传到了窦三娘的耳朵里。


    他们每时每刻都盼着贺重锦这个外人早点去死,现如今终于要死了,自然心中畅快,坐等他归西。


    *


    自从休书被来富吃了以后,江缨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贺府找贺重锦重写一封休书。


    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了汴阳城,结果半路腿不听自己使唤,朝着自家糕点铺子走了过去。


    张掌柜一家早就把江家的糕点学得滚瓜烂熟,即便江缨不在也能把铺子经营的红火。


    江缨好不容易从排队的人群之中挤进了屋,张夫人见江缨回来了,立马喜笑颜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最近铺子赚了不少,我正想去贺府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呢。”


    张松仰着脑袋,扯了扯江缨的衣袖,天真地问:“姐姐,大哥哥呢大哥哥呢?他上一次说要给我带蝈蝈。”


    她神色僵了一瞬,笑着摸了摸张松的头:“大哥哥最近生了病,不会来了,等过几日我去给你找蝈蝈。”


    孩子没那般多的想法,猜不出江缨说得谎话,张松点了点脑袋,应了一声好:“好。”


    “张姨。”江缨对张夫人道,“以后,我会与你们一起来卖糕点,钱家如今最红火的就是胭脂的生意,等筹够了钱,我们就开一间胭脂铺子,从钱家的要害下手。”


    “好。”得知要开胭脂铺子,张夫人又欣慰又高兴,“这个主意好,小姐你放心,我与我家老张定然会帮江家的。”


    江缨在糕点铺子里忙了一下午,来买糕点的人逐渐稀少,她才闲了下来。


    方才忙的时候还好,闲暇的时候,她竟然下意识地道:“夫君,你晚膳想吃什么?”


    屋中空荡荡的,张掌柜一家出去买菜了,没有人回应江缨,她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梦醒。


    夫君?哪里还有什么夫君?她不是早已经下定决心与贺重锦和离了吗?


    窗沿立着一只麻雀,而后又落了一只,并排盯着屋中的江缨半晌。


    几乎是突然之间,她神情突然扭曲,抬起胳膊怒然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烛台的蜡烛断成两节,碗打碎了,算盘的算珠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


    麻雀惊得扑腾翅膀飞走了,只留下片片羽毛落下来。


    “为什么我还会想起他?”她朝着地上的狼藉怒道,“贺重锦,你害苦了我,还有什么资格来爱我?!我该恨你,我应该去恨你!”


    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人都要出事了,你发什么疯?”


    江缨闻声看去,李浊清一身束腰黄衫,迈步进来。


    “李浊清?”


    “江缨,虽然我不知道你与贺兄为什么和离,但是他病得厉害,快要下黄泉了,你是救与不救。”


    下黄泉?


    尽管他们已经准备和离,贺重锦的事情与自己再无关系,可鬼使神差地,江缨开口问他:“贺重锦怎么了?什么下黄泉?”


    “他得了心病。”李浊清闷闷道,“我本来还想劝贺兄,大不了给他一拳,结果都没有用,他明摆着就是抱着死志。”


    江缨低下头,沉默无声。


    “江缨。”李浊清急切道,“贺兄快死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救?”她可笑地看着李浊清,“我与他就像是一面镜子,破镜难圆。”


    贺重锦,我对你就那般重要吗?重要到甚至可以去死?


    如果那十年,她没有受了那么多委屈,哪怕......哪怕安然寂寞的独守空房,也不至于会落得那般绝望,甚至一度想要去死。


    不过可笑的是,回到江家的每一次自杀,都是他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今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风雪,梅园之中的红梅在这场狂风骤雪之中被尽数摧残。


    “公子!”


    殷姑姑焦急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贺重锦松开捂着口鼻的手,鲜血顺着指缝中流了出来。


    那是他离开江家小院时候就开始发作的,一夜一夜无法安眠,尤其写完那一封休书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般,时不时就吐血。


    殷姑姑懂一些医术的,她给贺重锦把过脉,又把李院判请来给贺重锦把脉,两个人都看不出贺重锦身体上的原因。


    李院判说,这是心病,心病也只要心药才能医。


    塌上的贺重锦听到这话,自嘲般地笑了笑。


    李浊清倒是单纯,愣是追到了床头去询问贺重锦:“贺兄,究竟是什么心病把你折磨成这样?”


    贺重锦眼眸之中一片空洞:“......别问了,李兄,无人能够医治我了。”


    李浊清顿了一下,他不知道


    <b>【当前章节不完整】</b>


    <b>【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b>


    <b>aishu55.cc</b>


    <b>【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