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大集上。


    临近年关，人实在太多，都组成了人墙。


    在里边儿挤来挤去的，不仅不觉的冷，反而儿都出汗了。


    路边儿，杨国忠老爷子边热情的给许大海拿糖葫芦，边道:


    “买五串儿送一串儿，买十串儿给十二串儿！”


    许大海也是他的老主顾了，而且出手大方，基本上每次都是买十串儿，家里人多，分一分就没了。


    “甜！”


    小婷子得了一串儿，开心的咬下一颗山楂来，边咀嚼边幸福的眯起眼睛。


    王秀秀也接过几串儿，分给三喜，小豆包，以及许二材两口子。


    两个孩子接了，许二材两口子摆摆手，没有要糖葫芦。


    之后几人继续往前走。


    杨国忠老爷子目送几人远去，发自内心的高兴，小声嘀咕道:


    “来的路上还寻思，许大海一家会不会来赶大集，要是遇见了，他肯定会买糖葫芦，没成想还真遇见了。”


    ……


    布，针线，嘎啦油，篦叉子，绑头发的皮筋儿，香油，豆腐，冻梨，冻柿子……


    两家一起赶大集，很快几个篮子和筐子里边儿就装不下了。


    返回停放拖拉机的地方，放下东西后，众人又往另一边儿走。


    很快。


    左前方地上铺着一块塑料布，各种冰糕，雪糕，直接倒在塑料布上售卖——相当受孩子们欢迎。


    一个胖胖的大姨站在后边儿，不断给孩子们找零。


    “美登高！买美登高！！”


    小婷子最高兴了，连忙跑过去蹲下来，很快从一大堆雪糕之中，找到了一根带包装的美登高。


    “6分钱。”


    大姨边给别人找零，边对小婷子说了一句。


    小婷子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钱，回头可怜兮兮的看向王秀秀。


    “死冷寒天的，还吃这些冰东西啊？你不刚吃了糖葫芦吗？”


    王秀秀有些无奈，不过看着闺女可怜样儿，还是没有拒绝，而是笑道:


    “买一根光你自个儿吃啊？给三喜，小豆包也挑两根儿。”


    “好好好～有冰糕吃啦！”


    许二材，二材媳妇儿两人连说自家孩子不吃，不过两个孩子满眼渴望，明显是也想吃。


    最后他们两口子也没阻拦，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自家孩子吃的糖葫芦，是许大海掏的钱，现在他们便抢着付冰糕的钱，态度相当坚决。


    许大海把钱都掏出来了，最后又把钱装回兜里。


    买完冰糕，众人继续逛。


    又买了缝纫机油，红灯笼，以及手锯。


    快走到大集尽头时，许大海看到了卖竹竿儿的，不是手指粗的小竹竿儿，而是底端有大腿粗细，长十几米的大竹竿儿。


    “师傅，这些竹竿儿哪来的？”


    “从关里运过来的啊，要哪根儿？回去当电视天线杆子，可好用了。”


    穿着军大衣的汉子揣着手，听到许大海询问，立马热情的凑过来，眼睛中有着希冀的光。


    他运这些大竹竿过来，心里有赌一把的意思。


    结果——赌失败了，并不好卖。


    “一根儿多少钱？”


    “别人要就是十六块五，我看小老弟有眼缘，你要的话，给十五块钱就行。”


    许大海回头看向老婆王秀秀，笑道:


    “买不买？这么直，应该比咱家现在那根天线杆子好用。”


    “想买就买呗，正好咱开拖拉机过来的，能运回去。”


    很快。


    挑好了一根大竹竿子，付完钱后，许大海，许二材两人扛着，从一个胡同口出了街道，绕一圈儿后来到停放拖拉机的地方。


    咣当咣当～装到车斗里。


    “有绳子不？不绑一绑的话，会晃荡吧，开到半路上别掉下去。”


    “没带绳子，没事儿，这儿离着朴秀成家近，我去他家拿一根儿。”


    许大海很快拿来绳子，爬到车斗上，和许二材一起合力，把大竹竿子绑在车帮前边儿。


    “还是有点儿晃荡，算了吧，就这么着吧。”


    许大海跳下来，回头看看车上的大竹竿子，还是相当满意的。


    家里的天线杆子确实不好用，大风一吹，就变了方向，经常导致想看电视了，打开电视机却是大量雪花子。


    还要去院子里转一转天线杆子。


    相当麻烦。


    “等回到家，换上这一根儿天线杆子后，应该会好很多。”


    突然。


    看车的老大爷绕过一排排的二八大杠，凑到跟前，手里还拿着一大串儿小吊牌儿，叮叮当当发出脆响声。


    他探头看向车斗里的大竹竿儿，满眼好奇:


    “真直啊，这玩意儿咋长的啊？”


    “哈哈，关里南方长的，满山都是，长的可快了。”


    “这一根儿多少钱？”


    “十五块钱。”


    “十……十五块钱！？？”


    老大爷的眼睛瞬间瞪圆，满脸震惊，花白的胡子都一翘一翘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许大海瞬间哈哈大笑。


    在南方，竹子并不值钱，但一路运到东北，火车运费就很高了，再加上从车站运到大泉乡，这一段儿路也需要运费。


    以及竹子可能倒了两三次手，每一次都有利润等等。


    这时。


    王秀秀，二材媳妇儿，以及三个孩子也走了过来，小婷子还在吃着雪糕，相当开心。


    大家把东西放在车斗内后，又去买了鞭炮，之后便开着拖拉机，哒哒哒～的往许家屯儿赶。


    ……


    回到家。


    王秀秀去做午饭，许大海和许二材两人，则是把天线杆子换成大竹竿。


    时间紧迫，吃完午饭后，又继续整天线的问题，调好电视台，最后用树桩，砖头等等卡住杆子底部，一切才算完。


    冷风簌簌。


    许大海邀请许二材进屋坐坐，后者拍拍手上的积雪，笑着说家里还有其他事情，便离开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响声阵阵，听声音是许业良家在放鞭炮。


    许大海想去看看，不过困倦袭来，身体又感觉非常疲惫:


    “算了，还是回屋补个觉吧，睡醒再说。”


    回到里屋后，拽过枕头后躺下，又把军绿大衣盖在身上，很快便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看许大海睡的香甜，用鸡毛掸子清理完几个摆件儿上的灰尘后，王秀秀也打起了哈欠。


    “小婷子，你不要乱跑，我也睡一会儿觉。”


    “嗯呐！妈妈，你睡吧。”


    王秀秀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发，也拽过一个枕头，躺在许大海右边。


    只有一件军大衣，她便在身上盖了一床被子，同样很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