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走多久，季明光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头？”季尘问。


    季明光坐在临时会议室里。


    J系的边缘星球建筑老旧破烂，还不如用星舰带过去的活动板材拼出一间。


    “没事儿，看看你。”季明光苍老的目光在季尘身上转了一圈，扫了眼旁边的安灵雨，又转了回去，缓缓开口问：“手术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


    “哪里不舒服要早点说，这手术不管怎么说都是伤身体。”


    安灵雨认真地观察季明光，试图从那慈爱与关怀的表面看出裂缝。


    如果季明光已经被寄生，为什么这么关心季尘？


    其他议员想要直接处理掉季尘倒是好理解。


    怀璧其罪。不管怎么说，无法寄生的诺亚始终是个强大的隐患。


    即便季明光用诺亚六号的死来敲打自己。那杀死六号的，也是一整支军队。


    留下季尘对季明光有什么必要性吗？


    安灵雨的目光落在对方斑白的头发上。和其他青春靓丽的议员不同，季明光老态已经太过明显。


    难道季尘活着能让他长命百岁？


    这就不由得让她联想到其他议员的善举——建孤儿院，收养孤儿。


    好像又说不通了。


    季尘和季明光是有血缘关系的，但其他议员不可能和那些孤儿都有血缘关系。


    无论怎么看，季明光都像一个异类。


    在这种资助孤儿展现品德的大趋势下，他居然一点都不参与，闷头做古植物研究。


    不过那些可口的瓜果蔬菜也让许多人对他好感倍生。


    思索间通话已经结束，季尘收起光脑投影。


    安灵雨的靴子踩在一片落叶上，她低头看着这片半青不黄的叶子。


    在科学院的时候她偷听到，议员克莱尔毫不在乎那些孩子，但对认养孩子这件事乐此不疲。


    孩子仿佛成了不可或缺的职位，总需要人来填补。


    “季尘，你觉得一个人能从孩子身上获得什么呢？”


    季尘奇怪地看过来，以不可置疑的口吻道：“爱。”


    “爱？”


    联盟的宗旨，就是爱。


    爱是物质吗？是能量吗？


    是议员青春永驻的秘密吗？


    若当真如此。从一个孩子身上获得的爱，是不足以支撑时间长河带来的衰老洪波吧？


    这样的话，季明光为什么不像其他议员那样做呢？


    “你爱他吗？”安灵雨问。


    “当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怎么问这个？”季尘说。


    “我也做了一场梦，我梦到他已经死了。”安灵雨说。


    “怎么会？”


    “我记不清了，”安灵雨半真半假地说着，“梦里我也穿着白大褂。”


    季尘寻找记忆的动力比往常都要强烈。要不是安灵雨拉着他走，盯着光脑日记的他早就撞行道树八百回了。


    买好食物，甚至没来得及坐下吃个晚饭，两人就匆匆赶回了星舰里。


    季尘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刷日记。


    那看着像编年史一样的日记被他记得鸡零狗碎。充斥着香草冰淇淋真好吃和什么时候变富翁的感慨。


    大白鹅焦躁地拿头拱他，他才放下光脑。


    “吃饭。”


    安灵雨把食材放进冰箱，桌上只剩打包回来的快餐。


    “只是梦而已，”安灵雨递了双筷子给他，“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季尘不说话，埋头吃饭。


    白泽发来了消息，安灵雨吃完饭就回房间了。


    白泽：刚刚刷了会光脑，一个没注意都这个点了，我们继续聊聊？


    白泽：其实我也不记得其他什么了，吃果子打碎识海前我不知道这样会失忆，也就没给自己留信息。


    白泽：我把我自己忘了，你第一次醒后我问你我是谁，你还怼我。


    白泽：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好认就是啦，我不怪你。


    安灵雨：所以我最后也没认出你吗？


    白泽：不知道，你后来态度就变得好好，有点温柔。可能是知道了我的辛勤付出吧。


    安灵雨：你做了什么？


    白泽：守护你呀，靠近你的怪物都被我吃掉了。


    安灵雨：那，谢谢。


    白泽：嘿嘿。


    安灵雨：你那边需要什么吗？


    白泽：对对对，我需要充电宝！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去居民区，你给我钱也没有用。


    安灵雨：那个光脑的续航好像是一周，你省着点用，我回头给你送。


    白泽：省不了一点，我就要用。这里太无聊了！


    安灵雨：那我看情况，尽早给你送吧。


    星舰按照正常路线自动航行，在次日上午到达了晨星。


    季尘打着哈欠，明显没有睡好，不知道是不是通宵查日记了。看这精神状况，应该是没查出有用信息。


    安灵雨不抱任何希望。


    季尘的日记仅供参考，上面被篡改了他也不会知道。


    也就爱吃香草冰淇淋和期待暴富这种信息必定是真实的，因为没有改的必要。


    “饿，去晨星局蹭饭吧。”季尘困倦地摸了摸脑袋。


    现在已经过了早餐饭点，离中午饭还得两个小时，理论上是没有饭可以蹭的。


    但对他而言，晨星局与其他单位不太一样。


    这个过时的星球没多少青年人口，加上做旧主星时兴修了大量建筑，如今空房率奇高。


    且不说房价如白菜。就是随便找个空房钻进去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没有人会知道。


    而季尘，是这里尊贵的“冤大头”。


    刚看过日记的他格外清楚。这片商业区的地皮归属于晨星局，他在这里最低租过七家店铺。


    租金按主星商业街的均价给的。


    主星商业区……是整个星际的最高价了。


    可现在晨星，哪有人啊？


    也就商业局这块的地皮不卖，不然几个月的租金都够买下来了。


    本来星际时代就地广人稀，何况是这个被抛弃的旧星。


    至于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没有商业头脑的决定……


    因为没有记忆。


    人们开发晨星的年头比他失忆的日子要长。


    这颗星星上一定有他的记忆，只是他忘了。


    失忆后，他几乎每周都来晨星。他不知道缅怀什么，就在这里创造新的短暂记忆。


    可这个城市在一点点的变化，从人声鼎沸到人迹罕至。


    所以当晨星的店铺一个个倒闭关门时，他试图挽回或留下什么。


    他向来是不将网上的“诺亚四号”看做自己的。那是一个符号，会被运用到任何地方。


    他担心他会死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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