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础润而雨(11) “带着本侯的镯子逛……

作品:《美人御史他只想权谋

    大概是因为赵旌眠每次与唐枕书云雨的时候都爱点上一炉瑞脑香,所以唐枕书尤其不喜欢太过奢华甜腻的香料。


    偏偏鹤春楼里到处都燃着这种香。


    唐枕书被鹤春楼中的掌教施画渺引着坐在厅堂中的软椅上,忍不住抬袖掩住口鼻,闷闷地咳了一声。


    “呦。”施画渺关切道,“这两日夜里风大,大人可别是染了风寒。”


    女子年近三旬,但风韵犹然,一双媚眼明晃晃地探过来,话里话外都是娇软侬音。


    唐枕书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不要紧。”


    施画渺识人甚多,大约是看出来唐枕书对自己不感兴趣,索性招了招手,唤过来一个更年轻貌美的乐妓。


    乐妓会意,替唐枕书倒上一盏茶水,“大人用茶。”


    唐枕书垂眼看着那盏茶,面上不为所动。


    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并不代表他没听说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更不要提……更不要提他昨夜才体会过一次什么是媚药。


    唐枕书怕她们在加水里加东西,所以没动那茶,只说:“茶水就不用了,我此番只有一件事想请教施掌教。”


    “什么事?”施画渺摆摆手,让那乐妓下去了。


    “前日梅府婚宴,我见到了鹤春楼的薛姑娘。”唐枕书道。


    一句话说完,施画渺呆了一下,“薛绿沈一夜未归,奴家正要派人去找呢,不想竟是因为这事,大人可知她现在何处?”


    “她现在很安全。”唐枕书并未明说,只道,“等她身子好了,我会让人将她送回来。”


    施画渺不明就里,突然就拿捏不准唐枕书的心思了。


    “大人,薛绿沈可是我们鹤春楼的淸倌儿。”嫣红色的指尖点上唐枕书的袍袖,施画渺问,“大人来此,竟不是为了替她赎身?”


    “不是。”唐枕书蹙眉,重复自己方才的话,“我是有事要向施掌教请教。”


    唐枕书并非不通事理的人,一句话说完,抬手便在施画渺面前搁了一锭银子。


    女子顿时眉开眼笑。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锭银子拢到自己袖口里,笑意横生地问:“大人想问什么?奴家若是知道,自然如实相告。”


    声色场里的人大多见钱眼开,一锭银子便能让人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好在唐枕书已经预见了这个效果,当下仍是淡淡道:“据薛姑娘所说,盛京城中的达官显贵惯爱强抢民女,故而想请教施掌教,皇城司指挥使曹元德府上,有多少被强抢去的姑娘?”


    施画渺神色一滞,大约没想到唐枕书想问的是这个问题。


    和盛京城里的人一样,她一眼就能认出今日的来人是不久前名声大噪的唐枕书,自然也知道他处于朝臣之间却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她也因此百般献媚,想看看瑞安侯的外宠会如何在风月场寻欢作乐。


    谁能想到他竟不是为了寻欢来的。


    “唐大人。”施画渺淡淡垂下眉眼,媚态很快便收拢起来,“您管了科考舞弊的案子,如今还要来管我们风尘女子的闲事吗?”


    唐枕书笑笑,眸色清然,“管与不管,还要看施掌教能不能如实相告。”


    高门显贵得罪不得,曹元德更是鹤春楼的常客,施画渺是这一处烟花风月场的上位者,却也是最能明白世间女子不易的人。


    “大人管不了。”施画渺沉默半晌,叹气说,“您是御史台的大人,可以去救天下的文士,但你救不了风尘里的女人。”


    唐枕书认真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薄唇微动,似有不忍地问:“为什么?”


    “因为世道不公。”施画渺说,“大盛奢华,权贵王侯在上,平民百姓在下,而女子本就微末,更不要提我们这里的女人。”


    唐枕书凝眸看着她,似乎也透过香雾缭绕的红帐门庭之外的一群人。


    “看见那一位了吗。”施画渺抬了抬下巴,忽然问。


    唐枕书于是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香帐之后,正坐着一个穿劲装的年轻男子,他正举酒自饮,一举一动皆可见身上自带的洒脱。


    他身影消瘦,眉眼十分惊艳,不知哪里又让唐枕书觉得有些眼熟。


    唐枕书沉吟:“那是……”


    “那是荣华公主。”施画渺轻声道。


    唐枕书一顿,再看向那人的时候便细细分辨出了她女子的特征。


    鬓发很长,身形娇小,耳上有环痕——原来竟是女扮男装。


    唐枕书入仕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有意了解过高高在上的皇室,她是知道这位荣华公主的。


    “荣华公主怎么突然回京了?”


    施画渺笑笑,抬手替唐枕书续上茶水,“女人呐,到了成婚的年纪,许多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听说是皇帝的意思,要将公主许配给瑞安侯,公主心里闷呢,日日都要女扮男装来我们鹤春楼喝酒。”


    唐枕书拿茶盏的手猛地一顿,几滴茶水散落在桌面上,又顺着桌沿“滴答”坠落。


    他像是忽然愣住一般,耳畔还能听见施画渺在说话,心里的波澜却经久不息。


    施画渺说:“荣华公主出身高贵,婚姻之事却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薛绿沈重节,尚能在权贵的爪牙之下抵死挣扎,而我们却连挣扎都不得。”


    “唐大人,奴家今日说的这些话,若是寻常人或许还听不明白,但奴家相信,唐大人您是明白人。”


    唐枕书抬眸,瞬间就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


    在这些烟尘女子的眼里,自己与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想要跻身于盛京城的奢华之中,但自己无以为继,身如浮萍,最后只能以色侍人。


    唐枕书端起那盏凉透了的茶水饮下,沉默之际闭了眼,他的所求与初心皆非这样,但一路走过来,又确确实实成了如今的局面。


    唐枕书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开口竟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那婚事……果真定了?”


    “皇帝的意思。”施画渺说,“所以大人会少一份庇护,所谓的公道更是难求。”


    喧嚣声起,灯影幢幢,远处的《小楼赋》不觉传唱入耳,唐枕书忽然便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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