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柳依依在熟悉的课堂铃声中睁开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平稳地进入梦中，虽然谢同尘已经提前说过她会在今天入梦，但这种两个世界之间的过渡感依然非常奇妙。


    天色有些昏暗，柳依依感受着身下坚硬的床板的触感，一扭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谢同尘。


    “怎么样？”谢同尘对她颔首。


    “......这里是学校？”柳依依坐起来，打量这间明显是寝室的房间，标准的六人学生宿舍，油腻的瓷砖地板，铁栏杆分割的上下床，过道尽头是洗手台和卫生间，除去她和谢同尘，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女性一个男性。


    那名女性的脸色阴沉着，表情非常差。“学校，呵，哪里不好，怎么偏偏就得是学校？”


    学校怎么了？柳依依用表情向谢同尘发出问号。


    “太容易死人了。”谢同尘从善如流的声音在寝室里响起。“你能想到的所有恐怖地点里，规则最多、恶意最多，怪谈和恐怖故事最多的地方，除了医院，就是学校。”


    女人看了谢同尘一眼，没说话，但也没反驳。


    柳依依默默消化着他的这句话，从床上爬下来，屋外再次响起叮铃铃的铃声。这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加吵闹，节奏也加快许多。


    “这是上课铃声？”


    对面床上的男人也爬下来，说道：“不管是不是，我们最好还是快点出门看看。”他环顾了一下，对着几人点头：“大家都是老手吧，规矩都懂就行，梦境里也不能说顾得上谁了。我叫钟永俊。”


    谢同尘点点头：“谢微。”


    “杨柳......”柳依依也跟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她想了想，觉得两人肯定已经从刚才的对话里看出她不算很熟练了，于是干脆补充道：“我经验不是很多，不好意思。”


    “申静。”


    就在几人互相打量对方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像是很多人集体跑过的声音，几乎将劣质宿舍楼震得隐隐摇动，下一瞬，他们的门板就被用力敲响，有人在外面喊到：“614！专业选拔，陈老师在舞蹈室等着了，快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


    打开房门，明明刚才动静那么大，门外却见不到任何人，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女生背影，一溜烟拐过墙角，冲下了楼梯。很快对面616的门也开了，里面依然是四个人，两男两女，看起来也是一脸的茫然，和他们一样是刚刚进入梦境的。


    “跟上去吧。”钟永俊指了指楼下，“听这个语气，她们的老师可能是那种比较严厉的老师，迟到的话就不好了。”


    老师惩罚迟到的学生，这件事在现实世界里可能极为普通，但在梦境世界里，这件事只可能变得很恐怖而诡异。


    众人赶在第三次铃声响起前冲出了宿舍，标着‘教学楼’的建筑离宿舍非常近，可以看出这所学校面积不大，装修风格精致美丽，但却非常陈旧，不管是教学楼还是宿舍楼的墙体都已经发黄，但一进入教学楼，柳依依还是有些震惊于它的设计。


    并非是大楼设计得多么巧妙，而是整栋楼从二楼以上都被铁丝网覆盖。


    不是铁质的栏杆，而是网格状的铁丝，像是一个罩子罩住了大楼，如果是在其他建筑上应该很难猜测用意，但用在学校教学楼上，那可就太明显了，甚至明显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这为了防止学生跳楼。


    所谓的“舞蹈室”在三楼，那根本不算是通常意义上的教室，一整层楼都是打通的，地面上铺着薄薄的黑软垫，靠近楼梯的位置有一间更衣室，墙上挂着一些条例。


    “舞蹈室的开放时间是早上三点......”一位隔壁房间的带着边框眼镜的男性仰起头读起了条例内容，“三点？！这么早？”


    “舞蹈室内不允许携带食物，不允许穿鞋进入，不允许喧哗和顶撞老师，不允许休息......也不允许体重过重？”


    柳依依目光快速地扫过一眼。


    还算是正常，除了比较严苛之外，这些条例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室内准则，并没有值得特别注意到的地方。


    “别读了。”她劝那位男性，“先换衣服吧，看起来要准备进教室了。”


    “哦。”男性嘟囔着跳舞这种事情明明应该和男的无关吧，一边转进右侧。


    储物柜一排排直立着，将房间分隔开来，男生的柜子都在右侧，女生的在左侧，每个柜子上都贴着名字，柳依依很容易就在靠里的位置找到了自己名字的柜子，将柜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也很简洁，一身黑色的舞蹈服，粉色舞蹈袜，上方放着一个手掌大的药品，棉签和一些看起来年头很久远的食物。


    柜子里唯一看起来比较新的就是那套舞蹈服了。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将舞蹈服拿出来。


    坐旁边的申静有条不紊地换着舞蹈鞋，入梦的几个女生都下意识地围拢在一起，而其他的学生们则静默地在旁边，换衣服换鞋，她们虽然人数众多，却完全没有存在感，每一个都非常纤瘦——这完全是好听的说法，更直接点说，她们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别说说话了，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十分安静，而且就连那脸蛋也十分淡漠，完全没有记忆点，就像是模特假人一样。


    换好衣服，柳依依走出更衣室，看见谢同尘半靠着门框，他背对着更衣室，目光深远地落在窗外。


    此刻正值黄昏时刻，燃烧般的血色和天边交融，却一点也没让人觉得温暖，反而让人感觉十分诡异、冰凉。


    看见女生们结伴出来，他后退半步，露出被遮挡的舞蹈室的门，本应该宽敞的双开门并没有全部大开，而是只露出仅供一人通过的门缝，门口摆着一个仿佛菜市门口一样的称重计，门口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消瘦刻板的女教师，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着假人一样的学生们一个个站上称重计里。


    谢同尘转过来在人群中环视看了一圈，即使是在入梦的四位女性中，柳依依也属于比较纤瘦的类型。


    舞蹈服勾勒出纤细笔直的双腿和腰肢，这是一种一望可知的坚韧和优雅，锁骨和肩胛骨支撑起雪白的皮肤，脸颊细瘦，转角却又带着点娇惯出来的圆润和温柔感。


    谢同尘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她的长相和身材都很适合舞台和跳舞，这倒没什么意外，考虑到她家庭富裕，舞蹈也算是必修课了。


    柳依依走过去，望着门的那边，神情有些不安。


    “别担心。”谢同尘安慰她。“只是称重而已。”


    只是称重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称重，为什么这里的学生一个个都瘦得和骷髅一样？


    穿上修身舞蹈服的学生们显得更加瘦了，柳依依甚至能明显看到一位女生的手臂骨头，皮肤干枯地贴着她的手骨，在袖子拉起时甚至能看见两根臂骨之间凹下去的部分，那里本该由肌肉和韧带填充，但现在只是包着一层皮肤而已。


    在安静间，柳依依明显听见刚才抱怨跳舞和自己无关的那个男生，正在紧张地咽着唾沫。


    门前的队伍依次前进着，一个人站上去，当体重达标时，计价器就会发出“滴”的一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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