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轮订购信息已分配。”


    “第六轮订购信息已分配。”


    “第七轮订购信息已分配。”


    “第八轮订购信息已分配。”


    两个小时的时间倏忽而过。


    说四周场景没有一点变化当然不可能，随着一轮轮讯息过去，灯光渐渐昏黄，整个大楼泛起红色的雾气，岑繁花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息。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甚清晰，只能见到模糊的轮廓，箱子上的“一般货物”字样和里面的货物开始渐渐不辨形貌。到第九场，所有货箱和货物都变成了红色，边缘模糊，是什么只能靠触摸判断。


    这是迷惑项。


    如果不是早就参透了知道真正的优等货物在哪里即可，普通员工大概会变得慌张起来，开始记背货物。


    “第九轮订购信息已分配。”


    岑繁花随手摸了包消毒湿巾，推开门走入彻底模糊了一切的红雾中。楼梯间和走廊具体的变化岑繁花此刻看不到，所有的一切都浸在血腥味的红雾里。岑繁花走路需要数着步子和台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可不想因为没看清路从楼梯上摔下去而光荣负伤。


    她摸着墙数到相应的门牌号，敲开顾客的门：“您好，这是您订购的货物，请查看光脑扣费记录，收到后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好评。”


    顾客自然是看不清人也看不清货物，更遑论光脑上的悬浮字。


    岑繁花及时提醒：“您可以开启语音功能，也可以开启光脑扫描功能查阅我的身份。”


    好笑，自己的原世界语音机器人都能时不时地“我在”吓人一跳，她可不信世界赛博朋克起来时，连个语音助手都没有。而且原世界就已经有透过雨雾天气的扫描轻型装置，赛博赛博，岑繁花心中吐槽：这里的人很友好，比之自己又反应慢好多，表现得一点都不赛博。


    光脑上有透雾红外，扫描后确认了岑繁花的身份，语音助手在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先进，它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顾客让语音助手自动打了个好评，随口问岑繁花：“最近这雾怎么这么大？”


    “不知道。”岑繁花心里猜测再多，也不便直接说出来。


    “唉……”顾客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最近心口总是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岑繁花摸索着下楼，大概走到003号仓库前时停住了脚步。她侧耳倾听了很久，直到广播提醒“第十轮订购信息已分配。”


    虽然互不打扰但总有些员工声音的大厅始终寂静，到最后都不再有人的走步声和开门声。


    岑繁花心下感到哀戚——这里大概只剩下她和余果两个活人了吧？


    广播才只说了半个字岑繁花就推开了门，此刻电话还没响起，室内没到灯灭的时间，也没有卷起风刃，余果并没有受伤。


    但余果还是免不了一阵心惊肉跳。当时她只是看到了岑繁花的惨状，并不了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危险可知但不清楚是什么方式的她确实感受了一瞬间的惊恐万分。余果下意识怀着怒意抱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内讧？”


    岑繁花一阵无语。


    她顿时消了解释的心思，摸索着接了电话，塞消毒湿巾给余果的时候强调：“这次出去什么都看不清，你可以数着步子和楼梯摸着墙走路，不要走错其他序号的楼梯间——你不知道走错要承担怎样的结果。


    “速去速回，每个屋子都有两个员工，最后一次配送结束没有电话音延迟，如果配送员回来不及时，理货员死亡必然不是一个有时间长短的过程。你如果还想着故技重施，自己想想系统结算的时候会不会判你任务成功。”


    余果确实听进去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臆测站不住脚，但没什么羞愧之心，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岑繁花在心里给余果彻底打上了：“自作聪明”、“思考逻辑力很差”的标签。


    本以为余果虽然逻辑推理能力低，水平总比在褚秋办公室门前说了一堆明显漏洞百出的推理过程的宋图弘好，但现在看来两个人水平半斤八两。


    余果这次回来得挺快，任务就算进入了倒计时。


    提示下班的广播终于响起：“好评满10绩效的员工可以下班”。


    任务结束的一瞬间，岑繁花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的，当第四轮开启以后，生存难题就不再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身边——余果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


    幸好余果还有些够用的小聪明，虽然岑繁花不太愿意解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余果没有继续作妖——比起自己的恶趣味，她也知道活下去更重要。活下去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


    电子音重新回归到岑繁花的脑海，它雀跃极了。


    “没想到你真的能顺利通关！我现在有很多的问题！”


    岑繁花并不是多么喜欢这个电子音，她暗忖：不是说这任务是简单的吗？


    电子音发出笑声：“真的不难呀，起码这里的人都愿意帮助你，只要你去问，就能得到答案。怎么？你觉得很困难吗？”


    岑繁花抿住嘴唇。


    “就当做这是我对你的采访吧：为什么愿意帮助余果呢？”电子音欢快地提问。


    “答案和她不再对我使绊子是一样的。”岑繁花想道。


    “这个地方有一个底层逻辑，就是互帮互助，即使这种互相帮助是有限度的。想要活下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信任队友。因为几乎不存在更换队友的可能。”


    任务有两个坑，一是没有及时穿上工作服；二是送给顾客他们并不需要的劣质货物。


    前者是被抹杀，而后者，岑繁花没有遇到过，不过想来一直坚持只需要送货收到好评而没注意货物等级的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员工守则第四条：仓库内存在优等、一般、劣质三类货物，若顾客订单为劣质货物，请尽量劝说顾客改定货物。


    “其实就算队友死掉，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找到新队友吧？”电子音俏皮地吹了个电子口哨。


    是这样的，但是——岑繁花很明白，员工内部不能自相残杀。白衣警察说过，仓库内部绝对安全。配送员杀死理货员最方便的手段就是在下一次配送电话挂断前都不进入门内，因为广播响起时更换任务，理货员不在仓库中理货，仓库自然会启动清除系统。


    新的队友可以是广播宣布单数轮谷穗学院来帮助的红衣实习生，但这样就会失去队友死亡的双数一单，接不够单拿不够好评，这样做的话真的能满足需要的总好评数吗？广播本来就只分配了十单任务。


    原住民也越来越虚弱了，就算后续还有任务派送，原住民也不见得可以一直存活下去来开门。


    电子高兴地赞美：“漂亮！”


    脑海中的交流不过一息。电子音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就不再在岑繁花脑海里发声，转而投了全场：“欢迎来到四十九街的各位。本轮试炼共计二十四人，最终存活两人，两位会得到今日工资——神遗留的权柄，请在次日注意查收~”


    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被传回003身体里的岑繁花有点眩晕想吐，但身上罩着的钢铁壳子完美杜绝了她的一切生理反应。


    岑繁花还记得电子音在这里也能听见她的声音，她追问：“神遗留的权柄是什么？”


    余果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空调风这次直接兜进了她的睡帽，余果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闻见一股焦糊味，惊疑地看向房间门口的仿生人。


    电子音才发出两个音节，噼啪的声音就从003的身上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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