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体检也很顺利的完成，就在申云烟摘完口罩准备收拾东西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她快速地拿起桌面的一次性口罩撕开包装带上，一边应了一声：


    “请进。”


    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个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申云烟一抬头，一张笑脸出现在眼前。


    林可：“云烟姐。”


    “嗯，”申云烟手上一顿，动作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嘿嘿，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事情想问你。”说着，林可将门缝打开了些，整个人塞进来后，又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后才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全程蹑手蹑脚，一副生怕别人发现的模样。


    申云烟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幅模样，不免也多了几分好似，便问：“怎么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林可眨了眨眼，白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绯红。


    林可平常都是有话直说，这会儿支支吾吾起来，大约是比较咨询比较私密的问题。现在又是在学校，所以不是她的问题，那大概率就是帮学生问的。


    所以申云烟也不急着问，而是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声道：


    “如果是关于身体上，我建议你先把人带过来检查一下。如果是心理上的，我记得陈济说过，他大学辅修的是心理学，找他会比较合适。”


    说罢，她将水递了过去。


    保健室只有一次性的塑料杯，林可接过时还能清晰地感知上面的热量，不算烫，但恰好能将她冰凉的指尖温暖。


    她浅啜了一口水，心情逐渐平稳，不好意思道：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就是我们班有几个女生私密的地方有些不舒服，但是不太好意思来看，就让我来帮她们问问你。”


    申云烟颔首，开口道：


    “我可以帮你解答，但毕竟医生讲究对症下药，所以我更建议她们先过来做个检查。你放心，我是医生，不会把工作上的事带到生活里。”


    好似女性对于身体这方面的问题天生比男性更加难以启齿，但其实这份羞耻感，更多的都是来自社会给女性的压力。这份压力一开始来自童年时被掀起的裙子，青春期的第二次发育时男女特征的巨大差距，又或是向家长寻求帮助时恼羞成怒的呵斥。


    其实刚开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小女孩们都央求她不要告诉别人，生怕在医生面前暴露自己的问题后会引起他人的嘲笑，以至于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林可点点头：“也是，那去把她们带过来。”


    申云烟颔首。


    然后林可就出去带回来几个女生，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神情羞涩中又带了一丝好奇，正是青春萌芽的年纪。


    林可站在三人身后揽住她们的肩膀，从左到右的介绍：


    “这是杨薇薇，周盼，陶枝。来，快和申医生打招呼。”


    三人乖巧回应：“申医生好。”


    “你们好。”申云烟眸光依次从她们身上掠过，最终停在最右边的高个子的陶枝身上。


    无他，只因左边两个女生见申云烟看过来都有些羞涩的低头，只有陶枝没有躲开，并还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林可拍了拍左右两人的肩膀，鼓励道：


    “我先出去啦，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问申医生，不用害羞。”


    话罢林可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随着砰一声关上，保健室内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申云烟重新带上口罩，拉开屏风看向三人，问：


    “你们谁先来？”


    两个矮个子女生你看看我，我看你，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谁也不敢踏出第一步。


    一旁的陶枝见状，向前踏出一步，鼓足了勇气道：“我来。”


    随后申云烟轮流给三人做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都是一些轻微的炎症，只要注意清洁卫生，擦点药就好。


    三人听了回答，都如释重负。


    随后周盼又不解地问：


    “申医生，可是我每天洗澡的时候都洗得很干净呀，为什么还会这样？”


    杨薇薇赞同点头：“对呀对呀，我每天也有换内裤的。”


    申云烟一边写药单一边解答道：


    “通常妇科类的炎症不仅和洗澡更换衣服有关，也和衣物混洗，经期卫生巾的使用又或者免疫系统减弱有关。”


    陶枝问：“那卫生巾一般多久换一次合适？”


    “一般是两到三个小时左右更换一次，但如果量大又或是天气炎热就要勤换些。”


    说罢，她将药单分成三份递到她们面前。


    “可是……”周盼看着申云烟欲言又止。


    “怎么了？”申云烟温声问。


    周盼小声道：“如果两个小时就换一次，除去晚上，那一天也要换六七片，会不会有点太频繁了。”


    说着小女孩脸上露出几分窘迫，连放在大腿上的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申云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一问，周盼脸上的窘迫更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陶枝见状，小声地回答她：“医生，如果换得多了，一包就不够用了。”


    她说的隐晦，但也足够明了。


    申云烟沉默好一会儿才道：


    “那就按照你们平常每天使用的频率再加一次，可以吗？”


    三人这才连忙点点头。


    随即申云烟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和忌口，三人才拿着药单离开。


    她们走后，林可这才走了进来，关心地问：


    “云烟姐，她们没事吧？”


    “没事，都是小问题。”申云烟摘下口罩，摇头。


    “那就好。”林可轻拍胸口。


    “可可，你们学校接受物品捐赠吗？”


    “啊？”林可被问得有点懵。“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哪天有空问了告诉我。”说罢，申云烟抬手将口罩丢进垃圾桶。


    林可仍旧懵懵地点头：


    “哦，好。”


    ————————


    十分钟后，申云烟收拾完东西出来，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


    今天他们体检的地方分了上下两个楼层，魏延在一楼，她在二楼，所以可以说一下午都没说过话，所以他在等谁，不言而喻。


    可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申云烟就莫名地觉得有些疲惫，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抬腿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魏延转过身，果不其然地挡在了她前面。


    申云烟没有抬头，只是目光平视地看着他的胸膛，淡淡道：


    “魏延，我很累，不要烦我。”


    按照魏延以往的性格，他这会儿大约是来发脾气的，但她今天着实没有心情应付。


    眼前的身影仍旧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头顶传来有些闷闷的声音：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没有想象中的质问和争吵，反而多了一丝委屈。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申云烟眼皮一跳，没忍住抬起头去看他。


    魏延仍是那个魏延，眉眼仍旧如往常那般深邃俊美，只是他此时低着头，垂着眸，不免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申云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我只是不想再和你做无意义的争辩。”


    他做出了许多她厌恶的事情，不告诉她真相，不做半点解释，却又指望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可以相信一次，两次，但是她不能永远这样接受以保护为名的隐瞒，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阿烟，你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吗？”魏延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是少有的认真。


    “你要我相信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申云烟看着他，不由弯了弯唇，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魏延，如果换做是你，你也能接受我这样欺瞒你吗？”


    魏延语塞。


    他的答案显然是不能。


    从始至终，申云烟生气的都不是他动手打人，也不是他带陈汉麟逃课。


    她生气的是，魏延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开诚布公地说明一切。


    既然他们都不能迁就对方，那为什么不能放过彼此？


    申云烟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可刚走一步，手又被拉住。


    “我没有要一直隐瞒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在我看来，知道比不知道的要好。而且，如果我真的要欺瞒你，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发现吗？”


    当然不会。


    魏延的做事风格一向谨慎，在大事上从不心慈手软，如果他真想对陈逾白做些什么，那陈逾白此时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申云烟没说话，但也没挣脱。


    “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隐瞒你。”魏延再次站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深邃的眸光愈发轻柔：


    “你就再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一向不低头的人突然服软，那是一件非常有杀伤力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是魏延。


    所以申云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点了头。


    这时的申云烟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等过了好几天反应过来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


    魏延似乎不仅学会了装可怜，好像还对她使用了美男计……


    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