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连士兵集合在学习室。


    热热闹闹，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就拿士官来说，


    一年也就一个月左右时间待在家中。


    在服役的这些年，90%的时间都是在军营度过的。


    他们跟战友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老婆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回家，


    更像是住旅馆一样。


    短暂，且陌生。


    “来来来，同志们就坐！”


    二排长迅速组织众人坐好：“指导员说了，今天晚上，必须吃好喝好啊！都别客气！”


    胡林带着四班，坐在门口左侧位置。


    桌子上摆满了小食品，除了本班买的东西之外，上级还给每个班级发了两箱水果、一箱果汁！


    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


    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有想家的感觉。


    张鹏打开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画面一闪，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出现在画面中。


    “圆圆好啊？”


    张鹏一看到女儿，脸上挤满笑容。


    在训练场上，他是不苟言笑的教练员。


    任何一个错误的小动作，他都会大声吼出来，甚至还会大骂一顿！


    可在女儿面前，


    他又变成了最温柔的“雄鹰”。


    “妈妈，叔叔打电话找你！”


    “...圆圆...”


    张鹏一脸黑线。


    还不等他说话，小女孩已经跑掉了。


    片刻后，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她胳膊上还带着袖套。


    看起来应该还在忙活家务。


    “媳妇儿~”


    张鹏嘿嘿笑了笑。


    “嗯，休息了？”


    妇人笑着捋了捋头发，冲身后招招手。


    “圆圆过来，跟你爸聊会！”


    女孩并没有出现， 只传来一道稚嫩赌气的声音。


    “不要！”


    “这孩子...”


    妇人无奈笑了笑，轻声说道：“小丫头正在叛逆期呢！还在为上次休假的事情生气！”


    张鹏一愣，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去年暑假，本来承诺要休假，带孩子出去旅游。


    可是，因为任务需要他食言了。


    等他休假的时候， 孩子已经没有那么长的假期了。


    有时候张鹏觉得，最难的不是训练。


    最难的是各种不确定。


    哪怕年初已经制定好休假计划，也总是会因为各种事情变更...


    “对不起媳妇儿，又辛苦你一年...”


    张鹏知道，他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人。


    他没有在家的时候，妻子要照顾孩子、要照顾家庭、要照顾父母。


    他知道，


    辅导一个小学生的作业，


    甚至比四百米障碍、五公里越野还要困难百倍、千倍！


    好在，


    他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行了，这话我都听了上百遍了！”


    妇人抛过来一个白眼：“我知道，你现在是国家的，还不归我。”


    “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张鹏一愣，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嘿嘿一笑掩饰思念。


    “当然，老婆随便收拾，我保证不反抗！”


    另一边，


    胡林也打开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过了好一会，电话那头才接通。


    对面的灯光有些昏暗。


    不过借着微弱的路灯亮光，隐约能看到雪花在飘。


    “妈，你们在哪呢？”


    老母亲转动镜头，这才看清楚。


    她坐在一个老旧的三轮车上，父亲在前面骑着车。


    母亲擦了擦屏幕上的雪花。


    “刚才和你爸去城里通下水道了！现在回家呢！”


    “你看，今天收获不少嘞！”


    母亲拿着三张百元大钞在屏幕前晃了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本该高兴的事情，胡林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一样，非常难受。


    “妈，不是跟你说了？我来养家！大过年的，还下着雪，你们干嘛啊！”


    “爸和妈又不老，在家里待不住啊！”


    “你的钱，妈都给你存着呢！等你以后娶媳妇了，妈再给你点！”


    母亲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脸兴奋。


    “对了小林！咱村里有个女大学生，我已经托人问了，要是人家没谈朋友的话，你们就聊聊，这次你可得上心...”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反正只要一打电话，总是离不了两件事。


    买房、结婚。


    胡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选择静静聆听。


    自从入伍以来，他凡事都很拼。


    训练要拿第一，当了班长，也要带出最屌的兵。


    他知道，


    对于一个学生，高考是逆天改命的机会。


    但对于他，


    军营是唯一的出路！


    他没有学历、没有技术，能在城里找个三四千月薪的工作，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现在呢？


    一个月五六千，五险一金、带薪休假！


    他的人生，噩梦难度开局，但他要通过努力，打通所有关卡！


    新春佳节，就连张波都在给家人打电话。


    江小龙看了一眼手机。


    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他的家人在哪里？他的归属在哪里？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老爹打来的视频电话。


    “额...”


    江小龙有些开心，但又有些不知所措。


    老爹这个时候打电话，会是？


    滴~


    视频接通！


    “儿砸！！！”


    接起电话的一瞬间，江河海的大脸出现在屏幕里。


    “新年快乐啊儿砸！”


    “额...新年快乐老爸...”


    “干嘛呢儿砸，今天休息了吧？”


    “嗯，正准备看春晚呢。”


    江小龙突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不过不必担心，


    江河海完全不会让话掉在地上。


    “儿砸，过年可别忘了部队领导，礼多人不怪，以德...”


    “以德糊人，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江小龙立刻点头抢答。


    这很江河海！


    “爸，没啥事先这样吧？春晚马上开始了！”


    “行！你忙你的吧，爸给你寄了点东西，到时候别忘了给战友分一点！”


    “寄东西？”


    江小龙立刻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连队发的有东西，你看啊，有水果、饮料、瓜子、花生...”


    江小龙话刚说到一半，手机就弹出一条信息。


    【顺丰快递】您好，您的快递***2561已放至南门岗，请及时取件。


    【顺丰快递】您好，您的快递***2567已放至南门岗，请及时取件。


    【顺丰快递】您好，您的快递***2577已放至南门岗，请及时取件。


    ...


    不等江小龙发问，对讲机里传来了哨兵的声音。


    “排长排长！南门岗呼叫！”


    “南门岗快递太多，放不下了， 能不能派人来取一下？”


    二排长拿起对讲机：“哪个连队的？我现在通知他们去领！”


    都什么时候了，还买这么多东西？


    “不用通知其他连了排长，都是四班江小龙的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