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是子时抵达的金城，本以为多少会有点人，不曾想街道内空旷安静，看不到半点人影。


    她诧异的同时也心中愉悦，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场景。


    但苏沫万万没有想到，金城的大小街道之所以没人，是因为那些人——都在苏府门口！


    她一从街道的另一拐角露出，便猝不及防，与门口等待的那群人撞上了视线。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紫衣的少女，她扎着两个俏皮的丸子头，年龄看起来约莫与苏锦莞相仿。


    那少女见马上之人，立即伸手指去，认了出来。


    “苏锦莞！”


    苏沫在那少女尖锐的怒吼声中回过了神。


    其余人见是苏锦莞，急忙向对方随处的拐角路口冲去。


    苏沫见此，眉宇蹙了一瞬，迅速掉了个头，驱使马儿落荒而逃。


    圣上下旨，明令禁止在坊间使用法术伤人，所以她现在若是不逃，指定会被打得一身白菜鸡蛋，鼻青脸肿。


    甩开那群人后，苏沫来到一个小巷子处，召出传送门，进入了苏府后院的花园之中。


    刚一进入，便与怀中抱满各种瓶瓶罐罐的婢女撞个正着。


    “小......小姐！”


    婢女不顾摔碎一地的珍宝，望着眼前凭空出现，正吃痛揉着额头的少女，又惊又喜。


    但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担忧与着急。


    没等苏沫开口说话，婢女便慌忙起身，将苏沫往苏府后门推搡，一边推一边道：“小姐，你不该回来的，快离开金城，越远越好。”


    苏沫正想说话，就被对方打断，“这是清儿的所有家当，小姐路上用。”


    苏沫见塞在手中，少得可怜的银两与铜币，刚张嘴，又被对方打断，“这是老爷临终前让清儿交给你的与小少爷的。”


    苏沫怀中都快塞不下了，再次尝试开口，岂料又被对方打断，“还有这是——”


    “停！”


    苏沫喝止住对方，将怀中被塞得满满登登的东西，悉数还给对方，头疼扶额，语气尽是无奈，“你这要上战场的架势和谁学得？”


    “小姐，现在金城很危险，皇室白天派人来保护，他们晚上就来砸门。”清儿急得快哭了，“若是让他们发现你回来了，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清儿答应过老爷，要将你与小少爷——”


    “行了，他们已经知道了。”苏沫摆摆手，打断了清儿。


    清儿听后，如晴天霹雳般，整个人直接裂开，呆滞在原地，表情生无可恋，一动不动。


    苏沫上下打量了番清儿，属实被对方整笑。


    按理来说，苏锦莞对府中任何人都不好，如今苏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应该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傻丫头在这？


    她敲了下对方脑门，“带我去灵堂。”


    清儿被这么一敲，反应了过来，泪水在眼眶打转。


    “怎么了？没灵堂？还是灵堂被砸了？”


    “小姐......你回来竟然是为了看老爷......”


    苏沫见清儿一副感动欣慰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脑补出的一系列琼瑶剧情，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抬手冲着对方又是一记脑瓜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带路。”


    清儿吃痛的捂住额头，乖乖带路。


    苏沫来到灵堂，端详一番，心情有些许复杂。


    这灵堂哪有灵堂的模样，没有白绸装饰就算了，周围也乱糟糟一片，明显被砸过。


    石地板虽早已被擦拭干净，但那被撒了鸡血，摇摇欲坠，几乎四分五裂的棺木与被砸的缺口，都在向苏沫诉说着，那些人丧心病狂的恶行。


    苏沫气得攥紧双拳，据她所知，苏绍明好似并没有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也很好，为什么最终会落得这般田地，死后都不得安宁。


    “小姐......”清儿见苏沫阴沉的表情，怯怯开口，“老爷他......还没寻到。”


    苏沫上前，拿起堂前桌案上的牌位，垂眸端详上面的字，抚摸着边框那被摔坏的一角，声音听不出喜怒，“苏府门外那群人是什么情况？”


    清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沫背影，弱声开口，“门外那群人说......说小姐之前拿了东西，吃了饭不给钱，是来要钱的。”


    “你刚才——”苏沫转过身，盯着前方埋头之人，“是拿那些瓶瓶罐罐去还债？”


    “是......”


    “苏府没钱了？”苏沫说出这句话时，都觉得可笑，苏府的财力，还不至于落魄到，要拿那些瓶瓶罐罐的家当，与收藏品做抵押的吧。


    清儿叹息一口，道出缘由，“小姐，盗走老爷遗体的那些人，盗走的，不仅仅只是遗体。”


    说到这，她神情带着些许愤怒，“还有门外的那群人，我们明明给他们结算了银两，结果他们狮子大开口，一而再再而三，天天堵在门口要银两，每次的借口千奇百怪，都不一样，真是欺人太甚！”


    苏沫听此，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去......”


    想了一下，苏沫觉得刀剑或许镇不住，于是道：“你去找把刀或剑，还有烧菜用得油。”


    清儿犹豫一瞬，点点头，乖乖照做。


    苏沫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火气降了些许，至少，还是有人愿意留在苏府，愿意继续尊重她这个落魄大小姐的身份的。


    不一会，清儿便抱着两罐油与一把刀赶了回来。


    苏沫清点后，花十积分兑换了个小火苗，随后带着清儿走出灵堂，向苏府正门走去。


    令苏沫意外的是，苏府大门前，还有十几个婢女与伙计在来回踱步，等着什么。


    他们见清儿身影，立即上前，发现对方双臂抱着两罐油，正准备开口表示不满，便被对方身后那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吸引。


    见苏沫正手中拖着一把大刀，漫不经心的走来，众人吓得齐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小姐。”


    落魄时刻，方见真心，苏沫哪还有那个心情去装大小姐脾气，寒他们的心呢，于是开口：“行了，先起来吧，我又不吃人。”


    她打量了下眼前站着的那群人，转头问清儿，“还有多少油？”


    “小姐不必担心，油很多，还是够我们这几天吃得。”


    闻言，苏沫点点头，“那你们一人去拿上一罐。”


    众人听此，皆面面相觑，满是困惑，但还是按照苏沫所言，乖乖离去。


    苏沫听着门外的喊叫和辱骂，不怒反笑。


    半晌，众人人均抱着一罐油，出现在苏沫身前。


    “很好。”苏沫点点头，将手中大刀扛在肩头，“走，会会我的债主们。”


    其中两人跑上前打开大门，家仆们跟在苏沫身后，望着苏沫的背影，莫名有种心安感。


    门外众人见苏沫出现，刹时躁动起来，辱骂的辱骂，砸东西的砸东西。


    清儿与身后仆人见此，赶忙冲上前想用背部去挡那些东西，岂料还没来得及挡，就见苏沫抬手一挥，那群砸来的东西便像碰到了什么，被弹回，砸到了讨债的众人身上。


    清儿盯着众人那狼狈样，愣了一瞬，随即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几日被这群人欺负的太狠，如今见他们此等模样，心中着实痛快。


    “啊啊啊！”一声尖锐刺耳的少女声音传来。


    那少女气急败坏的扯掉身上菜叶，伸出手指着苏沫，眸中满是怒意，“苏锦莞！你个贱人！还敢还手？”


    她冲着身旁也被砸得满身污秽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见状，立即拔剑，冲向苏沫。


    “小姐！”


    清儿见状，想挡在苏沫身前，却不料苏沫直接拿刀迎了上去。


    讨债的众人神情满是错愕，在他们印象中，苏锦莞好似并不会武力与术法。


    苏沫用刀的侧面，接连将那侍卫拍退好几步，打得侍卫压根毫无还手之力，最终侍卫在苏沫用力一拍下，摔倒在地。


    见侍卫起身还要执剑伤她，苏沫忍无可忍，直接抬手一刀架在对方脖颈处。


    侍卫一动，锋利的刀刃顿时割破了对方脖颈的皮肤，流下一滴鲜血。


    苏沫盯着身前可算安分的侍卫，冷冷一笑，“怎么？怕死啊？”


    “苏锦莞！圣上明令禁止坊间使用术法伤人，你想违抗圣令不成？”


    那尖锐的少女声音又响起，着实吵得苏沫头痛，心中满是不耐烦。


    她望向人群最前方的少女，微微一笑，“我方才使用术法貌似只是正当防卫，并没有伤到你们吧？”


    少女怒声质问，“那我侍卫脖颈处是什么？胭脂吗！”


    “你侍卫要杀我，难不成我要站着让他杀？”苏沫不紧不慢道：“况且，你有没有点脑子啊，我方才分明用得武术，看不出来吗？眼睛不要请你捐出去谢谢。”


    “你——”


    少女正想继续说，不曾想苏沫压根不给她机会，直接收回大刀，一掌将身前侍卫拍向少女方向。


    少女被撞得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侍卫反应快，转身拦腰扶住了她。


    少女面颊肉眼可见迅速胀红，急忙站稳身形，抬眸望向苏沫正想接着输出，便被台上的苏沫抢先一步。


    “听说，我欠了你们很多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