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幻境，见月还是在这铺天盖地的魔兽潮中感觉呼吸困难，压抑难耐。


    她看见修士死伤无数，依然无畏无惧、前仆后继地阻挡魔兽的入侵，她看见她们守护苍生的执念有多强烈坚定。


    她看见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为保护身边人，与魔兽拼死一搏，明明害怕得浑身发抖，明明知道螳臂当车，还是义无反顾。


    人群相互扶持着逃跑，有落单的孩子立即会被大人抱起带走，就算互不相识，死亡的时候孩子也被大人护在身下。


    见月看着被踩成肉泥的尸体，眸中暗沉晦涩。


    她执剑挡在她们身前，可魔兽巨大的脚掌穿透过了她，她无能为力。


    窒息般的难受蔓延开来，见月捂住胸口蹲下身，再次感受到这个幻境的歹毒之处。


    她对这群人心生怜悯，也只能心生怜悯。


    从初启门到大昭都城，就算乘坐飞船也要三个多月的时间，晴天不会因为她的父皇母后在都城，就先赶往都城，她是大昭的公主，大昭的每一位百姓，都是她优先拯救的对象。


    可她想错了，她谁也拯救不了。


    随心所欲的师尊，张扬明媚的大师姐，意气风发的三师兄，单纯直率的六师姐被魔兽活活吞吃。


    嘴硬心软的二师姐，清冷风雅的四师兄被魔兽踩成肉泥。


    沉稳自持的五师兄以血布阵，内敛安静的小师姐以血画符，生生流干血液。


    晴天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大昭的救星，她一直认为，十五年前那场天灾，是大昭所有人齐心协力，才度过难关。


    她之所以成为大昭百姓的信仰，是因为那时家破人亡、骨肉离散的人们需要一个信仰维持住她们破碎不堪的心，支撑着她们向未来前行。


    可现在，齐心协力好像没有用了，晴天不禁想，要她真是大昭的救星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眼睁睁看着众人死去却无能为力。


    修士们在兽潮的进攻下无一生还。大昭皇后带领大昭将士以肉身为墙，在兽潮的进攻下尽数阵亡，血液蜿蜒成河。


    大昭在痛苦绝望中覆灭，云顶界所有生灵在血祭阵启动的那一刻全部惨死。


    “真歹毒啊。”见月抹了一把脸，掌心传来湿润之感，她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幻境还在继续变换，被踩成肉泥的晴天死而复生，她看看暗红的天空，又看看黑红的泥土，再看看颓垣断壁，枯树残枝的四周，面上全是茫然无措。


    见月觉得自己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快了，她从未这么难受过，当初一身剑骨被寸寸打碎，她也不曾这么难受。


    晴天一次次调整心态，一次次寻找活物的存在，然后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崩溃。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滴落，她立于万物死寂的世界中无声哭泣，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好似要碎了。


    见月靠近她，想给她一个拥抱，可做不到。


    她无法触碰到晴天，亦如她无法救那一大一小的生命，无法救那许许多多的生命。


    “嘤嘤嘤。”


    脚边传来嘤嘤哭声，见月垂头看去，见小狐狸冰蓝色的眸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冒，不由愣了一下。


    她倒是知道这小狐狸也一直在旁观幻境，就是没想到它会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看样子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小狐狸可是晴天的宝贝疙瘩，哭死了怎么办？


    见月试图安慰:“别哭了。”


    小狐狸“嘤嘤嘤”哭得更大声了。


    见月:“……”


    时间在流逝，周围环境却一成不变，不知过去多久，晴天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割破喉咙，而后没过多久，她再次复活。


    晴天优雅地躺在黑红的泥地上，闭着眼低语:“好冷静，我是死了么。”


    见月戳戳她的脸，面无表情道:“没这好事。”


    晴天睁开眼看着她，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浅笑:“眼睛这么肿，我们小月亮这是哭了多久？”


    没等见月说话，小狐狸发现能触碰到晴天后，急急扑进她怀里，小爪子死死抓住她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打嗝。


    晴天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哄它:“怎么哭成这样？乖，别哭了，我好好在这呢。”


    小狐狸抽抽噎噎，在她的安抚下逐渐停止哭泣，被泪水洗濯过的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瞳孔像一汪洋清澈的湖水。


    晴天被可爱到，抱着它又亲又贴，由衷夸赞:“真漂亮。”


    见月缓缓开口:“你这小狐狸……”


    晴天柔声:“嗯？”


    见月:“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晴天顿了顿，神识探入小狐狸脑中，然后扬了扬眉:“你别说，它还真生了灵智。”


    贴贴小狐狸毛茸茸的脸，晴天笑眯眯道:“恭喜我的小狐狸从走兽荣升为灵兽，”


    小狐狸盯着她，伸出舌头在她眼尾舔了一下，冰蓝色的双眸微微弯起，像是也在笑，可爱得不得了。


    见月看看它，又看看小破剑，情绪不明地摸摸剑身，悠悠道:“恭喜我的小破剑还是这么破。”


    一望无际的红，残破死寂的世界，场景好像又回到初见。


    见月深深叹了口气，言语在此刻变得苍白，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等待幻境破碎。


    晴天在身死的前一刻破除了幻境，之所以破除了幻境还要给自己来上刀，纯属个人喜好。


    当痛苦超出承受范围，人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死，如果死不了……


    人活着哪有不疯的？


    晴天又没杀人放火，只是疯亿点，可以理解。


    拍拍晴天肩膀，见月给她一个眼神，想表达一切尽在不言中。


    “嗯？”晴天却没从她这个寡淡的眼神中读懂什么。


    “……”见月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想了想，问:“这个幻境的源头是什么？”


    晴天还未开口，空中蓦然传出一阵凤凰的鸣叫声，声音气势恢宏，似要划破这片天地。


    这片天地也确实在凤凰的鸣叫声中逐渐破裂，幻境消散的刹那，二人一狐恍如置身冰天雪地，霜雪之气扑面而来，小狐狸冷得往晴天怀里钻。


    抬眼望去，一道巨大的凤凰虚影在天空盘旋飞翔，虚影呈冰蓝色，夺目壮观，震撼人心。


    “小辈，吾乃……”


    庄严沉重的女声陡然止住，巨大的凤凰虚影明显一顿，再出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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