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追妻第一月

作品:《陛下火葬场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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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外,侍女低声与总管交代。夜里贵人道口渴,她备了茶水送进去时,才发现贵人已靠在榻上睡了过去。


    屋中点着烛火,美人青丝如瀑,叫她看呆了一会儿。


    她在榻边小几放下茶水,借着烛光,发现贵人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顿时一惊。


    同服侍的几个姐妹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先来禀明高总管,以免担上责任。


    虽说并不知这位贵人的身份,但见如此容貌,又是随陛下而来,许是后宫中新纳的哪位娘娘。


    高进先命人拿了令牌,加紧去请一位医者回来。几里外便是西山兵营,总能寻到军医。郡主白日里淋了雨,许是寒气入体染上风寒。


    “有消息再来禀。”高进拿了主意,若是有何不妥,再禀明陛下不迟。


    得了高总管不可怠慢的叮嘱,侍女吃了颗定心丸,打伞先回西厢房。


    高进守在廊下,陛下此次出京,亲自走访了几处村落。户部一连上十几道奏疏,陛下忙于新税政,恐一时抽不开身。


    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夜,后半夜侍女来禀过,郡主服了药,热度退下了些。


    高进定下心,既如此,就无需搅扰陛下安寝。


    容妃娘娘与嘉懿郡主实乃一人,这桩事知晓的人寥寥无几,更没有人敢提起。


    毕竟是陛下亲口宣称容妃娘娘病逝,谁会多心怀疑此事。即便是有,也都知道该闭紧嘴。


    他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多少能揣测几分圣意。奈何同嘉懿郡主相干之事,他着实看不透。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翌日天明,天短暂地放晴过一会儿,又落起雨来。


    萧询负手立于窗边,望灰蒙蒙的天色,问起西厢房中人。


    高进昨夜思来想去,仍觉不妥。此刻听陛下主动问起,忙顺势道:“回陛下,郡主似是染了风寒,尚在房中休憩。”


    萧询蹙眉,高进道:“医者诊治过,开了方子,说是未有大碍。”他斟酌着道,“陛下可要去瞧瞧?”


    他记得,未见到嘉懿郡主之前,陛下是存了认其为义妹的心思,也备了厚赏。


    高进递了台阶,萧询颔首:“好。”


    西厢房中有清苦的药香。侍女端着温好的药,犹豫着不敢进去叫醒郡主。


    见到陛下驾临,纷纷行礼。


    “都下去罢。”


    屏风后,榻上人安静睡着,并未被外间动静所扰。


    美人墨发柔顺散着,未有任何多余装饰,颜色却可倾城。


    一年未见,她清瘦了些许。


    不在自己身边,想必瑜安在边境受了不少苦。


    萧询于榻边坐下,睡着的瑜安温柔沉静。有时候,他当真不知,究竟什么才是瑜安真正的模样。


    可唯有一点,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是不同的。


    萧询俯身,想要为人掖一掖被角。却在触碰到柔荑时,眸中闪过忧色。


    “瑜安?”他唤她。


    可沉入梦中的人没有丝毫回音。


    梦境里,一砖一瓦,一花一木,顾瑜安知晓此地是何处。


    步履匆匆的人从她面前奔过,神情忧愁。


    “夫人,外头兵士还是不肯放行。”


    立在堂前的妇人双鬓已有银丝,跟随着她的脚步,瑜安进到小小一间房舍中。


    “母亲,玥安的烧一直未退……”


    守在榻前的少妇眼眶泛红,握着孩童的手,只能和侍女一遍遍为她更换凉帕子。


    顾氏儿郎皆上战场,父亲、丈夫皆不在府中。


    将士前线浴血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可陛下却听信谗言,怀疑顾氏有不臣之心。


    如今二百兵士包围顾府,以附逆的罪名,先行监看顾府老幼。


    整整十日,不许人出入。


    “母亲,父亲和怀远那处,可有消息?”


    老夫人摇头,长叹一声。


    榻上女童五六岁的模样,因高热而面颊通红。


    少妇落下几颗泪珠,滴落于榻间,很快消失无形。


    梦境随之支离破碎,熊熊火焰照亮了长夜。


    “夫人,叶大将军到了,奉帝命来监刑——叶将军素来念两家旧情,您求一求,求一求他……”


    老夫人掷了火把,神情坚毅:“帝王无情。谋逆之罪,顾家纵死不认。”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房屋,横梁被火烧断倒塌,顾府陷于火海之中。


    瑜安难以自抑地向那妇人冲去,不顾一切。


    “祖母,不,不要——”


    她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睁睁看着至亲被火光吞没。


    ……


    “瑜安,瑜安?”


    有人在唤她,顾瑜安费力地睁开眼。


    她觉嗓子干哑得厉害,半晌,才辨别出眼前人。


    萧询修长的手覆于她额间,带来一分冰凉。


    高热使得脑中混沌,一个念头迟钝地告诉她,眼前之人暂可信任。


    她重新合上了眼,觉得自己无比疲惫。


    ……


    外间隐隐有些亮光。


    正拧了凉帕子的侍女惊喜道:“郡主醒了?”


    瑜安声音喑哑:“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酉时了,您睡了一日夜。”


    她一壁扶郡主坐起身,一壁唤来人。


    这场风寒来势汹汹,医者把过脉,去外间桌案上给药方更换了几味药材,将方子拿与厨房熬药。


    “郡主可想用些什么?”


    瑜安没有胃口,只撑着喝了几勺米粥。


    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换过一件,服过药,她重新睡下。


    一整夜都是时梦时醒。


    因觉得冷,侍女为她加了一床锦被。


    “陛下,郡主醒来喝过药,现下重新睡熟了。”


    高进适时进言,白日里陛下照看郡主,直到晚膳时分方有闲暇。


    “陛下不如也早些安寝。”


    萧询倒还没有睡衣,回书房中处理过搁置一半的奏疏,方才回房歇下。


    ……


    最后一次从梦中醒来时,晨曦已现。瑜安靠在床头,将零零碎碎的梦境拼凑出些完整的记忆。她披了件衣裳,静静等着天明。


    用过早膳喝药时,萧询到了。侍女搬来圆凳,请陛下在榻前坐下。


    黑漆漆一碗药汁闻着清苦,饮下更是苦到了舌根。


    萧询递来一块果脯,瑜安接了,总算压下些苦意。


    侍女收了药碗退下,屋中不知何时只剩了他们二人。


    虽是独处,瑜安竟没什么不自在之感,只拢了拢锦被。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萧询开口,察觉到对方陡然凌厉的目光。


    他轻咳一声,并非有意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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