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倒退一会。


    那时，方云不动声色地跟着组长，回到二组办公室。


    他满脑子都是，想要弄清楚那三道光芒，到底是什么？


    几番尝试之后，方云发现，只要自己闭目凝神，将所有注意集中在脑部时，就能看见三道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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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金、暗红三种颜色的光团，仿若就在眼前。


    方云将注意力转移道蓝色光团之上，就感觉自己的心神，飞入光团之中。


    一段记忆展现在他的面前，就像观看第一视角的视频一般——


    方云看到一所装修老旧的医院病房内，一个女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之上，面色苍白无血色，精神也十分萎靡。


    病床的旁边，有一婴儿床，里面躺着刚出生不久的宝宝。


    视角的主人，上前逗弄婴儿，然后看向女人，道：“秀莲，辛苦你了。”


    “强哥，我也算给你留了后，此生无憾。”那女人虚弱道。


    强哥马上接话，“瞎说什么，我问过医生了，说你产中大出血，但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嗯。”女人此时精力有限，没说几句就沉沉睡去。


    这段记忆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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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云退出心神，内心狂震，‘这？难道是那具尸体的生前记忆？’


    ‘不过，这没头没尾的记忆片段，时间又如此短暂。就算被我看到，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对了，还有两道光团，先尽数看完再说。’


    心神进入金色光团中——


    开幕雷击！


    方云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亲手打开了一个巨大的保险箱，一叠叠崭新的钞票，整齐地叠放在里面，远远看去，就像一面用钱堆积起来的‘钱墙’。


    死者此时正从黑色行礼袋中，掏出一叠叠钞票，‘完善’钱墙。


    忙活一阵后，袋中的钞票，终于码放完毕。


    此刻，室外响起了低沉洪亮的汽笛声，‘呜~呜~’


    死者听闻，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


    第二道光团中的记忆，戛然而止。


    方云没有犹豫，心神沉入暗红色光团中——


    这次更加劲爆，居然是谋杀现场。


    死者被凶手从后面，用绳索勒住脖子，使劲向后拽。


    他在用命挣扎，发出‘啊啊啊’这种短促而又凄厉的哀嚎声，却不能改变最终结果。


    数分钟后，死者慢慢闭上双眼，记忆片段也就此陷入黑暗。


    方云推测，凶手应该是用自己的背部，抵住死者的背部，以肩膀为支撑点，向下猛拽绳索，将死者勒毙。


    凶手采用这样的方式，非常适合发力之余，又能有效地防止死者垂死挣扎时，打到自己，留下不必要的证据。


    因为记忆片段是死者的第一视角，所以根本没有看到凶手的任何特征。


    甚至房间内有没有第三人，都不能确定。


    方云只知道凶案现场，是一套装修还不错的loft公寓。


    他腹诽：‘片段就不能往前加几分钟，可能就能看到凶手的真面目。’


    ‘或者往后延几分钟……不对，往后延没用，尸体都死了，根本形成不了记忆。’


    此上，就是方云得到的所有记忆片段。


    他发现，看过一遍之后，光团并没有消失。


    ‘呵，还不错，居然能反复观看。’


    ……


    时间回到现在，刑警大队食堂中。


    “小雨思，你这辈子是不是投错胎了。”方云看着面前的女生，有些无语。


    凉拌黄瓜，水煮西兰花，蔬菜沙拉——这就是赵雨思的中饭，简直就是牛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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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在减肥，要你管！”赵雨思又狠狠道：“还有，‘小雨思’是你叫的？我还比你大两岁呢，叫‘姐’！”


    “你？这小身板，还减肥？”


    方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再减，孩子就要饿死了。”


    赵雨思显然没有听清，“你最后说了啥？”


    “没什么。等下饭后水果，我买个木瓜给你补补身子。”


    “算你有点良心。”


    早上刚抬了尸，却一点也不影响方云的胃口。


    他咬下一大口香辣猪蹄，再塞入一只脱骨鸡翅，又巴拉进一大口饭，鼓着腮帮，在那猛嚼。


    两人吃饭间，食堂后厨传来一阵忙碌声。


    只见从里面推出好几辆小车，车上一共装着上百份快餐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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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头之人，正是临水县公安局的后勤主任秦月荷。


    正在细嚼慢咽的赵雨思，见到此番情景，眼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她猛然起身，迈着细长的双腿，来到秦月荷身边。


    方云又是一大口猪蹄入嘴，摇头道：“不亏是二组的百事通，八卦技能点满了吧，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那一边，赵雨思趴在秦主任耳边细语：“秦姐，这又是闹哪出？临水哪个地方闹饥荒了？”


    秦月荷笑骂道：“你这小脑瓜子，就不能想点好？现在国泰民安，又无天灾，哪会有饥荒。”


    赵雨思嘴角微翘，露出得意之色，做侧耳倾听状。


    她知道，只要想方设法打开秦姐的话匣，那必有所得。


    果然，秦月荷嘴上停不下来，“还不是民工围市政府那事。这么多人，从早上到现在，不吃不喝，也不走。”


    “民工们也是受害者，领导们觉得，该有的关怀还是要有。”


    “不过政府食堂，饭菜有限。就让我们这准备一些送过去。”


    “上百民工，加上出动的警力，几百张嘴等着我送饭呢。”


    “不跟你多聊了，我先走了。”


    赵雨思连忙点头，“嗯嗯，送饭要紧。秦姐慢走啊！”


    少女回转餐桌，刚坐下，就发现方云盯着她看，还不断挑眉。


    赵雨思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把刚才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方云听完之后，不置可否，起身道：“走，查线索去！”


    赵雨思一愣，看到方云那边的餐盘，只剩一些残骨和少许米粒。


    “你属饕餮的？端着盘往嘴里倒的吧？我才离开多久，这么多饭菜就没了？”


    方云淡淡道：“干我们这行的，吃饭快一点，没毛病。快跟上！”


    “喂，我还没吃几口呢。”


    “你不是减肥嘛？饿一顿正好。”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改主意了。”


    “那木瓜呢？”


    “我又想了想，木瓜也救不了你。不买了，反正吃了也纯属浪费。”


    “呵，男人的嘴……”


    ……


    两人回到二组办公室，在一张电脑桌前，坐定。


    赵雨思问道：“现在该说了吧，接下来该怎么查？”


    方云示意，“你先登录系统，帮我查下王强的基本资料，和家庭状况。”


    “王强？哪个王强？”赵雨思一头雾水，“名字这么普通，临水县少说有数百个王强。”


    方云像看弱智一般，看向少女，道：“王强！你上午刚和我讨论过的。”


    赵雨思一时没回想起来，“上午？”


    方云无语道：“强盛那个！”


    “哦哦，你说的是强盛老总啊。那个王强不是失踪了吗？”


    起初，赵雨思的语气还很平淡。


    后来，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屁股如装了弹簧一般，整个人蹦了起来。


    “你怀疑铁柜里的尸体就是……”赵雨思大声说道。


    方云急忙打断，道：“嘘，小声点。有那么大惊小怪的嘛！这不还在查嘛，尚未确认。”


    “你倒是淡定，”赵雨思把眼瞪得老大，激动道：“你不知道一组的人，找了一个月，依旧毫无头绪。程组长都快‘聪明绝顶’了。”


    方云认真道：“稍安勿躁，先查了再说。一切用事实和证据说话。”


    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想，和认真求是的态度。让赵雨思突然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认可感。


    赵雨思心里明白，即便最后证实猜想是错的，她也不会再将方云当做‘菜鸟’看待。


    赵雨思面容一整，道：“是！”随后，键盘敲击声，骤然响起。


    少女以为方云将尸体和失踪的王强联系起来，是天马行空的猜想。


    其实不然。


    这一切，方云并非胡乱猜测，而是有所根据。


    其一、在蓝色记忆中，病床上的女人，称呼死者为‘强哥’，虽然没有直接点出‘王强’二字，但也足够让人产生联想。


    其二、在金色记忆中，死者将一叠叠钞票，放入巨型的保险箱中，形成一面‘钱墙’。


    粗略估计，里面的现金至少在一千万以上。


    而王强的公司，拖欠六百多名民工的工资，达一千多万。


    此事还引起了政府的关注，如果强盛公司的户头，或者王强本人的户头里有这么多钱，肯定会被强制冻结，优先解决农民工的工资问题。


    而今天发生上百名民工围住政府，说明工资事件，还未解决。


    那么，钱去哪了？


    方云猜想，肯定是王强对名下资产做了转移。


    转移资产的方式虽然有很多，但像死者这般，以现金形式，存放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种方式，显得简单又有效。


    这些巧合和线索加在一起，逃不过方云的‘嗅觉’——铁柜中的尸体就是失踪的王强！


    这种猜想，方云至少有九层把握。


    现在，确认尸体身份，和寻找失踪人口，两件难办的事情，变成了一道简单的‘证明题’。


    “查到了！”赵雨思突然开口，“王强，临水县本地人，今年48岁。名下除了强盛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还有另外两家公司，都与建筑业相关。”


    “户口本显示，王强就是户主，地址为‘临水县大洋镇紫湖路3号，永盛家园1-1-1101室。’”


    “户口本上还有其妻子和女儿。”


    方云双眸一亮，道：“调出其妻子的照片，让我看下。”


    ‘看别人老婆的照片，有啥用？’赵雨思虽然心中纳闷，却也照做。


    “呐，你看吧。”


    方云赶忙凑前细看。


    他在蓝色记忆中，见到过死者老婆的长相，现在想要确认一下。


    哪知，他越看越不对。


    记忆中的女人，长发、圆脸、单眼皮，嘴巴虽然不大，但有些龅牙。


    可是王强老婆的照片，却是一头短发，瓜子脸，没有龅牙。


    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最重要的是，户口本中他老婆的名字叫做‘余媚’，而记忆中，死者称呼妻子为‘秀莲’？


    ‘虽然不排除其妻子整容外加改名，但这种几率太低了！’


    ‘或者，我的猜想一开始就错了，那尸体压根不是王强？’


    这种结果，虽然很难让人满意，但方云没有慌张，他相信自己的猜想绝不会错。


    他继续翻看电脑里的资料，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华点’。


    户口本中显示，王强的女儿只有三岁。


    蓝色记忆中，婴儿刚出生不久，分不出男女，对话中，也没有表明婴儿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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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不能确定户口本中的女儿，就是记忆中的婴儿。


    还有就是那医院的老旧程度，根本不像是三年前该有的样子。


    再加上王强现年48岁，难道他45岁才生第一胎？


    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该从哪里入手？’


    ‘对了！’方云想到了什么，说道：“给我查王强的婚姻状况，看是否有离婚后再婚的状况。”


    赵雨思接手电脑，开始忙碌起来。


    不一会，就有了结果。


    赵雨思道：“王强是有再婚，却没有离过婚。”


    方云的第一反应——难道他是重婚？


    赵雨思接着解释道：“王强第一任妻子是自然死亡，其双方的婚姻关系自然消除。之后他才娶了现在的妻子。”


    方云翻翻白眼，‘说话怎么大喘气呢。’


    ‘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了——蓝色记忆中，病床上的女人，是王强的第一任妻子。’


    “他的第一任妻子，叫什么名字？”


    “蔡秀莲。”


    ‘对上了！’方云有些兴奋，但知道千万不能‘半场开香槟’，一定要拿到有力的证据，才算圆满。


    “查一查王强和蔡秀莲有没有育有儿女，找到他/她！”


    “是！”赵雨思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方云想要找到记忆中的婴儿，是想采集dna和尸体做比对。


    那为什么不是他现在的女儿呢？一样可以做比对。


    方云的想法很朴素——‘以前的人，思想相对保守，孩子是亲生的概率高一点。’


    不过，他也会拜访余媚，在其家中收集王强本人的dna样本，和其女儿的dna。


    三份dna对比报告，绝对能坐实尸体的身份。


    方云真的是‘过于严谨’了——没办法，这就是程序猿的思考方式！


    “找到了！他们两人生过一个儿子，现年26岁。”


    方云命令道：“抄下其住址，我们马上出发，上门拜访。”


    说完，朝嘴里塞入一块黑巧。


    这是他的习惯，当需要高强度的思考时，就会用黑巧补充能量。


    ……


    方云开着普桑，一路疾驰。


    谁知第一站就扑空了——人家上班去了。


    赵雨思打电话给当地派出所，才查到其公司地址。


    在公司里，三人终于会面。


    “警察同志，你好。我叫蔡思强。”


    “你好！”


    方云直接表明来意，“我们此来，想采集你的dna样本，进行司法鉴定。”


    “司法鉴定？和谁？我母亲已死亡多年。难道……”


    “没错，就是和你的亲生父亲王强。”方云将找到一具尸体，需要确认的消息告诉对方。


    “他…死了？”蔡思强声音微颤。


    他平复心情后，“虽然他婚内出轨，害得我母亲郁郁而终。但母亲将我改名为‘蔡思强’，我亦知她心中永远想念着父亲。”


    “人死业消，为了确认尸体是否是他。我愿意出一份力。”


    “多谢配合！”


    第一份样本，到手！


    半个小时后，方云敲响了余媚家的门。


    “谁啊！”


    “我们是重案二组的警员，有事找你配合一下。”


    屋内立刻传来骂骂咧咧之声，“怎么又来了？你们不是刚走吗？每天烦我几次，人失踪了又找不到……”


    随着抱怨声临近，门开了。


    “进来吧！”余媚语气冷淡，“你们小点声，我女儿刚睡下。”


    方云和赵雨思对视一眼，都知道了对方内心的想法。


    ‘看来一组人员，刚走不久。’


    ‘他们哪能想到，全力寻找的人，正在法医室躺着呢。’


    余媚冷声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事？”


    态度冷淡，茶水皆无。


    方云不以为意，“我们想收集王强和你女儿的dna，拿去对比。”


    “这个意思是，死鬼找到了？”


    “可以这么理解。”


    余媚察觉不对，如果找到的是活人，找到了根本不需要做dna比对。


    “他难道…死了？”她的语气，听不出悲喜。


    方云依旧严谨，“还不能确认王强死活，比对之后，可能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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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良久，余媚道：“好！”


    然后又道：“强哥的dna样本，你们不是收集过一次了吗？”


    方云答道：“那是一组的人，我们是重案二组。”


    随后，示意赵雨思开始收集。


    余媚摆摆手，“搞不懂你们是啥关系，反正有结果，请尽快告诉我。”


    “好的。”


    一组负责追查王强的踪迹，方云当然知道一组那里肯定收集了王强的dna样本，但不能上门去要。


    一组他们查他们的失踪案，我查我的死尸案，完全没必要共享案情。


    虽是兄弟，但两组间亦有竞争。


    方云都能想象到，确认尸体为王强后，王守言在一组组长程国栋面前，会是如何的嘚瑟。


    十分钟后，赵雨思提着两个证物袋，道：“收集完毕。”


    “好，收队！”


    两人带着三份样本，赶往局里的dna实验室。


    【作者题外话】：新书为警察查案小说，有很多奇难案件，等待大家解锁。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让我可以将脑中的案件，给大家一一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