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鸿门宴

作品:《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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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越侧目,微微翘起嘴角,一想到能见着暌违甚久的表姨母。


    她仿佛嗅到了令人通体舒畅的血腥味经久不散,不禁忆起冲天的火海之外那张笑得恣意的容颜。


    吴明国的叛徒,她的仇人。


    真是时光匆匆,都过了这么久,也不知表姨母是否还记得她这位表甥女。


    灵越眼中蓄满嗜杀之意……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渤海国王宫的麟凤台俨然热闹非凡。


    宫人或侍立一侧,或引领贵客入席。


    夜宴的主角未至,诸人显得轻松悠闲,彼此交好的臣工围簇在一块儿谈笑风生,亲眷们各自融入属于自己的圈子谈论着家长里短,不动声色地攀比着夫婿家族和贵重服饰。


    直到开宴时间将至,诸人方意犹未尽的各归各位。


    片刻后,宫人洪亮的唱喏声响起。


    “王上至!”


    “雎夫人至!”


    “大王子、大王子妃至!”


    在场诸人肃容,纷纷俯首叩拜。


    少顷,王座之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诸位请起。”


    “谢王上。”


    诸人起身坐回席位,目光投向了上首。


    王座上的男人一身皮相不过弱冠之龄,端的是唇红齿白,面貌俊朗,堪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此刻正满意地望着下首臣工亲眷,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这般天人之姿委实晃花了一众女儿家的眼。


    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女眷们的眼神又移至坐在王上身畔的女子,打量一会儿似是赧颜般,低下头自愧弗如。


    这位深受宠爱的雎夫人模样生得极好,面容柔和,长眉连娟,浅棕色眼瞳蕴着碎金般的色泽,睫羽弯翘,吹弹可破的肌肤胜雪,唇形姣好。


    看起来宛如碧玉年华,不禁叫人生出一片爱怜之心,若不是乌发绾成了高髻,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


    父母长得如斯出众,二人所生的儿子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大王子乌奕的席位在上首偏下方的斜左侧,距离王座很近。


    他扶着王妃贺氏的手款款落座,眉梢眼角含着浅浅的笑。


    左眼尾处的小痣软化了颇为阴柔的面部轮廓,眉色微浅,山根端秀,鼻梁高挺,一双瑞凤眼瞧着人时眼尾微微上翘,似含了一点笑,薄唇红润,他的长相可谓继承了父母最优秀的部分。


    眼下倒是证实了王上同两位王子站在一处不像父子更像兄弟一事,绝非谣传。


    当然,未能列席的二王子启珩的容色也是顶顶好的,否则招惹不了那么多的小娘子为之痴狂。


    相比之下他的长相与王上王后都不甚像,准确的说应该更肖似大应皇室的睿宗皇帝。


    古语有云,外甥肖舅。


    正因此,利昭对待启珩的态度不冷不热。


    当年的利昭尚是不受宠的王子,煞费苦心才搏得了一个入长安的机会,为了寻求臂助登上王位,他想法设法博取了睿宗之妹清河长公主的欢心。


    可是当他表露出迎娶之意时,睿宗冷面相对当众讥讽,让他受尽大应皇室贵胄和高官士族的冷眼嘲弄,连宫中的内侍也投来鄙夷的目光,嗤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为了筹谋大计,他咬牙硬生生忍下了这份屈辱,进一步利用清河长公主的痴心,哄得她不惜与兄长翻脸义无反顾的出降至渤海国。


    随着时间流逝,启珩从襁褓中的婴孩一点点长开,愈发肖似那个曾极尽羞辱自己的天可汗,利昭又岂能心生欢喜。


    这只是其一,其二利昭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他想要开疆扩土,可是无奈受制于天朝上国,无法施展拳脚。


    经久年月将这份痛恨慢慢放大,甚至开始厌恶启珩,厌恶自己的儿子沾有大应皇室血脉。


    于是,他偏宠大王子乌奕。


    也就此注定了,二位王子之间势要争个你死我活。


    目下济济一堂,臣民尽在脚下,利昭十分享受占据在权力巅峰俯瞰的滋味,目光扫过下首臣工亲眷,笑容加深了许多。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年农事将尽,恰值年末岁尾除夕临近,各州府均上呈了奏报,仰赖着风调雨顺,今年田肥地茂,无水旱之忧,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加之我渤海与诸国互市贸易,现如今国富民丰,安康太平,此乃大喜!”


    “孤今夜召诸卿入宴,便是欲与诸位共庆。”


    闻言,席间一名中年男子捻着胡须,起身开口道:“王上可少说了一喜呀。”


    此言一出,不光是利昭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席上诸人皆流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想听一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利昭放下酒杯,伸手遥遥指向他,饶有兴致地打趣道:“贺晟祯啊,贺晟祯啊,你这老匹夫都与孤做了儿女亲家还是改不了爱卖关子的臭毛病,惹得孤很是好奇你所言的那一喜为何。”


    大王子乌奕看着岳丈,眉目间俱是一派轻松温浅的笑意。


    大王子妃贺氏神情染上一抹骄矜之色,不经意泄出几分傲气。


    贺晟祯朝着上首作揖一拜,故作玄虚,“臣所言之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紧接着续道:“若无王上治下有方,用人有术,哪来的如今这般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国家得王上如此贤君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乃是喜上加喜。”


    他大手一挥,拿起酒杯,“王上赫斯之威,恩泽天下,乃百姓之福,渤海之喜,臣敬王上!”


    闻言,有些人暗地里嗤之以鼻,渤海国中论最会拍马屁的非他贺晟祯莫属,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谄媚王上。


    虽说不屑于贺晟祯的谄媚,但是现下也不能表露出丝毫,其余臣工自是紧随其后,跟着站起身来奉承,照着他那番话讲上一遍。


    宫人将斟满的酒杯递至王上掌中,利昭背靠着王座,眯着眼,抬手端了来,豪迈大笑道:“好,孤敬诸卿!今夜不醉不归!”


    饮罢美酒,贺晟祯环顾群臣,蔑然一笑。


    麟凤台中轻歌妙舞,觥筹交错,伎人弹奏着丝竹管弦,席间宾客言笑晏晏。


    在门外偏僻的一隅,兀然间碎步走进来一名宫人,敛着焦急神色,俯身到贺晟祯耳畔一阵嘀咕。


    贺晟祯正是酒酣耳热之际,骤闻耳语,腕子一抖,险些倾洒了杯中酒,眸中暗流涌动,面色不自觉紧绷起来,咬紧牙关,暗啐手底下养得净是废物。


    派去了那么多人刺杀,没成想竟还是让启珩逃出生天,不止躲开了边境的重重关卡,目下居然堂而皇之地入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