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胥吏

作品:《赵竑浮沉的命运

    二人到了修义坊,只见一家肉铺前,围满了看热闹的观众,熙熙攘攘的吃瓜人群不少,瓜子皮磕得满地都是,指指点点,嬉笑怒骂,看热闹绝对不怕事大。


    人群水泄不通,里面正在发出喝骂声和打斗声。


    “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唐轻声问道。眼前围得满满当当的人群,似乎挡住了去路。


    赵竑看了看人群,目光转向一旁的肉铺,眉头一皱。


    “进去看看!”


    这充满了烟火味的街市,让他觉得亲切。要是涮涮火锅、打几圈麻将,人生的真谛不过如此。


    “让一下!让一下!”


    喊了几声,没有人理睬,李唐分开双臂,连拉带推,把吃瓜群众纷纷推到一边,硬是闯出一条路来。


    观众愤愤不平,但是看赵竑衣衫华贵,行头不一般,李唐腰里面还挂着腰刀,敢怒不敢言。


    二人进了人群,只见一群戾气满身的泼皮正在围殴一人。被殴打的那人躺在地上,蜷着身子,胳膊手臂护住了头脸小腹,任凭对方拳打脚踢。


    “叫你小子横!”


    “去死吧!你个狗娘养的!”


    泼皮们一边踢打地上的男子,一边骂骂咧咧。


    赵竑看的仔细,不由得莞尔一笑。


    泼皮们看似打的热闹,其实都是很有分寸,并没有下死手,也不会伤筋动骨。


    临安城的街头哲学,这些泼皮是深得精髓。


    “老丈,发生了什么事?”


    李唐看泼皮们下手狠,向一旁的围观老者问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他人,都没有王法吗?


    “这田大郎,得罪了街上的泼皮马三,现在被对方报复。”


    老丈看李唐架势不一般,低声细语说道。


    “老丈,是那个田大郎,姓甚名谁?”


    李唐心头一动,立即问道。


    这不会就是田义田大郎吧?


    “六合枪田六合的儿子,田家大郎田义,那个“田家肉铺”就是他们的。光挨打不还手,浪费了一身好本事!”


    老者话音刚落,赵竑迫不及待,已经进了人群,一脚踹翻一个泼皮。


    赵竑亲自动手,李唐大吃一惊,立刻跟上,拳脚如风,打翻一人,击退二人,其他泼皮见李唐来势凶猛,纷纷闪开。


    赵竑把被殴打的田义拉了起来,同时不忘给李唐竖起了大拇指。


    “李唐,好身手,果然是金枪般的。厉害!”


    这几下拳打脚踢,干净利落,虎虎生风,赵竑都感觉到其中的威力。


    李唐来不及给赵竑反应,挺身站在了赵竑的身前。


    “殿下,你怎么来了?”


    被打的年轻汉子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粗布短衣,脸上几处青紫,却浑身透着精神劲。


    腰杆笔直,眼睛黑亮,练家子的特质,在他身上淋漓尽致。


    田义看着赵竑,满脸的惊喜,显然是发自内心。


    “田大郎,不要叫什么殿下,叫我赵竑就是!”


    赵竑哈哈笑道,毫无架子,给年轻汉子拍打身上的尘土。


    不用问,这就是他少年时的“结拜兄弟”田义了。


    眼睛是窗户,这个田义眼神清澈,透露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真善美,让赵竑自惭形秽。


    自己这颗心脏,泥潭里滚过,早已经脏了。


    一个身高肩宽的泼皮走了出来,黑色垂脚幞头,黑色缎靴,黑色的棉衣,国字脸,络腮胡,手提一个精致的红色小竹笼,里面几只色彩斑斓的鸟儿。


    只要是换上一身黑西装黑皮鞋,就更酷了。


    “你们是什么人,敢管我张三的事情?”


    泼皮一米八几的个头,再加上络腮胡乌黑,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犀利,好一个威风凛凛的猛男。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殴打他人?”


    李唐不知什么时候把刀拔了出来,直指着提鸟笼的泼皮。


    对方人多势众,可千万不能让赵竑出事。


    “田大郎卖的肉臭了,吃的我家里人都病了。我是来找他算账的,难道不行吗?”


    张三看李唐穿着体面,不是闲杂人等,却迎着刀尖,毫不畏惧。


    临安城官员多如狗,到处都是王公大臣,惹到谁,他一个小小的泼皮也担待不起。


    此时此刻,兄弟们都看着,只能硬撑。


    “三哥,撂倒他,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三哥,给他点颜色瞧瞧!”


    泼皮们纷纷叫嚣了起来。


    看来,他们对自己“三哥”的实力,很是放心。


    “吵什么?赶紧滚!这是济国公殿下,大宋的皇子,休要放肆!”


    李唐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这厮,体体面面,衣冠楚楚,嘴里还是干净些,免得污了自己。”


    李唐的骄横,换回张三冷冷的一句。看起来,他一点也不怵对方。


    赵竑微微一乐。这个张三,有性格,他喜欢。


    “让开让开!都在这干什么?都给老子规矩点!”


    几个身穿公服,腰挎快刀的皂吏进来,气势汹汹,大声叫嚣。对待普通老百姓,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看到胥吏们前来,李唐收刀回鞘,退到一旁。


    “差哥,没什么,兄弟们闹着玩,真没什么事情!”


    两个泼皮上前,嬉皮笑脸,点头哈腰,再也不敢叫嚣。


    “王圭,又是你个腌臜的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当街斗殴,走,跟老子回去!”


    一个圆脸皂吏大步上前,按住叫王圭的泼皮的脖颈,铁链直接就搭在了王圭的脖子上。


    可怜王圭高大威猛,被圆脸皂吏按着脖子,低头哈腰,就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丝毫也不敢动弹。


    “慢着!”


    张三走了过来,抱拳行礼,强挤出一丝欢笑。


    “差哥,我们兄弟只是闹着玩,还请差哥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看他满脸赔笑、奴颜婢膝的样子,极其不自然,很是不情愿。


    “张三,你算个什么东西?废话少说,跟我去衙门一趟!”


    圆脸伸手就去拽张三的衣袖,霸气外露。


    看得出来,张三和他的这些泼皮兄弟都是惯犯,经常和官府打交道,所以皂吏们都认识。


    “差哥,我跟你走可以,但请你放过我的兄弟,小人感激不尽。”


    张三处变不惊,并没有躲闪,任由皂吏抓住了他的胸襟。


    “张三,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所有人都带回去,还有你,田家大郎,跟我走!”


    皂吏正气凛然,谁的面子都不给。


    “差哥,我和张三兄弟几个只是闹着玩,还请差哥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田义拱手笑道,态度恭谨。


    民不与官斗,平民对官吏的畏惧,自然而然。


    赵竑暗暗点头。这个田义,不落井下石,心胸开阔,倒是个忠义汉子。


    要是他被人欺负殴打,他自认为不会像田义这样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