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你再踹一脚试试?”……

作品:《婀娜如她

    蛮蛮那句话说得,情意绵绵,诚恳而纯稚。


    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陆象行也不是十几岁半大小子了,对这个边陲小国来的公主,对她口中的所谓“爱”,半分都不信。


    讥诮地一笑,蔑然转过了眸。


    比起他,蛮蛮看着楚腰纤纤,羸弱娇小,三分美艳外,是七分的懵懂。


    陆象行扯了冷硬的嗓音道:“你不必巧语蒙蔽于我。”


    战时有一条兵不厌诈的准则,用在这个尾云公主身上正合适,陆象行是不会轻易对谁卸下防备的人。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倏然感到那柔软的宛如轻薄的絮团般的小手,抚摸上了他的面颊。


    一股极其浅淡的香雾,似缱绻的木梨花香,混杂着一缕清澈的薄荷味,一息间飘到了近前。


    陆象行倏然怔住,双手在身侧攥成了拳,手臂上的经脉隐隐浮露。


    挑起睫羽,垂落视线,面前的女人竟用手指握着那块方巾帕子,踮起了脚尖,费劲地够他的面额,在替他拭汗。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蛮蛮呢,仿佛并未曾察觉到那道炽热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替陆象行擦汗,方巾沿着他宽阔饱满的额头,一点点滑下,延向他的耳垂。


    就在那一瞬间,似被闪电击中,有一条电流穿刺了陆象行的身体,身体诚实的反应是出于本能,他扬起了手。


    “啪——”


    清脆的一声响起,蛮蛮那节纤细的腕子被他打落,帕子脱了手坠落在地。


    蛮蛮疼得泪眼汪汪,急忙用小手捂住了被他打中的腕骨。


    面对美人的泪雨婆娑,和她身上愈来愈浓的薄荷梨花气息,陆象行神色凛然,半分不曾为之恻隐。


    蛮蛮只看到一道利刃般的目光劈下来,她被那种鄙夷和憎恶所震慑,霎时心跳都停了。


    陆象行冷然道:“莫碰我。我从不让女人近我的身。”


    蛮蛮在嫁给陆象行以前,对他的一些事也算是有所耳闻,陆象行不解风情她是知晓的,只是不曾料到,他会粗鲁野蛮到这种地步。


    蛮蛮屏住呼吸,感受着腕骨上传来的那种钻心疼意,咬住了粉嫩的嘴唇。


    这一对怨偶似乎还待继续剑拔弩张,碰巧这时棠棣来了,惊扰了两人的对视。


    棠棣是来带话的,向陆象行行了一礼,仿佛对二人之间诡异流转的氛围毫无所觉,语气颇淡:“将军,太后布了晚膳,请将军与夫人一同入宫用膳。”


    太后设宴,不容拒绝。


    陆象行沉闷地扯了眉宇道了一声“知晓了”,便撂下蛮蛮回房更衣。


    午后,日头渐向西边的那面忍冬花架推移。


    蛮蛮踏上了入宫的马车,小苹随侍。


    陆象行则避免与她同乘一车,唯恐全长安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不合似的,他另外骑着他的那匹宝马,按着辔头遥遥走在马车前边,蛮蛮从车里看他的身影,快和芥子一样小了。


    她又气又苦,咬着嘴唇缩回车里,猝不及防被小苹那毛手毛脚的丫头碰了手,顿时喊着疼弹了一下臂膀。


    小苹惊讶地握住了公主的皓腕,震愕道:“这是谁弄的,怎么都紫了?”


    蛮蛮还不知道,低头一看,手腕那里确实青紫了一片,手指轻轻地碰上去,不费力就有钝钝的压痛感,她又轻“嘶”了一声。


    小苹语气炸了:“公主金枝玉叶,在尾云国没人敢动公主一根手指头,这是谁呀!”


    蛮蛮拂了拂纤细的指尖,嗦着凉气道:“别提了,早就不是在尾云国了。在这里,我们什么都不是。小苹,我好想回家……”


    当初国主把公主送上花车时,公主哭得像泪人儿似的,相比起公主的依依不舍,国主则表现得非常平静,甚至还能对小苹谆谆告诫,到了长安一切周到,不容公主有失。


    公主离家在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还要受这种窝囊气,多可怜呐!


    小苹咬牙道:“该不会是陆将军?”


    不巧了正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蛮蛮的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固然不好过,可陆象行回来以前大家至少还能维持客套与体面,不至于撕破脸去,把谁弄得下不来台。毕竟当时陆象行还在肃州没回来,谁也不愿把蛮蛮开罪了,免得陆象行回来以后因被拂了面子而发难。


    可是她们大概都没想到,陆象行回来,蛮蛮的日子变得更艰难了。


    见公主不答,望着飘飞的车帘似在出神,小苹攥紧了拳:“公主!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必须马上走!您给国主写的家书还在寄么?”


    蛮蛮把自己的腕子圈住,轻轻地揉捏着,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那种痛意。


    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疼,她是故意让自己疼,疼得很清醒,很克制。


    “没用的,”蛮蛮摇摇头,“长安不放我走,哥哥不敢。”


    她是一件战利品,陆太后亲口选中的。


    秋尼决计不敢再赌上一次灭国的危险,不顾长安意愿,把她接回尾云。


    小苹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可是……”


    她不想什么都不做,看着公主被欺负。


    蛮蛮耸肩,想了想后反倒来安慰一筹莫展的小苹,缓缓一笑:“还是要生孩子。”


    “什么?”


    小苹泪眼朦胧地支起湿漉漉的睫毛,不解地望着公主。


    不明白那个姓陆的都这样欺负公主了,公主却还要上赶着讨好他,和他生孩子。


    生了孩子,不就更走不了了么?小苹费解地嘀咕着。


    入宫下马,陆象行又一人当先,根本不理会蛮蛮分毫。


    她穿着繁缛的汉人华服,裙摆迤逦垂地二尺,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不得已把裙摆拎起来一截,踩着宛如高跷的葱倩洒金绫殷云头履,一步步走得摇摇欲坠。


    陆象行领先很远,对身后的一切漠不关怀,还是领路的内侍官,把拂尘靠在臂弯里,小心地提点道:“将军,您是与夫人一道赴宴的。”


    在此时,陆象行才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远远抛在后边,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夫人”,驻足扭头。


    远远地只看到一个笨拙的女人,像刚学会走路的鸭子那样蹒跚而行。模样滑稽而蠢笨。


    他真是从未见过那样的女人。


    深吐了一口气,陆象行把眉峰往上扯了扯,他大步朝着蛮蛮走了回去。


    *


    陆太后早已在殿内等候,设下的筵席菜色丰盛。


    大多都是陆象行从小就爱吃的,其中两样小点心,巨胜奴和单笼金乳酥都是陆象行吃不腻的,羊皮花丝和光明虾炙作前菜,主菜又有荔枝白腰子、鸳鸯炸肚、螃蟹酿橙、千丝鱼脍。时鲜水果与雪泡豆儿水作辅,也悉数布好。


    “象行多年来在长安没待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些菜肴他还用不用得习惯,哀家总是习惯,把他爱吃的都拿上桌子。去岁他来时,还狼吞虎咽呢,这么大的人,像个傻小子似的。”


    奉春听着太后娘娘的感慨,接了一句:“将军念家。”


    南蛮荒芜,肃州苦寒,都绝非好去处,将军十一年奔波在外,怎会不念长安?


    陆太后听后微微颔首,旋即又笑:“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家了。一晃眼,他也都二十五不老小了,哀家却总觉得过去的日子还在眼前,他还是个枪都握不动的小少年,听说要跟着父亲上阵,怕得一连做好几宿噩梦。”


    陆太后说的那些,已经是极其久远的往事了。陆将军早就脱离了父辈荫庇,独当一面,十七岁便奇袭北朔,立下不世功勋,十八岁横扫北境,击退胡羌三百里,二十二岁,南征尾云、苍梧,电击雷掣,受降敌军十万。


    至于陆太后心里总是长不大的“陆将军”,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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