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打架

作品:《夺锦(重生)

    邺城。


    昨夜下了一场雨,晨间依旧雨雾蒙蒙。


    黄昏时,雨过天晴,晚霞灿绽,恢弘壮丽的邺城宫,笼罩在一层残阳余金中。


    长春殿。


    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斜倚凭几,一串佛珠在掌心轻转。


    洛阳来使跪在殿中,回复着千里之外的消息。


    帘幕后,陆太后慵懒的声音传来,“世子在洛阳还好吗?”


    娄安回道:“世子一切安好。”


    “我的信他看了吗?可说了几时会回来?”


    娄安忐忑道:“突然出了洛州刺史的事,世子恐怕要晚些才能回京了。”


    “这孩子……”


    陆太后暗叹了口气,轻转佛珠的手指一滞。


    王迎儿看看陆太后的脸色,打圆场道:“算算时间,太原王也该到洛阳了,世子留在洛阳也好,刚好有人能压压太原王殿下那轻狂的性子。”


    陆太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单手支头,眼眸微阖,“寺庙岁月清苦,他倒是耐得住寂寞。”


    王迎儿跟娄安摆摆手,示意太后要休息了。


    娄安隔着帘幕,偷偷瞄了一眼陆太后神色,迟疑道:“微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


    娄安忐忑着,从怀中取出一匣,“世子命微臣将此物带回邺城献与陛下,世子还说,此事千万不要令太后得知。”


    王迎儿眼神一动,目光看向陆太后。


    陆太后面色不改,眉梢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


    王迎儿掀帘而出,表情冷漠,冷冷盯了娄安一眼。


    娄安身子一抖,匍匐在地,将匣子举过头顶,王迎儿接过匣子,捧到陆太后跟前。


    陆太后面无表情地打开,查看后,却是轻笑出声。


    她拿出那块雕工精致的玉锦鲤,在王迎儿眼前晃了晃,摇头笑道:“瞧瞧这贪玩的孩子,生怕我看到了,再训斥他和陛下玩物丧志、不学无术,都学会瞒着我了。”


    王迎儿松了口气,笑道:“怕是世子担心太后看到他给陛下送,却不给您送,回头又要责怪他不懂事呢。”


    陆太后笑了笑,把玉又装回匣中,嘱咐道:“给陛下送去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别让陛下知道我看过。”


    *


    太和殿。


    娄安恭敬将玉献与天子。


    元彻拿起那块玉锦鲤,瞳孔微微动了动。


    “陆侍中可曾说过几时回来?”


    “陆侍中未言归期。”


    元彻陷入了沉默,将玉攥入了掌心,负手而立。


    “退下吧。”


    娄安长舒了一口气,俯身告退。


    天色渐晚,没有掌灯,元彻在满殿黑暗中静静站着,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将他挟裹。


    这时,寂静昏暗的殿中,传出一道女子怯生生的甜润声音。


    “陛下,夜深了。”


    元彻眸色一沉,斜睨着角落里那道娇小的艳色身影,脱口斥道:“滚出去。”


    女子吓得匍匐跪倒,随后,便发出断断续续的娇泣。


    元彻斥完,心口却又是猛地一阵绞痛,破碎的画面闪电般在脑海轮流浮现,他以手支头,身子晃了一晃。


    那些记忆又来了。


    夜风灌入,宛如女子的呜咽悲鸣,心口的抽疼平复后,元彻睁了开眼,眸色沉沉。


    片刻后,他暗叹了口气。


    她又做错了什么?


    生下儿子是死,完不成太后的吩咐也是死,她也身不由己。


    元彻软下语气,“退下吧,今夜不用你侍奉。”


    女子抽泣着,缓缓消失于一片黑暗中。


    元彻独自走到寝殿。


    殿中置有一个三尺见方的水缸,四角雕刻以盘龙为饰,数条游鱼在其中追逐嬉闹,缸底铺满了一层栩栩如生的玉雕小玩意儿。


    元彻探手入水,将那一块玉锦鲤,静静沉入了水中。


    *


    洛阳城。


    一场雨后,寺院笼在一片雨雾朦胧中,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


    院中葡萄架上的小青果,含着雨露,翠色.欲流。


    一大早,崔之锦和崔月境就换上了从小僧弥处借来的僧袍,扮作沙弥尼。


    今日,她们准备去市集卖花,自力更生。


    灰白宽敞的僧袍,掩盖了女子曼妙的身姿,即便一头乌发都被包起,也掩不住初绽的国色芳姿。


    崔月境收拾好后,好奇问道:“阿姐,你跟陆公子是什么情况啊?”


    崔之锦一怔,边挽着头发,边敷衍道:“我跟他没关系。”


    “阿姐,别哄我了。”崔月境神秘兮兮道:“我听小沙弥说,看见那天你和陆公子在松林里谈了好久的话。”


    崔之锦愣了一下,否认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出家人不会撒谎的。”崔月境眼睛亮亮的,“你还让小沙弥给他送豆花,他还吃了。”


    崔之锦一怔。


    “阿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那样的贵公子,这么快就得手了。”


    崔之锦摇摇头,正色道:“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那样的出身,看不上我们这种寒微人家的。”


    崔月境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嘟囔道:“阿姐,你这么美,如果他愿意娶你呢?”


    崔之锦面色淡然,对妹妹的话,不过置之一笑。


    京城美人如云,陆怿那样的人,早已见惯了美色,若是美色有用,他前世也不会遁入空门,终身未娶了。


    “我们这样的汉女,是不可能嫁给他那种权贵做妻的,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败坏我们姐妹的名声,连累我们嫁不得好人家?”


    崔月境沉默了,虽然朝廷鼓励胡汉通婚,可汉人重视血脉,北方四姓崔、卢、郑、王,依旧是保持几大家族内部通婚,来维护血脉纯正。


    她们是士族出身,虽不显赫,可若是给权贵做妾,也是会连累姐妹们都被视作姬妾之流,再难嫁到汉人世家做妻的。


    二人将要出门时,袁氏不放心,又过来了一趟,担忧道:“先前杀刺史的贼子至今都没落网,外边局势混乱,你们两个年轻小女郎孤身出门,多不安全,还是等你兄长回来再说吧。”


    崔之锦宽慰道:“阿嫂不用担心,我们扮作沙弥尼,不会有事的。听说洛阳大市有鱼卖,我们就是去买一些鲫鱼做羹,很快就会回来。”


    “这些托寺里的僧人帮忙买就行,何须你们亲自出门?”


    崔之锦拉着大嫂的手撒娇道:“我们在寺里憋的久了,想出门看一看嘛,阿嫂,你就让我们去吧。”


    袁氏眉色担忧,暗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你们得快些回来,不能让你兄长知道了。”


    崔之锦展颜一笑,“好。”


    *


    洛阳大市周围有八里之广,市东有通商里和达货里,里内居民都以工巧、屠贩为生。


    姐妹二人来到了通商里,连连问了几家铺子,都屡屡碰壁。


    胡人民风尚武,北朝女子淳朴豪迈。


    百姓多保留游牧遗风,喜欢以兽骨、绿松石、贝壳等制作饰品。贵女则多以珍珠、玛瑙、金银、碧玺等珍宝打制首饰,并不时兴簪花。


    加之南北两朝互相鄙视,北朝女子看不上南朝女子那种娇柔小女儿装扮。


    北朝汉女又多受胡女装扮影响,所以也不喜欢簪花之类的首饰,因此没有铺子愿意收她们的花。


    连连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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