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就在此处”
作品:《万人嫌重生成师祖白月光》 沈将离怔住了。
平陵无生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他刚刚醒来意识尚不清醒,沉默片刻后再次问道:“你可好些了?”
“我、我好……好多了……”
因刚刚咬了舌头,沈将离现在说话不甚利索。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到自己面前,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颗白色的药丸。沈将离有些不敢相信,问道:“这是……给我的?”
师祖微微颔首,将那颗药丸又往前递了递。
沈将离道了声谢,望着那颗几乎递到唇边的药丸,下意识张口含住。
嘴唇碰到师祖的手时,师祖好像有些不自在,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
师祖松开手指以便他将药丸吞下,那药入口即化,像一丝冰凉的水滑入口中,舌头上刚刚被咬出的伤口快速愈合,喉咙中的血腥味也瞬间消失不见了。他半张着嘴动了动舌头,抬头望向师祖想再道一声谢的时候,却发现师祖不知道什么时候蹙起了眉头。
好像……生气了?
他没做什么错事吧?
沈将离不怎么聪明的脑子又在尝试飞速运转思考,从祭天大典开始想到师祖给自己递药,再想到……
等等。
他刚刚用什么接的药?!
师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收回去,饶是这样淡漠的举动,却让沈将离越发羞愤起来。
完了。
忘了这是师祖,不是师娘。
跟师父师娘相处的时候懒散惯了,可那一套散漫行径怎么能带到师祖面前?!
沈将离双眼发空,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放,越来越觉得“淫.乱不堪”这四个字说的实在是没错。
这四个字并非空口无凭,而是一眼看穿他身上带了许多前世就被有意无意养出的恶习。
以前很少出门,那些习惯没人注意到。而现在需要四处奔走,自然就不能继续带着那些不像样的习惯。
他低着头羞愧到说不出话,憋了半晌才鼓起勇气,极小声嗫嚅着说道:“对不起……”
师祖应当是听见了,冷冽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反问道:“为何?”
沈将离的脑子还是懵的,师祖问他为何对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那四个字重新搬出来了。
“我……我……不堪。”
虽并未听清他中间那两个字说的是什么,但平陵无生大致猜到了。
“不必道歉,这非你之错。”
沈将离又是一愣。
他做的错事不少,师祖说出不是他的错时,他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是哪一件。
但不管师祖说的是哪一件,还是先应下要紧,于是沈将离连忙低头应是,却又被一股轻轻的力道托着慢慢直起了身子,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向他提示着自己的存在。沈将离看看手腕上的铁链,又看看站在身前的师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藏不住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拿捏。
平陵无生叹气,开口道:“想问什么?”
沈将离确实有许多想问的。
比如跟师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都当了师祖还撒谎呢,再比如是谁把他带到这儿的,再比如让师祖替他打掩护有没有惩罚之类的……
可他又着实害怕,这些问题都太放肆了,他怕问出来之后师祖会生气,于是只挑了几个不轻不重的问题:“师祖,这是……这是何处?”
平陵无生犹豫了片刻。
“戒律堂。”
沈将离疑惑:“戒律堂不是塌了吗?”
他把人偶关进去了,人偶为了出来把戒律堂给弄塌了。
平陵无生补充道:“戒律堂,内堂。”
沈将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他并没有听说过戒律堂有什么内堂外堂之分,但戒律使都分正使和副使了,那分个内外堂想必也是正常的。
他又问道:“外面现在如何了?”
师祖极富耐心:“灾祸已平,不必担忧。”
沈将离觉得师祖也没有像传言中那样不好相处,甚至恰恰相反,除了脸色不好看再加上语气总是淡淡的,让人觉得他极难亲近,其实师祖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即便他前面对师祖有所不敬,师祖依然愿意回答他这些问题。并没有因为贺行飞说他是双性就对他心生厌弃。
不知不觉,沈将离整个人松快了不少。平陵无生轻轻挥动手中拂尘,似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你昏迷已有半月。”
沈将离一惊。
多长时间?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没盯着祁执那小王八蛋,还不知道他有什么动作呢!
沈将离心思扰动之时,虽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手腕脚腕上的铁链却忽然哗啦作响,声音之大以至于让沈将离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耳朵。等他心绪渐渐平静之后,不停晃动的铁链才慢慢平静下来,偌大的房间逐渐归于沉寂。
他抬起头和师祖对视,目光相接之时,他从师祖的眼里看到了一分不易察觉的闪躲。
沈将离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师祖神色如常,往那里一站,气质如松如竹。
一定是他看错了。
“师祖……”沈将离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向师祖提要求。
别的事他都可以含糊,但唯独祁执这件事他不能放手。即便会被师祖责罚,他也一定要尽力争取一下。
“我能出去吗?”
平陵无生眼神淡漠,四周瞬间泛起一层刺骨的寒意。沈将离忍不住打颤,见师祖不回,于是又壮着胆子问了一遍:“我能出去吗?”
铁链晃动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并且比刚才更为剧烈了几分。沈将离刚刚站起来没多久,又被忽然收紧的铁链一下拽到身后的软榻上,他腰间传来冰冷的坠感,低头一看,粗大的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根,已经缠在了他的腰上。
果然,师祖生气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师祖生气,说不定是戒律堂生气。戒律堂被砸,他算是个罪魁祸首,现在又想从这个所谓的“内堂”出去,戒律堂必然要把他看紧一点儿的。
沈将离只好暂时打消出去的念头。身上的铁链渐松,他才得以从软榻上起身。彻骨的寒意瞬间消失了,师祖垂眼看他,问道:“为何要出去?”
嗯?
沈将离心下一喜。
看来不放他出去只是戒律堂不想放,师祖这里应该还是有戏的。
沈将离思索再三,想了一个不能不放他出去的理由。
“贺行飞他侮辱我!”他觉得自己的理由正当极了,越说中气越足,“我要出去跟他理论!我得证明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师祖抬起眼眸:“仅仅如此?”
沈将离:“啊?”
什么叫仅仅如此?
师祖继续道:“可还有别的事要做?”
沈将离想了想:“我……我担心我新收的徒弟,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
师祖:“还有吗?”
沈将离只好一咬牙继续道:“还有师父师娘!”
师祖不紧不慢道:“还有吗?”
沈将离方才中气十足,现在就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奈何他认识的人实在是有限,为了能出去见祁执一面,就算见不到祁执也要往他身边弄个监视的法器,他只好把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拎了出来:“还有叶师兄……”
师祖又问了一遍:“还有吗?”
冷淡的语气像是在把沈将离一刀一刀凌迟。
沈将离的气焰已经完完全全地降下去了,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跟他扯上关系,只好讪讪说道:“没、没有了……”
师祖并指念诀,片刻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得了师祖的命令后推门进入,沈将离歪头一看,正是叶戎书本人。叶师兄在面对师祖的时候总是会收敛起那副笑模样,单膝跪地抱剑行礼,眼珠是一分都不敢乱瞟,恭敬道:“师祖有何吩咐?”
平陵无生道:“将贺行飞叫到此处,我有话问他。”
叶戎书应是,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平陵无生望向沈将离,似是在用眼神问他,你心愿是否完成。
沈将离无比心虚,避开师祖的眼神望向别处,不敢说话。
片刻后,叶戎书把贺行飞带至此处,再次行了一礼后消失不见。
师祖那日一句“心性不佳难当大用”给贺行飞的打击不小,几日不见,整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枯槁憔悴了不少,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看上去是在戒律堂受过罚了。
他依着规矩行礼,抬起头看见沈将离的时候,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和错愕。但一想起那日的教训,整个人都变乖顺了不少,躬身抱拳冲着沈将离叫了一声“师弟”。
“他就在此处。”平陵无生道,“你尽管与他理论。”
沈将离算是看明白了。
师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放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