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不该训你? 敢偷看就挖……
作品:《吾夫凶猛》 林若雪:……….
她下意识想向后退几步。
可此时自己身在一个空间十分有限的浴桶之中,她才挪动半步,后背就已经抵住了木桶的边缘,于是只能背过一只手紧紧地撑住桶壁,沿着桶壁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半坐在了浴桶的底面。
她不禁咬唇,目光有些警惕地望着面前站着的玄衣少年。
来时匆忙,重逢也仓促,她竟也没什么机会重新好好看看他。
近乎一年的时间未见,她只从一封封书信和捷报上得知他屡立奇功层层擢升如今官居要位,来时又几多波折跌入冷水,现如今才猛然发觉,原来他的变化这样大。
玄衣软甲的少年,如今甚至该是青年了,数月的风霜洗礼下,身姿出落得更加挺拔出挑,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眼冷隽如隼,几经沙场,原本雪白的肌肤染上了几分冷刻的底色。
十指成茧,未带佩剑时也总习惯性地虚按在腰间,面上线条出落得更加利落锋锐,屋内烛火跳跃着映到他黑白分明的瞳孔,可还是染不上他面容哪怕一丝丝的暖意。
林若雪定定地望着他,昏暗中,对上他阴翳的目光。
她微微顿了一下,第一次对着眼前容貌依旧惊绝俊美的少年,竟有几许陌生的不安感,在心底悄悄滋生。
她隐约明白,那是他眉眼周再也难以卸下的刀剑之气。
烛火跳动,衬得他一双眸子更加晦暗如潮。她透过那双锐如寒霜眸子,却仿佛窥到了他身骑白马,手执长枪领千军万马横穿血海的身影,又仿似看见了,他身陷困顿又垂死挣出一线天光的惊绝。
少年受了伤的右手有些无力地垂在身侧,缠绕的纱布还隐隐透出血色。望着那血色,她眼睛有些生涩地眨了眨,这才恍然意识站在眼前的人,已经不是昔日京城里那个任性霸道的俊俏小侯爷了。
刀枪剑海,少年却在苦寒的漠北,一次又一次于刀尖舔血,窥得一片天光。
战场的厉风已尽数褪去他面上残留的少年青涩,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早不是曾经那个任性漂亮的少年,而是手执半枚帅印,真正叫凶鲁鞑鞑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江淮。
望着他,恍然中,林若雪的瞳孔竟有些发潮。
黑暗中她垂下眼眸,伸手在胸前抱紧双膝,瓮声瓮气道:“我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她把脑袋埋得很深,不想叫他看见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尽量掩住声线里的酸涩不叫他听出异样。
对方似乎愣了一晌,也只是一晌,江淮似乎被气笑了,挑眉道:“让我走?”
他伸手捏紧了浴桶的边缘,“林若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身在哪里,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林若雪吸了下鼻子,黑暗中将自己抱得更紧。
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来意,那个颇为骇人的梦境如今还历历在目,虽然自己是任性了些,可他这样凶,自己横了心,就是不想给他留什么好气儿。
她将脑袋撇过去,不看他,也不吭声。
一副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这小动作落在江淮眼里,竟是让他原本愠怒的心思有几分软了下来。
他看见坐在浴桶里的少女,紧紧抱着双腿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儿,垂下的睫毛盖着瞳孔,颤颤巍巍的,衬得一张小脸更加雪白。
那宽大的衣袍原本做工粗糙,盖在她曼妙的身体上竟更勾勒出腰肢柔软。微弱灯火下,他一时竟有些怨尤自己——
他怎么忘记了,宽广的绣袍下,原本竟是这样脆弱易碎的小玩意儿。
只是他目光上移,又触到她锁骨附近大片袒露的雪白肌肤时,脸色又倏地阴沉了下来——
她方才就是这样衣衫不整地进城来的?
黑暗中,那虚按在腰间的手指又绷紧了,他垂下眸子,望着身下蜷缩着的人,音色不无冷冽道:“林若雪,你可知道你此番任性的行为有多危险?”
林若雪心里一虚,可本就存了心不和他说话,便只将面孔一垂,闷闷地道:“要你管——”
可这话刚说出口,她也觉得有些后悔,是以又立即低声地接言道:“我现在冷得很,要洗澡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赶快出去,不然我要喊人了!”
江淮:“………..”
他很想问问她,别说你原本和我什么关系,就算你我真的不熟,可在这个地方,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你能喊得了谁,喊了谁又敢来?
要是之前年少时,他势必要冷着脸和她理论几句,可如今毕竟已是历经很多风浪身居高位之人,他明白她在同自己赌气,心下不痛快,却也明白她说的气话不必计较。
是以他眉心蹙了蹙,只垂眸望着她:“我不该训你?”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林若雪一时又想起了那个梦,想起深夜惊坐起的余悸,想起自己忐忑一路像个落汤鸡似的才险险见到他本人,而现在又被他二话不说扔到桶里,现在还要巴巴地跟个犯了错的小童似的挨他的训…….
心里一时间又拧巴起来。
她低下头,将膝盖抱得更紧,有些冰冷的手指似有些紧张兮兮地藏在袖下。
可谁还没有脾气了啊?她就是要赌气,不说话,不理人,不看他。
江淮垂眸,又这样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
少女依旧是紧紧缩成一团儿,脸很生硬地别过去,打死也不肯搭理他的模样。
他望着那个无比倔强的后脑勺,终究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黑暗中,他站在原地,忽然开口唤了声:“丁木!”
那布衣服皂帽的小童立即闻声推门而入,哒哒小跑着进来,从背后走到江淮身侧,乖巧地应道:“少将军。”
江淮没看他,依旧望着那个后脑勺,面无表情地道“帮姑娘将热水倒进去,再去找几件干净的衣袍,放在一旁。”
丁木有些疑惑,不禁寻思也没人沐浴啊,拿这些做什么。再顺着他目光向桶里看去,面上立即惊得一个扑棱。
好家伙,原来方才那个神仙一般的姐姐搁这桶里蹲着呢!
他年纪小,见得事也不多,虽然不知这姑娘到底何方神圣,少将军对她的态度也不是很柔和,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那个鬼见愁的江淮啊喂,他能吩咐自己这样照顾她,可见已经是对于少将军十分重要的人了!
想着便也不敢耽搁,垂头弯腰就要干活。手指快要触到那桶沿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发现不太对!
这可是和少将军关系不凡的姑娘家啊,虽说营帐中没女人,这伺候姑娘的活儿也只能是自己一个小孩来干,可少将军就真的不怕……那个……万一自己忍不住就躲在那个屏风后面,偷看姑娘洗澡呢?
想到这脸居然没忍住发烫,只是下一瞬便觉得脖子后面猛得一凉……
竟是江淮那只惯拿枪拿剑的手闲闲地搭在了自己脑后……
江淮一手摸着他的脑袋,平静地道:“本将军也不想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丁木:“………”
一会儿倒水时自己一定全程闭着眼,他但凡睁开一条缝儿都是对自己眼珠子的不尊重!
江淮吩咐完,便绕过屏风,出门而去了。
浴桶里的林若雪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松开攥得发麻的手指,望着那扇重新掩上的木门,无意识地便紧咬了下唇。
*
那丁木打眼瞧了就知道是个心思纯良的好孩子,在她沐浴时全程乖巧地守在房门口,林若雪原本也丝毫不担心他会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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