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

作品:《七零对照崽亲妈觉醒了

    光头胳膊僵在半空, 扭头朝声音看去。


    吊着胳膊的小孩,和支棱着长脖子的大鹅。


    光头双眼放光,“这老鹅真肥, 一锅肯定炖不下。”


    余光瞧见靠近的云木香,想到她说周栕这名字是借用儿子的。


    他故意道, “小孩,我拿大白兔跟你换着老鹅行不行?大白兔可甜可甜, 还带着奶香。”


    光头摸摸兜,掏出两颗大白兔。


    “给, 拿着。”


    淼淼皱起眉头,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突然。


    他抬起圈着小黄的手, 目标准确地指着光头。


    “小黄, 上!干掉这个骗子!”


    骗子?


    光头正笑着找骗子,气势汹汹的大鹅就张开翅膀, 凶猛地冲过来。


    他顿时意识到不好。


    “等下!我跟你开玩笑, 站住!小孩, 快叫你家鹅停下。”


    “嘎!!!”


    “嗷——”


    “闪开,快闪开!”


    “松嘴!!!”


    光头捂着屁股, 离地一跳, 没等继续跑, 小腿肚上又一阵剧痛传来。


    “救命——!”


    现场一阵骚乱, 卡成上的人看到大鹅凶成这样,根本不敢往下跳。


    淼淼嚣张地抬起下巴, “小黄, 快追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骗人。”


    有人发现淼淼,“快, 抓住那小孩。”


    “你们要干嘛!”


    淼淼防备地看向所有人,扭头就跑。


    三两步就撞在一堵肉墙上,惯性害得他直直往后栽。


    “啊!”


    淼淼惊呼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悄悄睁开眼睛,抬头看。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小黄,住嘴。”


    “!!!”


    乱蹦的光头大喊,“这是鹅,你说话它能听懂吗?快来几个人帮帮我,我跑不动了。”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大家都发现这大鹅只追着光头咬。


    现在站在外围不太敢上去,生怕大鹅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谁都没觉得云木香能呵止住一只畜生。


    直到亲眼看见斗志昂扬的大鹅停住脚步,收起翅膀,支棱的脑袋低下去,整个一谨小慎微的姿态,一步两步藏到小孩身后。


    光头没了危险,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顾不上形象,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指着大鹅。


    “你你你!”


    “你没事吧。”


    云木香担心地上前,走到一半时停下,看向光头旁边的人。


    “麻烦你带他去旁边看看,伤得厉不厉害。”她指了指车厢。


    “哦,好好。”


    一边扶光头,一边不忘看大鹅,生怕它冲过来。


    云木香发现,“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它再叨人。”


    淼淼意识到不好,手攥着小黄脖子,悄悄地要退走。


    云木香倏然转头。


    淼淼:“!”


    他下意识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耳朵就被拎住,皮肉拉扯,淼淼痛到龇牙咧嘴,右手举起来要护着左耳朵,下意识踮起脚尖试图缓解一些。


    “疼疼疼。妈妈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云木香板着脸,“我亲眼看到你喊小黄去伤人。”


    “不对。”淼淼痛呼道,“他就是个骗子!来骗小孩的,我和小黄是为民除害!”


    “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光头不满的声音从车厢后面传来。


    其他人看着情况,两边劝。


    青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我作证,武发祥先拿两颗糖哄小孩的大鹅,云同志,有事好好说,要不先放开孩子。”


    云木香顺势松开手。


    淼淼委屈地捂着耳朵,控诉那光头叔叔。


    “他把我当傻子骗,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不认识钱,我已经学会算账,妈妈你买一包大白兔才付五块钱,现在肉要七毛二一斤,小黄前几天称过有二十四斤,卖掉小黄能换十七块二毛八,他拿两颗大白兔换,还说没骗人。”


    云木香:说得有道理。


    她为儿子有这种危险意识感到高兴。


    看到车厢后面走出来的光头,也就是武发祥。


    “你怎么说。”


    武发祥无法否认,“我就是想逗逗他。”


    “我们又不认识!”淼淼再三强调,眼睛一转,问道,“叔叔你们是今年的新兵吗?”


    “我们不是,我们是来学习的。”青年说。


    淼淼同情道,“你们好惨,都长这么大了还要上学。”


    “嘎!”


    “我想起来还有作业没写完,我也要回家写作业。”


    淼淼夹着小黄,转身要跑,后颈被遏制住,动弹不得。


    “跑什么跑,跟叔叔道歉。”


    “为什么!”淼淼不服气。


    “你怀疑叔叔是坏人,攻击他,情有可原,可现在发现你误会叔叔,小黄还伤到叔叔,是不是应该道歉。”


    淼淼缓过神,手指纠缠着。


    好像是要道歉。


    他转过身,认真地鞠个躬。


    “叔叔,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云木香抿唇忍着笑。


    臭小子耍心眼呢,还错怪。


    武发祥一个大人,自然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但他看大鹅的眼神就充满怨气。


    “冤有头,债有主,叔叔原谅你,但罪魁祸首不能绕。”


    淼淼立马抱紧小黄,“不行!这是我兄弟。”


    武发祥:“……”


    他看一眼云木香。


    云木香轻咳,“确实不能给,小黄是给我儿子当宠物养的,不是肉鹅。”


    “嘶。”


    怪不得这么嚣张。


    一家子都护着。


    别以为畜生就不通人性,他们懂着呢。


    “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小孩计较,但我被你家大鹅伤成这样不能算,都紫好几块。”


    云木香做好心理建设,“你有要求尽管提。”


    武发祥搓搓手,“你出伤药,要云医生配的。”


    云木香顿时一言难尽。


    感情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这点药?


    “行,晚点等你们安置好,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上门去取,你住哪里呀。”


    云木香看破他的小心思,“你还是别乱跑。”


    一直当背景板的郎医生点头,“在你们还不了解周遭环境的时候,不要乱跑,这里是军区,要是闯入不该去的地方,谁要保不了你们。”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武发祥也不闹了,郎医生见所有人都下车,带队前往医院,云木香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就此分开。


    回去的路上,云木香一直没说话。


    淼淼一会摸摸小黄,一会看看闷头往前走的人。


    “妈妈!”他追上去,歪头说:“你今天好漂亮呀。”


    云木香轻哼一声,垂眸盯着那只努力往淼淼身后藏,却只藏住脑袋,露个摆尾巴大屁股的小黄。


    “你现在一点都不听话。”


    淼淼拽了拽小黄,“妈妈,外公说小黄太胖啦,要和我一起减肥。”


    “肥正好,改天就拔毛放血炖了它,免得以后再伤到人。”


    “路上没有人!”他专门找了条人少的路。


    云木香盯着儿子,就见他眨着眼,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就你有理!”


    等回到家,云木香就翻出之前给小黄做的小红领巾,画上符纹,重新给小黄戴上。


    “从今天起,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自家院子里。”


    以院子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


    小黄有些抗拒,激烈地嘎嘎两声。


    淼淼听到动静,慌张地跑出来,“妈妈你冲我来!不要罚小黄。”


    想象中拔毛放血的场面没有。


    小黄歪着长脖子看他,雪白细长的脖子,挂着红艳艳的小红领巾,微风吹过,飘起好看的弧度。


    淼淼眨眨眼,默默原路返回。


    云木香蹲在原地,放开小黄后低头抹眼角。


    “原来在淼淼心里,妈妈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人的坏蛋,好难过。”


    淼淼匆匆跑过去,“妈妈,你才不是坏蛋。”


    “可你怀疑妈妈要对小黄下手,心疼,我儿子竟然不相信我。”


    淼淼伸手就要去抱人。


    云木香赶紧给挡住,“不准动,你刚刚报完小黄换衣服了吗?出去玩一圈洗手了没?”


    淼淼:“……”


    妈妈看起来也没那么难过。


    ……


    人来了,云木香猜父亲肯定没时间回来。


    中午娃娃做完饭,她便直接找饭盒打包,最后统一放进饭包里,推着自行车带淼淼过去。


    她提醒淼淼,“一会你自己跟外公要伤药。”


    “好~记住啦。”


    淼淼爬上车座,推伸进篮子里有些困难。


    “妈妈,我已经长大,以后坐车可以不用车篮子。”


    “有篮子安全。”


    “可是好挤。”


    云木香将饭盒放在前头车篮子,回头看一眼,好像是有点小。


    “那拆掉?”说完就反悔,“我不放心。”


    “拆拆拆,我可以!”


    在淼淼闹腾下,云木香花费几分钟拆掉,专门叮嘱,“脚记得抬起来,别被轮子绞到。”


    “妈妈放心吧。”


    云木香不太放心,今天骑车比以往慢不少,等安全到医院,淼淼跳下车又有新要求。


    “妈妈,我想学骑车。”


    “你还太小,等大点妈妈教你骑车。”


    云木香从车篮子拎起饭盒,转身时拍了拍车座。


    “到时候,妈妈这自行车就给你继承。”


    “我不要。”


    “你还嫌弃起来。”


    “这是女士自行车,我要骑就骑男士自行车,要大的那种!”


    云木香嘲笑他,“骑大车你肯定又要推迟几年。”


    大杠是阻碍。


    女士自行车没杠,不坐车座还能学学,大杠不行,除非你歪着身子歇着钻洞里骑。


    不过那样影响骨骼发育,长期留下的习惯不好。


    “学车的事情不着急,先去找外公,吃饭。”


    云木香问了一楼护士,新来的那批学员在哪里。


    护士说:“在宿舍。”


    医院这边家属院是两排平房,除去医生们已经住的,还剩大半位置。


    因为医院护士大多是军属,或者军人子弟,在军区都有家。


    之前祝医生那事给了提醒,医院药材库抓紧修整好,将药材腾出去后,跟军区接来许多架子床。


    十几平的房间,架子床贴墙摆两个来回,只留中间大概一米宽的走道。


    一共十二张上下床,摒弃了一切其他条件,只为能装下更多人。


    这次一共来了一百八十一人。


    之前参赛第一天走了十来个人。


    比赛结束,各种愿意离开的又有三十九个。


    最后剩下愿意来参加的一百八十一位。


    云木香靠近医院家属区,最先就听到一句抱怨。


    “培训班培训的都是医护基础,我们都会,未来又不需要下乡,为什么还要来?”


    熟悉的声音。


    云木香看一眼,黑裤子白衬衫,头发打理整齐,余光察觉到她,转过身。


    是白大褂。


    他身边站着青年,跟着看过来。


    青年笑笑地扫了眼饭包,“云同志,来给云老师送饭吗?”


    “对,你们吃了吗?”改口可真快。


    白大褂撇过脸,有些不自在。


    一看到云木香,他就会想到自己在中医大赛上丢的人。


    青年摇头,“打算一会去,宿舍还没收拾好。”


    他想到什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黄平川。”


    黄平川介绍完,看向身边白大褂。


    白大褂挣扎两秒,别扭地看向云木香。


    “仇富。”


    云木香轻笑一声,别说,感觉其实还挺像。


    “笑什么笑,一点也不礼貌!”仇富转身离开。


    “别在意,他人其实不坏,只是人骄傲了点。”黄平川替仇富解释。


    云木香摇头,“你说是就是,我看到我爸他人,先过去。”


    她牵着淼淼,就看到父亲热出一头汗,低头从布包里掏出手帕。


    “你怎么来了?”云父接过来。


    云木香提起饭包,“给你送饭。”


    云父心情愉悦,“医院前面就有食堂,又不远,你何必跑这一趟,大夏天热死了。”


    “怕你背着我偷偷努力,都是成年人,让他们自己整理就好,有矛盾也自己解决,你要不放心,那……”


    云木香回头看一眼,指向黄平川,“让他当班长。”


    黄平川:“?”


    云父想想,他迟早要走的。


    “你说得有道理,黄平川同学,你暂时担任培训班的班长,今早带大家安置好,有任何需要……”


    “找郎医生。”云木香替父亲换个人选。


    云父睨女儿一眼,最终没拆台。


    就近找个阴凉的地方,跟邻居借个板凳放饭菜。


    凉拌菜、凉皮、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


    云父习惯性念叨,“你少吃这些凉的东西。”


    “热得没胃口。”


    见父亲还要念叨,主动问起其他人。


    “祝叔叔和袁阿姨呢,我有带他们的份。”


    “去药田了,好像是药田出了问题,吃完饭我也去看看。”


    云父问她,“你去不去?”


    “不去,我学校那边还有一堆事,快开学,要提前安排课程……”


    云木香当闲话一样,把对学校的改动简单说了说。


    “上学期三年级实行的效果还不错,下学期要全校推行。”


    “你……机警点。”


    这么大动作,一旦被盯上就是灭顶之灾。


    “安心,我头上也是有人的。”


    云父失笑,刚咬一口韭菜盒子,余光看到淼淼一直盯着他。


    “你想吃这个?饭盒里还有,我给你拿。”


    淼淼摇头,“外公,我能换个东西要吗?”


    “什么?看外公有没有。”


    “肯定有,要擦屁股的药。”


    “咳咳咳。”云父剧烈咳起来。


    云木香赶忙放下筷子,帮父亲顺气,瞪着淼淼说:“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些不干净的话。”


    “我没事。”云父格挡开女儿的手,看向外孙,“你被打了?”


    “不是我。”


    淼淼这才叽里呱啦地将上午的事情说一通。


    云父放下心,“有,一会我去医院现配,晚点我直接给他,对了,给谁?”


    “武发祥,很好认,就唯一的那个光头。”


    提到光头,淼淼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妈妈,我也想剃光头。”肯定特别凉快,还不用再洗头。


    淼淼越想越觉得好,目露期待。


    云木香:“只有少林寺的和尚才会剃光头,你要出家吗?”


    大热天的剃光头,也不怕烤头皮。


    淼淼分不清,“那个叔叔出家啦?”


    少林寺他知道,和尚他也知道。


    当和尚可惨了,都不能吃肉。


    之前被罚一个月没吃肉,他都难过得要死。


    淼淼赶紧摇头,“那还是算了。”


    “你要是惹,晚点妈妈给把头发剪短一些,像爸爸那样的怎么样?”


    “好!”


    淼淼着急剪头发,饭吃完就催着她离开。


    饭盒云木香留下,父亲去药田正好能给袁阿姨他们带去。


    怕弄土地上扫不掉,云木香是在院子外面的水泥地道路上给儿子剪的。


    找个周以臣的老旧衬衫将淼淼整个包裹住。


    她架势准备得足够足,盆架子也挪到一旁,盆里热水,干净毛巾挂着,单独还摆放个板凳,上面放着梳子、剪刀、剃刀、海绵球。


    同时吸引到附近在玩儿的小孩。


    茅根站在前面,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小辫子,跑回家也要剪头。


    王大嘴一巴掌扇过去。


    “剪什么剪,你那辫子要留到十岁。”


    “那为什么淼淼没有?他都能剪头。”


    “风俗不一样。”


    “那我要跟淼淼一家,淼淼妈妈多好呀,人好看温柔还会做好吃的。”


    王大嘴两眼一瞪。


    茅根立马吓跑。


    王大嘴嘟囔着累赘,出家门看到路边的母子俩,笑着上去凑热闹。


    “我说茅根怎么突然要剪头。”


    王大姐的嗓门一亮,云木香手一抖,有块儿给剪坏了。


    她抖抖手,“天太热,头发短一点舒服。”


    “这倒是。”


    王大嘴看到那个豁口,“搞得还挺洋气,这一下还怪好看。”


    云木香:这个误会就很美好。


    她心情好,工具摆都摆出来了。


    “大姐,你家孩子有没有要剪头发的。”


    茅根跳出来,王大嘴赶紧护住后头小辫子,“这个不能动。”


    云木香看绑了红线的小辫子,表示了解。


    “对了,云老师我听说你在医院兼职给人看病,什么时候开张,我去给你捧捧人场。”


    这就传出来了,“你听谁说的。”


    “吴雪,上午她和一号楼的小谢去医院做检查,对,你知道吗?小谢怀了双胞胎,我也就在这你面前说,她这婆婆没婆婆,亲娘没亲娘的,一下生两个后面都靠她自己,惨了。”


    云木香还是第一次听人从这个角度说。


    以往谁听到双胞胎不说恭喜。


    可仔细想想,谢静云以后带孩子还真是个困难。


    东永亮在还好,不在一日三餐都不一定能吃上。


    云木香正感叹着,话题突如其来就冲到她身上。


    “淼淼现在也大了,能帮忙带小孩,你能放心生个二胎。”


    “……”


    云木香无奈,“大姐,之前不是说过,我家就要淼淼一个,够了。”


    “你认真的!”


    王大嘴一直当这是玩笑话。


    现在谁家不多几个孩子。


    可看云木香那认真的神情,其他追问的话也就没再说。


    等茅根收拾好,就带人回家洗辫子。


    云木香就着热水把东西收拾干净,往院子里挪东西的时候,跟在身边帮忙搬板凳的淼淼突然说:“妈妈,你给我生个妹妹吧,听话的妹妹。”


    “为什么?你不怕妹妹出生后,妈妈就不喜欢你。”


    “才不会,妈妈最喜欢我,我有妹妹,我要带她打仗。”


    “……”


    那你还是别有了。


    “可妈妈喜新厌旧,要真有个小宝宝,你这个大宝宝又不听话,肯定要被我嫌弃。”


    “骗人,除非妈妈生一个看看。”


    看锤子!


    “你当小孩子是皮球啊,说有就有。”


    “可班长要有新妹妹,高兰妹也有弟弟,还有李成才……”


    淼淼掰着手指头挨个数,“就我没有。”


    云木香放下盆架子,拍拍淼淼脑袋。


    “儿子,做人不能太攀比。”


    ……


    山坡。


    两拨人正在扯皮。


    一边是医院的郎医生,带着身后来帮忙的十几号学生。


    一边是家属院的嫂子们,各个手扛锄头,头顶毛巾,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张秋桂身为一号楼的小队长,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


    “这片地划分下来时用来栽树苗,卖到西北挡风沙的,好不容易我们军属得了个活计,你们这些端铁饭碗的怎么还见不得我们好,非要和我们抢一块,山这么大,到处都是空的,你们去其他地方种药材!”


    在场嫂子们,可都还记得上半年因为挖药材闹的那一出。


    肯定就是因为医院自己种药材,才不收她们挖的。


    那现在干嘛要让地。


    坚决不让!


    祝医生一早发现就在沟通,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用。


    “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我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定下这块地,你看看,清理野草灌丛这些我们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能你们说要就要,培训班那么多名学生都过来,他们都是半工半读,没药田去哪里既干活又学习。”


    袁教授倒是知道多一点,她发现和军嫂们说不清楚,视线看向开始介绍的生产队长。


    “陈同志,你完全没必要跟我们对着干,地是军区的,收益也是军区的,工分是嫂子们赚的,学校呢?什么好处都没有,在哪一块地上做不是做呢,可这片土质却很适合栽种药材,能不能玛法你们换一换位置。”


    陈兰初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摇头,“不行,大家可都不愿意。”


    嫂子们安下心。


    孙医生气炸了,“你们可想清楚,得罪医院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地又不是自己家的。”


    这一嗓子足够震人。


    嫂子们相互看了看。


    是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谁能保证家里一直没个头疼脑热。


    “说得也有道理,种药材也是为了给我们治病。”


    “对对对。”


    “那不然我们退一步。”


    陈兰初板着脸,“不行,我们费了好长时间才把地给收拾出来,不能平白就便宜别人。”


    孙医生说:“你们重新选择,我可以带人帮你们收拾。”


    “那工分算谁的?我们可就是为赚工分。”


    有人点头,有人听着这话也觉得不对。


    孙医生坚定道,“我们不要工分,都记在军属们的头上。”


    “我们这么多人,到底谁给谁?”


    “这……”


    “万一你倒是反悔耍赖呢。”


    孙医生气到头顶冒烟,“我算看出来,你根本就是成心搅和!就没想答应。”


    有嫂子也反应过来,“陈同志,你为什么不愿意?有顾虑说出来我们共同想办法解决。”


    大热天在太阳下吵架,也是个体力活。


    陈兰初双手一摊,“我没不愿意啊,明明一直是你们在吵。”


    “?”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秋桂更是直接数落在脸上,“我们吵还不是你这生产队长不顶用,看看人家医院,领头的在前头嗓子都说哑,你倒好,蹲在人影子下面当缩头乌龟。”


    “你骂谁呢!”


    “就骂你!我中午到现在都来不及回家吃饭,我孩子还饿着肚子,你现在必须给个解决办法。”


    “又不是我耽误你们时间。”


    “我也不跟你废话,答不答应!”


    孙医生见陈兰初被猛推一下,“都是自己人,怎么还打起来了。”


    “你走开,这是我们生产队自己的事情,外人不要插手。”


    张秋桂揪住陈兰初的衣领,“你说得好听尊重我们大家的意见,实际上就是害怕承担责任,你这样连个决定都不敢做,当个屁的生产队长,回去我就要申请罢免你!”


    “我可是学校的老师,这活可是学校给你们的。”


    “你算个球的老师,谁不知道你在学校扫厕所的,你那点破事跟谁不知道一样,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心里缺德才会虐待人家小孩,活该你死孩子。”


    “你再说一遍!”陈兰初双眼猩红地怒瞪着她。


    “我就说你能怎么我,你不是民主吗?你不是尊重大家吗?我还就说,托生到你肚子里天生倒霉,早死早解脱,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妈,不,就不配当人!折腾完小孩现在来折腾我们?当我们也是小孩不会说话啊。”


    张秋桂被太阳烤出油来,理智早就崩裂,什么难听说什么。


    这还是有其他嫂子拦着。


    大家看陈兰初浑身颤抖,随时可能跌倒的样子。


    “江副营长家的,快别说了,再给人气出个好歹,到时候你没错也错了。”


    张秋桂抹把脸上的汗,态度坚定。


    “会赶去扫厕所,她肯定有犯错误,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领导。”她又拽住陈兰初,“你跟我走,我要投诉你,罢免你!”


    拽着人经过孙医生他们面前时,停了下。


    “你要是帮我举报投诉,换新生产队长更好交流。”


    “……”


    这叫什么事。


    孙医生不想沾,培训班和医院一堆事呢。


    好在张秋桂只是提醒她,也没指望现在就给答案。


    下山时,有和张秋桂好的凑到她身边。


    “你今天怎么回事,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你才疯狗,我说得不对?摊上这么一个人,今天不换掉,后面有我们麻烦的。”


    张秋桂就想到无意中撞见云木香和陈兰初说话。


    陈兰初打过云木香儿子,还偷云木香的功劳,云木香肯定讨厌死这个人,偏偏这么个人从扫厕所变成生产队长。


    又偏偏,一向不待见她的云木香把她也给提拔出来。


    想到云木香的本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当天偷听的事情肯定被云木香发现,但对方没戳穿,就表示她有用。


    她最厉害的是什么?


    跟人吵架!


    那整个生产队放眼望去,就陈兰初格格不入。


    知道陈兰初成为生产队长的那一刻起,张秋桂就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那就是跟陈兰初对着干!


    把这么一个随便偷人东西的小偷,狠狠给个教训。


    只是原本三分任务精神,被太阳一晒,再被陈兰初这么一搞,直接进化到十分。


    陈兰初必须下台!


    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进扫盲班,一度让后面训练场的人以为出现什么动乱。


    扫盲班还有人在上课。


    是关于人工培育蘑菇的课程。


    张秋桂找到卢知晓,把事情说一遍后,提出诉求。


    “必须换生产队长!”


    卢知晓更关心地的事情。


    去选地的时候,可没说那地已经被医院看上。


    她环顾四周,曲婉玲不在。


    想去找,偏偏被人拦住。


    她只好先断案,“投票吧,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让陈兰初继续当生产队长。”


    战队表决。


    张秋桂几乎没给陈兰初机会,当场就让大家选择。


    一上午的折磨,没人站在陈兰初那。


    她的态度大家看得还挺明显。


    再一个,军嫂们都是母亲,虐待烈士孤儿的都不得好死。


    陈兰初握紧拳头,“你们没资格!”


    卢知晓摇摇头,“既然大家都一致同意换掉陈同志,结果现在生效,生产队长的人选会重新选择,至于陈同志……”


    张秋桂举手,“这种坏胚子不能再回学校,容易带坏学生,我大人大量,就让她跟在我手底下干活。”


    卢知晓看向陈兰初。


    陈兰初当场拒绝,“我宁愿回去扫厕所。”


    “卢老师,学校厕所不大,有我们两个打扫绰绰有余,不需要再多添两个人。”


    陈兰初震惊。


    说话拒绝的是之前两位搭档。


    石琼自责地低下头,尤文琦倒是一脸坦然。


    谁让当时陈兰初当上生产队长,让她把两人从厕所调去生产队时拒绝了。


    活该!


    她们会被罚,可都是受陈兰初牵连。


    两人没什么虐待孩子的心里毛病,单纯是孩子太多有时候脾气不好时后吼一句,掐一下而已。


    她们是被动的。


    陈兰初是主动的。


    两人受罚没怨她,她倒是只顾自己。


    风水轮流转,出去就别想再回来。


    纯下地,可是苦力活。


    张秋桂阴阳地笑,“你做人可真不咋样,卢老师,除了我肯定没有其他人再愿意要她,就给我吧,医院那边还在等回复,我们这点破事还是别耽误太多时间。”


    卢知晓回神,一拍脑袋。


    对!


    还有地的事情要整理清楚。


    “那就暂时这么定,陈兰初,后面就要看你表现。”


    卢知晓说完,就去找曲婉玲。


    曲婉玲此刻在周家,正在控诉。


    “不公平,说好扫盲班全权我负责,现在功劳算谁的。”


    云木香也不惯着她,“你怎么不说之前扫盲班的死样子,改变可是人家卢老师带人起,研究员还是看人家面子来的。”


    “我也能请来人,你要是早跟我说需要,我给你从首都农科院里请个十个八个人来,一个教种树苗,一个教养蘑菇,一个……”


    “打住!”云木香强调,“你跟我说不着这些。”


    “那我辛辛苦苦帮学校拿下地,总是我的功劳吧,我可是知道,军区想要把栽种树苗的收益算他们那边,人家不带学校玩儿呢,还是我聪明,早早要了地挂在学校名下,军区就算来扯皮,收回土地之前的收益都是我们的。”


    云木香有些刮目相看,“你签协议了?看看。”


    “给。”


    曲婉玲像是知道她要看,东西就在口袋里揣着。


    云木香坐直身子,慢慢将对着的纸张打开,再打开。


    土地协议,军区承包给学校五年,每年支付二成收益当租金,余下收益归学校。


    云木香满意地点点头,点着点着,视线在看到最后的时候定住。


    “你确定没拿错?”


    “当然,这东西我一直随身带着,就怕你跟我要,这下你不能否认我的功劳了吧。”


    啪。


    云木香将东西拍在桌上,手点在右下角。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章呢。”


    “这红的不就是,你色盲啊。”


    “我脑门上是不是写着傻子两字?连公章印和萝卜章印都分不清。”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