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让她来 送他归西

作品:《前夫祭天后我飞升了

    江寻真是在一阵灼烧感中清醒过来的。


    好像有烈火将她在一瞬之间燃成齑粉,灼痛感遍布四肢百骸,然而很快,这感觉就渐渐消退了。


    最后只剩下一点热意笼在周身。


    头好痛。


    江寻真咬了下牙。


    她强忍着晕眩感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靠在树下。


    入目所及是一片艳阳,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嘶”了声,按了下眼睛,等适应这光线,才再睁眼看。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净明院的山门处的大殿入口,两侧供奉着好几人高的巨大神兽雕像,很是肃穆压抑。


    视线再往远,就见她爹和宗门不少长老坐在远处大殿尽头的高台上。


    他们身前还有个水晶球悬浮在半空中。


    是用来测灵根的。


    江寻真眨了下眼,低声喃喃:“招生会?”


    只有在每年招生会的时候,净明院才会开水晶球。


    可是怎么会呢。


    她已经死了,净明院也覆灭,父亲、长老们谁也没活下来。


    怎么会一睁眼,回到了净明院的招生会呢?


    她靠在树上,再一次闭上眼。


    有点恍惚。


    这时候。


    身边传来个温和的声音:“阿寻要陪我登天梯?”


    这声音温和清越。


    江寻真的手却霎时间收紧。


    她一下就清醒过来,侧目看,就见旁边说话的青年正淡笑看她。


    他腰背笔挺,劲竹似的,穿着一身青衫,头发用玉簪束起。


    虽全身上下并无显眼的昂贵之物,却有种清贵风骨,人群中很显眼。


    ——这是谢煊!


    青年时期的谢煊!


    江寻真掀起眼皮:“登天梯?”


    这话滚过喉头,紧接着,她倏然清醒过来——


    陪谢煊登天梯。


    这是她十六岁那年做过的事!


    她十六岁这年,谢煊二十一岁。


    这一年,谢煊全族被人一夕之间杀尽,谢氏满门只剩下谢煊一人活着。


    谢家是修仙大家,在整片大陆最北边的北荒,平日里掌管北荒大小事宜,保北荒凡人平安,放眼整个天下都是举足轻重的地位。净明院则在大陆中部的瀛洲。


    江道衍和谢家家主交情不错,所以江寻真和谢煊也是自幼定亲。


    北荒谢氏覆灭,谢煊在这一年年中参加了净明院的招生会。


    净明院招生并不在殿上考试,而是在山门外设障,只有通过重重难关来到山门处大殿的,才算通过考核。


    登天梯是考核的最后一关,这天梯从大殿入口直通大殿尽头的水晶球,看起来只是几千阶台阶,但实则暗藏玄机,只有资质足够好、心性足够坚定的人能登上。


    彼时她听说谢煊要拜入净明院,于是陪谢煊登了天梯。


    但她经脉堵塞,修为不佳,无法堪破天梯上的层层迷障,落在了最后。


    路过的不少人都议论纷纷,说她不过是个出身高贵的废物,配不上谢煊。在天梯之上,心智本就容易被影响,她因此差点入了魔,事后大病一场。


    她名声本就算不上太好,这事之后,更成了修真界的笑柄。江道衍虽宠她护她,但也彻底歇了让她继承净明院的心思转而专心培养谢煊。


    之后年复一年,谢煊成了修真界的一方霸主。


    最后的最后,恩将仇报,血洗净明院。


    江寻真想到这,攥了下指尖。


    所以她这是回到了……十六岁这年?


    这时候。


    谢煊看着她,温和笑:“嗯。阿寻下来这里,是来陪我登天梯的吗?”


    周围还有不少准备登天梯的人。


    众人听见谢煊的话,都看向江寻真。


    就见少女靠在树上,身上穿着净明院的道袍,一身白,头发却乌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刘海从额前松散垂下来。这一身很素净,但她在头发上插了根极珍贵的血玉簪子,看起来就很矜贵了。


    再看她的脸。


    她瓜子脸,远山眉,杏眼偏长,左眼眼角下一指处有粒小小的红痣。


    看清她的脸,不少人都怔了一瞬——


    她很漂亮,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难以触碰的漂亮。


    即使就近在眼前,但却像天际的月亮一样遥不可及。


    这时候,有人低声说:“这就是净明院那位大小姐么?”


    还有人说:“确实是天人之姿啊……”


    这话方落。


    却有人低声嘲笑: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不也一样是个花瓶么。各种天材地宝都用了,结果还八年未破筑基一境。”


    “她不会以为谁都能登上天梯吧?就和走普通楼梯一样。”


    “我听说她特别黏谢公子,肯定是因为谢公子才登天梯。但谢公子和她能一样么?人家可是天之骄子。”


    “谢公子和她有婚约吧。哎,我要是谢公子我要难受死了,明明这么强,结果以后要娶一个高贵的花瓶供起来。”


    这边众人议论纷纷。


    他们还未正式拜入净明院,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即使不喜欢江寻真,也不敢当面议论。


    那边江寻真听着这些话,倒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情绪一直挺淡,这些话她前一世也没少听过。


    她按下思绪,没继续思索重生的事,只是看着谢煊,漫声道:“我为什么要陪你登天梯?”


    声音不小。


    众人闻言,都看向她:?


    嗯?


    不登天梯你下来干什么?


    也对。她这修为,怕是也不敢登天梯。


    谢煊也愣了下。


    他倒是没想到江寻真会是这么个答案。


    他顿了下,说:“无事,那阿寻去上面等我。”


    江寻真哦了声,就转头要走了。


    然而刚往前走一步,却发现周围的结界已经生效了。


    也就是说,考核开始了,她没法直接回到主殿尽处,这天梯她不登也得登!


    江寻真:。


    江寻真脚步顿了下。


    这时候。


    周围人也发现考核开始了。


    不少人视线又落在江寻真身上,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谢煊走过来:“考核开始了。”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


    但这情绪很快,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然后他侧目看向江寻真。


    他心想,江寻真修为低,登天梯必然是登不上的。


    但到底是他的未婚妻。


    谢煊心想。


    他按下思绪:“阿寻不用怕,可以等在这,考核结束我下来接你。或者你跟在我后面,我带你上去。”


    然而这话一落。


    江寻真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谢煊:?


    谢煊觉得有点奇怪。


    若换做平时,她肯定会笑一下,然后抓住他袖子,跟在他身后。


    她素来情绪淡,眼里大多时候只能装下他一人,会对他真心实意笑。


    他许久不见她了。


    这一会儿,看见她这样,倒是难得地有点想看她笑。


    他说:“阿寻?”


    江寻真慢条斯理说:“我去年正式拜入净明院的时候,走过一回天梯。”


    净明院规矩森严,且入院必须年满十五岁。


    即使她是宗主的女儿,也得等满了十五岁,通过考核才能当净明院弟子的。


    谢煊:?


    所以呢?


    江寻真说:“我走得会比你更快。”


    她语气有点轻慢:“所以只可能是你跟在我后面。”


    这语气。


    她确实经常用这语气和旁人说话,但从来不会这样和他说话。


    谢煊哽了哽。


    一股子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江寻真倒是不再说话了。


    她直接一抬脚,登上了第一阶台阶。


    众人这时候都还没开始登天梯呢。


    他们站在后面,就看见她背影拾级而上,身影越来越远,被周围云雾遮得朦胧。


    这时候,有人开口了:“她怎么敢?”


    还有人道:“我听说她是净明院内门弟子,可她这修为,怎么可能入内门?”


    另一人说:“作弊的吧。毕竟是净明院大小姐,走走后门多容易?”


    听见这话,有人幸灾乐祸:“那她惨了。去年她登的天梯说不定是走后门版的,咱们今年这天梯才是货真价实的。吓死她!”


    谢煊听后面一众人议论,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下。


    抬眼看,就见江寻真的背影几乎已经完全隐入云雾。


    他心说,如果像这些人说的,她去年登的天梯是简单些的,那今年的天梯她登不过的。


    或许半道上,还是会害怕地四处找他,躲到他身后,拽他袖子呢?


    他想到这,表情恢复如常。


    如果是这样,他会带她走出去的。她是他的未婚妻,他责任在此,就是要多照顾些的。


    他按下思绪,抬脚,也走上了天梯。


    *


    另一边。


    江寻真走了几节阶梯,直接在脚边画了个阵法。


    她修为不高,但精通阵法,去年整个入山挑战,她是直接画阵法破了迷障,以第一名的成绩到的大殿尽处。


    然后进了内门。


    所有人都说她这有点投机取巧,是作弊。


    可是哪条规则规定不能用阵法了呢?


    江寻真心里想着。


    只是上一世的自己,陪谢煊登天梯,一直追着他的脚步,根本没想过画阵法先到终点。


    最后差点入魔,大病一场。步步皆错。


    这一世谁还追着他呢?


    江寻真想到这,掐破手指,一滴血滴在脚边。


    她活了两世了,如今布阵的速度也比上一世过入山挑战时的自己快得多,所用的阵法也更高明。


    入山挑战这种级别的迷障,本就只是为了筛选合适的弟子而设,不是为了把人往死里整。


    所以成阵很快,不过几息,阵法成。


    四周一阵明光亮起,紧接着,迷障皆破!


    她一抬脚,直接走出了迷障。


    不过是眨眼间,她直接出现在了大殿尽头。


    江道衍坐在上首,看见她,愣了下:“阿寻?你怎么会在招生会?”


    江寻真抬起眼。


    隔了一世,再看见江道衍。


    她突然觉得有些鼻酸。


    她向来情绪淡。


    这是一种她没经历过的感觉,有点像委屈,有点像高兴。


    是失而复得。


    她按了下鼻尖:“爹。”


    江道衍赶紧起身:“怎么了这是?”


    江寻真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落座,拿了个茶盏,低声道:“能再看见爹真好。”


    江道衍直接敲了下她脑袋,气笑了:“你爹是忙了点,但这不是一有空还会陪你吗?”


    江寻真嗯了声。


    江道衍说:“哦,你是来看谢煊的?”


    他说到这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之前说有东西要送给他,你是来这等他,给他送礼物的是不是?”


    江寻真把玩茶盏,倒是没答话。


    她坐在高台上首,往下看,能看见众人登天梯。


    她于人群中找到谢煊的身影,心说,送礼物?


    或许前世的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她现在只想送谢煊归西。


    她手下意识摸自己左手腕上的红豆手绳,然而手指刚搭上去,却摸了个空。


    她有一瞬怔愣。


    这么多年,摸红豆手绳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这会儿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十六岁这年,谢煊还没送她那根红豆手绳。


    不对。


    不是谢煊送的。


    那是谁送的?


    想到临死前和谢煊的对话,她搭在左手腕上的指尖下意识用力,在腕间留下指甲印子。


    然后她手往上探,摸了摸袖子,摸到个暗器。


    她唇角提了提,恶劣地想:好啊。


    就让她来送谢煊一份大礼。


    另一边。


    谢煊走在天梯前几位。


    有几个人跟在谢煊身后,一路上和他说话。


    这样也能减少一些迷障的影响,走得快一些。


    谢煊倒也礼貌性地搭话。


    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偶尔会回头看两眼。


    这时候,有人问:“谢公子,你在找江寻真吗?”


    谢煊敛眸:“阿寻修为不高,我有些担心她。”


    身后的人说:“可咱们这也快走到尽头了,也没见她身影啊。”


    另一人问:“她有可能已经到尽头了吗?”


    有人回答:“不可能吧,谢公子精于傀儡术,是放了傀儡探路的。咱们几乎走在最前面了,一路上也没看见人啊。”


    还有人道:“更大的可能,她已经迷失在后面了。”


    谢煊脚步一顿。


    身后人问:“谢公子?您要去找她?”


    谢煊眼神一动:“罢了,等考核结束,我回头去找她。”


    身后众人松了口气,心说还好谢公子记得正事,没有考核到一半下去找人。


    这江寻真就会给人添麻烦,好险,他们差点就要丢掉一个大腿!


    正想着。


    他们已经走到天梯尽头,远远地,能看清大殿高台上坐着的长老们。


    有人抬起眼:“坐在正中间主位的就是江道君吧?听说他今年收一个亲传弟子,也不知……”


    他话说到这,突然顿住。


    旁边的人察觉异样,也往上看去。


    这一看,就发现江寻真正懒懒散散坐在江道衍旁边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哎,话说这篇文的文名我想了好久,但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我起名真的太废了。有没有灵感棒棒的宝贝帮俺想想(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