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唱歌的钟意之像是天上的云，那么这首《套马杆》一出，云瞬间就被拉到了地上。孙成德的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看着钟意之的目光写满了怒其不争，想必和钟意之的英语老师非常有共同语言。


    倒也不是跳得不好，起码非常有节奏感，方时赫默默地想。再说了，起码钟意之年纪小，现在开始练舞也还算来得及。再说了，这小孩跳完《套马杆》后脸上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坦坦荡荡的，哪怕表演的是他非常不擅长的东西也完全不怯场。想必这是他比别人丰富得多的人生经历锻炼出来的，冲着这一点，就比别人强出很多了。


    就是有一点问题，待期盼已久的珍宝落在他面前好一会儿后，方时赫才意识到。他看着被练习生围起来的钟意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和上次相比，钟意之的进步太大了。


    这看起来值得高兴，但似乎又没有那么高兴。他想要打造的团队是以金南俊为核心的，之前看上钟意之就是因为钟意之的vocal和金南俊的rap在一起效果绝佳，而此时此刻，方时赫意识到，上次表演效果会那么出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钟意之收敛了。


    一首合作曲中，如果一方太急着表现，其实是件很灾难的事，这样就不叫合作了。得天独厚的音色是钟意之独一无二的武器，光有武器已经足够可怕，而会收放自如更可怕了。更别说现在钟意之的vocal实力又高了一个level，怎么看这孩子都更适合solo，不是组合。


    但方时赫想做的是组合。组合里如果多他一个当然会更好，但太突出对于一个组合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问题是钟意之的确又可以做到不那么突出……就是不能完整体现他的个人实力，这也是组合无可避免的地方，毕竟成员那么多。但珍宝本身的价值和偌大的中国市场，让方时赫没再犹豫下去。


    “或许，”方时赫向钟意之发出了第148次邀请，“有意向做练习生吗？”


    钟意之这边是点头了，不过他到底未成年，具体的条约还是得权妈妈过来签。约定好之后再联系，方时赫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练习室里剩下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田柾国也终于能趁机带亲故出去玩。


    然而与其说是出去玩，不如说是出去吃。他们俩人把田柾国爱吃的、和他觉得钟意之可能会爱吃的美食全部吃了一遍。


    田六桶的饭量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苗头，但钟意之饭量和胃都比较正常，而且他来韩国以后食量更加减少，完全吃不了那么多。田柾国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干脆不管什么东西都只点一份，钟意之吃不下了他再负责清扫。


    钟意之觉得不太自在，但田柾国表现得无比自然。到后来这事发展成了一个特殊习惯，只要钟意之放下筷子，不用说话不用打手势，两秒钟之内，田柾国必定会接过碗帮他解决剩下的饭。


    两个小男生在街上走走逛逛，虽然饭量不同，但都吃得两人肚子撑撑钱包空空。正常网友第一次面基话匣子其实很难开，更别提田柾国还挺认生。只是亲故和要照顾亲故的双重buff加持，愣是让田柾国在今天直接变成了个话痨。从金南俊弄坏厕所门把手到金硕珍做的海带汤，再到金泰亨的草莓和郑号锡督促练舞蹈，还到闵玧其的实权威慑力，他的生活像一幅画卷在钟意之面前展开。


    钟意之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旁听，偶尔插几句嘴。他现在的韩语情况比一开始来的时候好很多，田柾国说话起码能听懂大半，就是口语方面还不是很流畅。


    他们一路都聊得很欢，然而分别的时候却出现了分歧。


    “亲故啊，”田柾国握着钟意之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将做完梦后的纠结困惑难过全部都咽了下去，汇成了一句：“你能不能不坐车？”


    “……”钟意之脑袋上冒出了许多问号，看了一眼天色，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和他讲道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坐地铁的话人很多。”


    但田柾国是彻底被梦里的两个车祸搞怕了，除了自己谁都不敢信。


    “这样吧，”他思考了好一会儿，耗费了无数个脑细胞，提议：“不然我们一起骑自行车，我送你回去？”


    钟意之：“……”


    钟意之手机里的导航AI语音开始播放：“全程12.1公里，路段较拥堵，骑行预计时间1小时23分。”


    “不就是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吗！”田柾国被这一激，胜负欲立刻上来了，还有点委屈，心想我为你哭了那么多回你却连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都不愿意陪我，瞪着钟意之的眼眶都有点红了，问：“你不愿意陪我吗？”


    被他这么看着，虽然觉得很离谱，但是钟意之连坚持都没坚持，直接投降。


    【再离谱的事情也会为你去做，谢谢我又磕到了】


    【谁说小钟不爱运动，我哭死，他明明就愿意骑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


    【这不叫运动，这叫爱田柾国】


    【胡说八道，爱田柾国怎么能不算运动】


    【？？猝不及防又开？？？】


    【这只是普通的运动项目而已（狗头叼玫瑰）】


    【偶像运动会为什么没有爱田柾国这一项比赛，这样我们就不会看到钟意之瘫在座位上当石头了】‘


    【二哥偶尔还动一下打篮球，小钟是真不动】


    【然后这石头在看到田柾国比赛的时候蹦了起来是吧】


    【懂了，那时候石头就变成孙悟空了】


    【神TM孙悟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我又在奇怪的地方磕到了糖蜜（擦眼泪）】


    【我头都TMD笑掉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后面我才知道意之他不喜欢运动的，但他还是陪我了。”田柾国笑得灿烂，伸手比划着：“不过那时候我们只借得到一辆自行车，所以就变成了他载我一段我载他一段。”


    “我从来没感觉12.1公里有这么漫长过。”钟意之吐槽。


    田柾国赞同：“好长啊。”


    钟意之按住自行车刹车，长腿支着地，忽然想起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该怎么把自行车还回去？”


    田柾国不觉得这算什么事：“我等下骑回去嘛。”


    “不然你坐车回去？”钟意之感觉这个方法不行，“自行车先停我那里，然后明天我骑过来。”


    然而等他们两人到了目的地还没达成一致，各坚持各的。最后还是等孩子回家吃饭的权妈妈出面，没管拒绝，直接把田柾国留下来招待，请他吃饭还住了一晚。


    钟意之长这么大就没和人同床共枕过，很巧的是田柾国也没有。宿舍虽然小，但哥哥们给田柾国睡的是单人床。因此在刚上床的时候两人都有点僵硬，田柾国给哥哥们发完报备今晚不回去的短信，抱着枕头，犹豫地伸手指戳了戳钟意之。


    钟意之偏过头：“？”


    “我就是想送你。”田柾国和他咬耳朵，想着那个怎么都忘不了的梦，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点哽咽，“我骑自行车很快的。”


    钟意之当然知道田柾国骑自行车很快，两条腿蹬得连影儿都看不清，语气也软了一点下来：“但是我担心你骑太快了。”


    田柾国把头靠到亲故单薄的肩膀上，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每天都能送你就好了。”


    这样亲故就不会像梦里那样出事了吧？他天真地想。


    钟意之觉得有点荒唐：“难道我们以后要骑自行车回中国吗？”


    “……那我就去学开飞机。”十五岁的一个晚上，田柾国就这么把自己未来的收入划了一大半出去：“以后我给你买一架私人飞机，我开飞机带你回中国。”


    这听起来更荒唐了，钟意之垂下眼，就听到田柾国闷闷地问了自己一句好不好。


    好像和田柾国呆在一起的他总是要比平时更荒唐一点的。他有点无奈，但心里有处硬邦邦的地方柔软了下来。


    反正我也才15岁，天真一点答应下来没有什么关系吧？


    【懂了，所以这就是你去考飞机驾驶证和买飞机的理由】


    【谁能想到你真的会给钟意之买了飞机啊……】


    【国总，不愧是国总】


    【那些听起来不可能的话最后却成了真，你们真的好爱彼此啊】


    【97szd我已经打累了】


    【第一次面基就同床共枕，就要接送对方，就要给对方买飞机，反正关羽绝对不会这么对张飞】


    【反正刘备都没有这么对诸葛亮】


    【这是真的在谈吧这是真的在谈吧这是真的在谈吧？】


    “买飞机是那时候就下的决心，想着有一天出道就能赚钱了，出道第一次结算以后就拜托经纪人哥帮忙办了张银行卡，专门用来存买飞机的钱。”田柾国一边回忆一边说，“因为感觉意之肯定不相信，一定要买给他什么的。”


    “直到知道写歌的zyz就是他的时候，才知道其实很早他就把这个写进了歌里。”


    【背着老婆存私房钱但是给老婆买飞机，他真的，我哭死】


    【叔叔：那我走？】


    【叔叔：或许，大侄子你记得这是给我的歌？】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讲个笑话，zyz这名字出现了三年，都没人想到这是钟意之】


    【也不是没人想到吧，主要是前期防弹出的都是hiphop，小钟基本都没怎么参与，后来就算有粉丝觉得风格有点耳熟也不敢说】


    【那时候说出来肯定被骂越级碰瓷了】


    【穿越过来的米告诉前面的姐妹，钟神其实真的好会写hiphop，但他写hiphop都是为了骂人（双手合十）】


    【他不是不唱rap，他唱rap就骂人（流泪）】


    【总共写三首rap骂了三首xswl】


    【懂得都懂，钟神从来不直接骂人，他只写歌骂】


    【骂人的歌还能冲billboard排名，就问打不打脸】


    【而且他骂人还很礼貌】


    【“他们说我的首尔话发音太重 可我假如说中文他们听不懂”】


    【“妈妈告诉我要学会怜悯所以我选择原谅这些只能看我往上爬的人 ”】


    【“毕竟等到我爬到山顶他们还在原地当蚂蚁”】


    【“他们又中伤我的兄弟没关系兄弟始终是我的兄弟”】


    【“我会为兄弟写无数的歌而我们拿格莱美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喊天呢”】


    【骂的我真的爽死】


    【u1s1，钟神虽然真的很惨，但当他的事业粉真的太爽了】


    【他不是靠着一首歌封神，他是写歌就封神，参与制作的第一首歌当年就已经成神了】


    【方时赫上辈子真是拯救了宇宙】


    那天田柾国睡着后的半夜，钟意之艰难地摆脱了田柾国的四肢，从床上爬起来流道了家里的作曲室。他跑上跑下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天边泛白的时候做完了一个demo，给权志龙发了过去。


    权志龙果然没睡，立刻派助理把人抓来YG：“最后你怎么想到把自行车铃声加进去的？”


    钟意之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就是突然想到的。”


    结合整个歌听，不得不说这段自行车铃声加的简直是点睛之笔，前面用钢琴和弦乐谱写了在困境中挣扎，随着鼓点加入也越来越坚定，高潮过去以越来越轻越来越缓的钢琴声收尾，代表着风波的平息，而最后的自行车铃声似乎代表着新的希望。


    权志龙将自己的墨镜带在弟弟脸上，非常满意，夸奖丝毫不吝啬：“干得不错。”


    Teddy也很困，但他忽然记起了什么：“上次你说要把你弟弟的名字加入到作曲里，直接写你弟的名字吗？还是给他起个艺名？”


    权志龙想了想：“艺名吧。”


    他回头问差点快睡着的弟弟：“你有没有想叫的名字？酷一点的？”


    钟意之摇了摇头，刚想说随便起个就好，想赶紧回去睡觉。谁知他刚站起身想走，就听到Teddy兴致勃勃地说：“你叫G-Dragon，你弟弟不然叫B- Phoenix？”


    钟意之：“…………”


    他瞬间给吓清醒了，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B- Phoenix是什么鬼啊？？？


    Teddy看起来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在那念叨了好几遍。求生□□速上线，钟意之目光投向正捂着脸疯狂憋笑的权志龙，试图求救。


    但这哥憋笑失败，已经笑到坐在地上了。


    钟意之：“……”


    现在靠叔叔是靠不住的。钟意之顿了顿，直接开口打断Teddy哥，诚恳道：“Teddy哥我觉得……这个名字太高调了，我直接用我名字缩写就可以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他真的有认真在学韩语，否则连高调怎么拼都不知道。


    Teddy很遗憾：“可是这个听起来就和你哥是兄弟诶。”


    不我们其实不是兄弟是叔侄所以果然还是不能用这个名字……钟意之眼前一黑，他实在不敢想象以后和别人介绍自己是B-Phoenix这个场面。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叔叔不救自己那就不怪他了：“但其实我们不是……”


    然而接下来的话他没能说下去，因为看热闹的权志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再不管别人就要知道自己已经有个97年的大侄子了。


    权志龙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直接捂住弟弟的嘴，一锤定音：“就叫zyz吧。”


    钟意之悄悄伸手，在背后比了个耶。


    接下来的事情也很顺利，Bighit的练习生合约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相对于一些大公司来说都称得上宽松，这大概就是小公司的优势。权志龙又打听了下公司，确定是没什么问题就让权妈妈签字了。


    当时权志龙完全没想着让钟意之在Bighit出道，对他而言那就是个弟弟暂时待的地方，毕竟他马上就要回归，接下来会很忙，能有个公司让弟弟可以学习交朋友也好。如果公司真干了什么事，他又不是付不起违约金。结果谁都想不到后来的事。


    尽管签了练习生合约，但钟意之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开始上课，并没有马上搬进宿舍。理由有很多，一是权妈妈舍不得他；二是他在家这边的乐器还没有学完。所以真的等他收拾好东西搬进了田柾国他们的宿舍，已经是2012年的事了。


    搬进宿舍的那天，钟意之正在低头看权志龙发来的信息。Bigbang《alive》专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专辑那首封神单曲之一《Blind》作曲里那个陌生的“zyz”也引起了一阵议论——毕竟之前从来没出现过。不过大家对于作曲的关注度也并没有持续很久，扒不出什么来就放弃了，不过这个名字已经走进了一些业内有心人的视野。


    成功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钟意之已经不需要花权妈妈给的零花钱了，音源的收入会定期打到他自己的卡里。他除了音乐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绝对足够生活。而且居然还有人找到了权志龙，通过权志龙向他发来了作曲邀请。毕竟业内人都知道这首歌绝对不是权志龙和Teddy的风格。


    是一首电视剧ost的配乐作曲邀请。


    叫什么……《拥抱太阳的月亮》？


    钟意之大概翻了下要求，明白是要他根据电视剧里的某个情节制作一段纯音乐渲染悲伤的气氛。这倒没什么，要他写阳光开朗活泼的或许还要纠结一下，写悲伤的就基本是手到擒来了。而且纯音乐还不用录音磨合，也省时间。


    有钱不赚白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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