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峰回到会议室时，神色从容的坐在主位，继续听着贺哲男新公司的发展计划。


    良久，他看向回来以后就一直看着自己的儿子，“今晚的庆祝酒会……”


    “我会代你去。”贺哲男低声说，这是贺峰今早对他的委托。


    “不用了，我会去。”


    “……”


    “带Jessica一起？”


    “嗯。”


    “……”


    所以，其实贺哲男很希望外界能够理解他为什么容不下康雅思。哪怕他的老爸再怎么说会不偏不倚，同样重视，可行动上就是另外一回事。


    庆祝酒会是小型的，有些是在商界和贺峰关系紧密的朋友，很少出席这种聚会的虞苇庭也来了。雅思在陪贺峰见了几个朋友后就来到康家人的身边。


    “我想给你磕头。”高长胜说，“如果当初我和臻万合作，现在就死定了。”


    雅思摆了摆手，让他低调，“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红包我可不可以少包一点？”


    “诶，一码归一码。贺生不差这点钱。”高长胜摆手。


    “你在家不是说想给贺峰磕头吗？”雅言在一旁对高长胜发出疑问。


    “为什么？”雅思好奇起来。


    “贺峰和你结婚时候的操作就已经让他五体投地，现在搞倒宋世万更让他想顶礼膜拜。重要的是，他现在很怕你老公。”


    “怕什么？我老公难道不好？起码比宋世万强很多吧！”


    “……”高长胜，雅言，“你不当他老婆试试。”


    她当然知道，自己爱的男人的底色是多么让人害怕。


    这场闲聊被朝雅思走来的虞苇庭打断，高长胜和雅言有眼色的走到一边给他们留下空间。


    “看来你是真的为他开心。”虞苇庭的笑容有几分嘲弄，“没想到你真的如自己所说，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虞小姐还是在为注资的事情介怀吗？”雅思笑了笑，还是替贺峰说话，“我也是为了阻止你不得不出此下策，Martin不希望你有损失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是指他为了赢利用了所有人，包括你。但你看起来似乎毫不介意。”


    “我想你有点误会，除了阻止注资，我没有参与任何事。”


    虞苇庭的表情由嘲讽转为意外，“你真的毫不知情？”


    “我应该知道什么？”


    ......


    虞苇庭走后，白筱柔见雅思脸色有点苍白于是过来关心她。


    “小妹，怎么了？”


    “没事，只是这两天偶尔觉得有点头晕。”看到走过来的贺峰，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叉起一块芒果放到嘴里，一股反胃的感觉冲了上来，她忍了下去。


    白筱柔见到，抚了抚她的背，“是不是着凉了？”


    “可能是。”她说，而后又叉起来一块苹果，“我感觉那个芒果有一股怪味，你尝……”后半句话没等说出来，入口的苹果加重了她的反胃感。转过身时贺峰刚好到她的身后，她推开他快速的跑进洗手间，趴在洗手池上干呕起来。白筱柔和雅言他们紧接着过来。


    “吃坏东西了？”紧随其后的人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里是女厕……”她还有心情提醒贺峰这个。


    “Martin，你带小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看像是……”过来人白筱柔


    “应该是……”过来人雅言。


    “……”贺峰。


    “……”雅思。


    医院里，雅思神情紧张的等待着化验结果。


    “恭喜你们，贺生贺太。”


    两人松了一口气，可雅思又紧张起来。


    “我想问一下……”


    “您讲。”


    “因为不知道怀孕了，昨天…我们……”雅思脸红了，她看到贺峰的脸也僵了僵……


    医生经验丰富，一下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目前检查没什么问题，但是怀孕的前后三个月最好还是不要，如果胎儿稳定的话，也可以同房，但不要太激烈……”


    从酒会到医院，再到检查结果出来，他们到家时已经很晚。本来因为担心休息太晚对胎儿不好，贺峰打算直接在医院订一间病房直接住下，但雅思觉得他小题大做，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雅思看得出，贺峰和她一样心情都很好，好到自从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两人的嘴角都是一直上扬着的，偶尔望向彼此时，又同时默契的相视一笑。到家以后，他小心的看着她换衣服，洗漱，直到躺上床。他拿出枕头垫在她的脚下，才去洗澡。


    雅思看着他的背影，听着浴室的水声，翘起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她背对着他的位置闭起眼睛。贺峰从浴室出来时，床头只剩下一盏灯，昏黄柔和。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才走过去。


    他躺上床，关上灯，在忽然到来的黑暗中仍旧睁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在等视觉重新恢复光明。良久，他转过身，几乎是同时，雅思也转了过来。


    “还没睡？”黑暗中慧黠而明亮的眼睛再度点亮了他。


    “睡不着。”她的手抚上他的脸。


    他舒适的闭起眼。


    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描绘他的眉眼，鼻梁和嘴唇，一遍又一遍，细致又温柔。


    “以后公司的小事我都会放手让Terrence去处理。我会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你和baby。”


    “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健健康康，工作也好，陪我也好，都可以。”她轻声说。


    “你放心，因为你我会更小心照顾自己。”


    “只是因为我吗？”她轻笑。


    他的手抚上她的小肚子，安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着她开口。


    “只是因为你。”他说，额头和鼻尖抵上她的，“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令我这么紧张。”


    “......你好肉麻。”她笑得甜蜜。


    就算他真的利用了她，那又怎么样呢？他的事业就是他的生命，她只是被他裹挟进去了而已。


    ......


    餐厅里，虞苇庭一直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她想不通这个在他心里一向老实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野心。


    贺峰倒是表情淡淡的，迎着她的注视。


    “今天约我来是想让我再一次恭喜你成为臻万主席吗？”虞苇庭说。


    “Melissa，如果瞒着你这件事仍然令你不舒服的话，我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贺峰说，“很抱歉令你造成损失。”


    “你劝过我，是我自己一意孤行。比起Terrence和你老婆，我应该庆幸自己受到的损失最小。”虞苇庭笑了笑，好像真的没有怪他，“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可不可以帮我验证几点疑问？让我猜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想事情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提。”他笑了笑。


    “不行，我要仔细反思下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看清。”虞苇庭说，“显而易见，排污系统和4G牌照是你早就为宋世万挖好的陷阱，只等他跳进去。至于半路杀出的Alan，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之前名为是和PR公司合作建校，实际是因为之前Jessica的事去刺激Alan，让他对你有所作为，然后你们两个之间有过节的事情就会被放大，大到让宋世万知道。我昨天因为好奇向Berly做了个小小的调查，他说你不是没有对Alan绑架你老婆的事情追责，只是保留了追诉的权利。我猜大概是你觉得这个人还有用，你掌握他的心理，掌握他的性格，你知道放了他以后有机会他早晚会重新找上你报仇，所以你在宋世万没钱的时候在意大利放出消息引他来，你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宋世万也不会。而且，你也知道Alan合作的条件大概是会针对你，他这么大的野心，更是合宋世万的胃口，所以宋世万把股权转让给Alan。你其实本来早都可以放出4G牌照的问题，可却非常沉得住气想看他们两个玩什么把戏。直到宋子凌和Alan传出订婚的消息，你看出了他的目的，他想通过这种联姻关系重新把股权拿在手里，甚至不惜牺牲他的孙女。所以你在他们的订婚仪式上出手了，你联系到Berly告诉她要使用一直保留在手里的追诉权利，迫使Berly联系Alan妥协，和你合作，不然他面对的就是在监狱度过余生。我如果不是认识Berly,真的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Alan是在帮你，我说的对吗，Martin？”


    “宋世万太贪心了，我也是不得已。”贺峰没有否认。


    “不得已，又是这句。”虞苇庭自嘲的笑，“作为你三十几年的朋友，没有了解你，我很惭愧。可不可以借用这段友谊，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讲。”贺峰淡淡地说。


    “你已经忍了十几年都没有反击，为什么和Jessica结婚后才想到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你老婆？”


    贺峰无可奈何的摇头，“是不是我不反击是错，反击了也是错？”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虞苇庭咄咄逼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少见的强势。


    至此，虞苇庭退了一步，换了一个问题。


    “你利用了自己的儿子，利用了…哦对，你没有利用我，是我自己要帮你的，还差点破坏你的计划。你只是隐瞒了我。Jessica知道这件事吗？我想她应该知道，我猜用离婚的理由来阻止我注资也是你们夫妻两串通好的。”


    “她不知道。”贺峰答。


    “那是她一直都相信你有后招？”


    “算是吧。”


    “看来只有她爱的是真实的你，从里到外的你，一个有野心的你......其实我本来还猜过你和Alan是早就串通好的，不过有三件事打消了我的疑虑。”


    贺峰安静的听着，仿佛在等待她的下文，对于她所说的也一直没有否认。


    “第一，你应该不会像宋世万一样信任一个瘾君子。第二，自从Alan到了香港，你就把你老婆看的很紧，紧张程度早已经在圈子里传开。第三，我听Berly说你还是没有放过Alan，他回去接受警方调查了，PR公司股价直线下跌。”


    “你是不会放过伤害过你老婆的人还是不能接受别人卷土重来想要斩草除根？宋世万和Alan都已经被你置于死地。”


    “Melissa，我想你把我想的…有点过于不择手段。Philip还有些股份。”贺峰斟酌着用词，缓慢地说，“至于Alan，我只是担心他会再来伤害Jessica.”


    “担心并不影响你利用她刺激Alan。”虞苇庭说，


    “是不是这就是你昨天对Jessica说的？”贺峰问。


    “我只是想求证她知不知情，只想知道我的好朋友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没有说你利用她，至于她怎么想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贺峰沉默。


    “如果有机会，你会不会利用我？”虞苇庭说。


    “Melissa，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贺峰低姿态地说，“以后工作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越过我直接找到Jessica？”


    “你今天约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是为了合作的事。”贺峰说，“因为你提起了Jessica所以我才想要说一下，她一点也不愿意参与这种事。上次你和Terrence找她谈注资的事情给她造成很大压力，她会因为觉得帮不到我而很难过。”


    “真的是她不愿意吗？Martin，三十年朋友，我自认为对你还是有一些了解，你知道她聪明有野心，你怕她成长的太快，会脱离你的掌控。所以，你不愿意让她帮你。而你不愿意别人越过你找她，不过也是为了控制她罢了。为了赢宋世万，你用疼爱的儿子的两家公司陪葬，差点令心爱的女人死在意大利。你把两个最亲密的人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你真的不怕反噬吗？你以为别人会永远做的你的牵线木偶吗？”


    “Melissa，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我们三十几年的朋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你也说我有机会利用你，但我没这么做不是吗？你的病不宜动气，别想太多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对吗？”


    虞苇庭沉默下来，不能否认，贺峰说的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还要什么要问的吗？”贺峰耐心的问。


    虞苇庭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那如果我现在想和你聊越南基建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心情？”


    虞苇庭强装不在意的点了点头，“why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