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合欢图

作品:《飞鱼服上没有鱼

    陈宛七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京城不似月港那般天高皇帝远,如今在天子脚下需得步步谨慎,像她这般对历史一无所知的穿越者,一不小心就可能小命不保。


    青楼这地人多嘴杂,花巷里的酒话喋喋不休,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母猪生仔,乃至宫墙内外无一不谈。


    陈宛七混迹于此,四处听来了许多,也对这个时代有了更多的认知,只是这皇帝……怎会是个哑巴?听着实在离谱,可再离谱也同她无关,离皇城再近也得混口饭吃。


    白日在翠花楼里洗衣缝补,晚上伺候姑娘们换衣洗漱,得空自己再做些绣品。


    起初绣了些祭祀用的横幅桌帷拿到寺庙周边摆摊,后来才发现南北拜的神明多有不同,北方也不大兴这个,只好硬着头皮绣些正经刺绣。


    奈何在京城大多只闻苏绣、蜀绣、湘绣、粤绣,甚少有人听过漳绣,况且陈宛七也实在手残折腾不出什么花来,绣工自然也是比不过,钱实在难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初在福船上没少学些有的没的,陈宛七在青楼也甚讨姑娘们欢喜,她便时常绣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之后又恰逢天降奇书。


    金!瓶!梅!


    陈宛七剑走偏锋,将好些个名场面绣在小绢上,扮作男子混迹青楼贩卖,一年半载过去,花巷这片皆知有位七公子,擅绣合欢图,男女皆欢宜。


    一来二去,花巷里的秘事飘入宫墙,连同北边的捷报一同传入寝殿。


    皇帝枕着一本金瓶梅,陈公公点头哈腰在一旁耳语:“听闻花巷里头有位绣工,将这书上的合欢图绣得活色生香,皇上若是想看,奴才这就……”


    皇帝轻启龙目,嘴里却念道:“阿尧,该回来了吧?”


    陈公公神色一顿,阴阳怪气的说着:“奴才听闻,朱千户如今性情大变,这会儿已达京城,竟是……直奔青楼!”


    “哈哈哈哈!”


    皇帝听罢非但不恼,反倒龙颜大悦,身旁的太监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戚将军北上打了胜仗,消息传遍皇宫内外,陈宛七本就是福建人,沿海一带对戚家军更是耳熟能详。


    “听说了吗?这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没想到一物降一物,他竟然……惧内!”


    陈宛七听着一群酒客扯着闲话,忍不住凑过去多听几耳,冷不丁就让人扯走。


    “阿七,你还在这磨蹭什么!”巧娘拽着她上楼,着急忙慌的说道:“大人就要来了。”


    “那不是还没来么,我的巧姐姐你莫急,这都准备好了。”


    陈宛七拍着包裹,里头塞得满满当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巧娘给她介绍了个大客户,陆续要了许多独家定制的款式,这位客人从未露过面,今日竟要亲自来取货。


    巧娘叮嘱着:“这位大人可是刚从沙场回来,听说脾气躁得很,你讲话可得谨慎些。”


    “沙场?”陈宛七小声问道:“莫不是在男人堆里憋太久了?巧娘,你试过没有?”


    “啧。”巧娘笑着推她一把,“又扯些胡话,你去里头等着吧,我去门口看看来了没。”


    “诶嘿,你可别看劈叉了,顾着下头忘了上头!”


    “滚滚滚。”


    陈宛七嬉笑着推开房门,屋里黑漆漆的,她合上门点起烛火,一转身差点吓死!


    “啊!”


    屏风一侧静坐着一道身影,那人背对着她,手中端着酒盏自顾满上。


    陈宛七暗自缓了口气,透过屏风隐隐探见此人身着黑衣,端坐的仪态看着就像有身份之人,想必就是那位大人。


    她跪坐在屏风外,扯着嗓子故作低哑道:“不知大人何时来访,小生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嗒。”


    空杯落于酒案,那人又独自斟了杯酒。


    陈宛七自觉将随身包裹打开,“大人要的东西,小生已准备妥当。”


    那人饮罢忽而站起身来,陈宛七立马俯身低头,这些个达官显贵素来不喜露面,爱看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又怕失了身份。


    陈宛七心中自有分寸,向来不会冒犯,更不敢得罪,不该看的坚决不看,不该说的绝不开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大的身躯踱步从屏风后走出,屋子里似乎暗了许多,陈宛七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一双黑靴映入眼帘,鞋头还带着沙土。


    “抬起头来。”


    刹那间,一股熟悉又略带陌生的声音遁入耳中,陈宛七僵住身子,心中猛然一紧。


    一片阴影遮住烛火,继尧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手上的老茧微微摩挲两下,浅浅的牵起嘴角。


    “陈、宛、七。”


    他的声音沉厚许多,脸上多了几分麦色,俨然成为一尊名副其实的黑面神。


    踢公北啊!


    陈宛七日日夜夜求财神,没想到又摇来这尊黑面神啊!!!


    翠花楼门前迎来一位常客,巧娘迎上前扒拉着:“小哥,你不是说你家大人今日要过来吗?”


    阿立红着个脸,结结巴巴的说着:“抱歉,他他他,回去了,姑娘莫等!”


    “什么?”


    巧娘插着腰一路骂上楼,“这不是耍人玩嘛!”


    推门一看,屋里空空如也……


    清冷的府邸亦是空空如也,陈宛七让人拎了过来,脑子都是懵的。


    继尧搬起凳子坐在她身前,拔出刀刃一言不发的擦拭。


    陈宛七跌坐在地上,缓过神来战战兢兢的开口:“大……大人,若是没事,小生就先回去了,改改日再登门拜访。”


    锋利的刀刃一晃而过,“唰”的一声瞬间挑断腰带。


    陈宛七慌忙捂住衣服,面红耳赤的瞪他一眼,“你……”


    “陈宛七,你装给谁看?”


    “大人在说什么,小生……听不懂。”


    “听不懂?”继尧扫了她一眼,“那就扒了你的衣服,脱掉你的裤子,看看到底是男是女!”


    陈宛七上下齐捂,死死咬着唇默不吭声。


    利刃收回刀鞘,一只糙手朝她抓来,陈宛七瞬间就不淡定了。


    “啊呀!我错了!!我错了!!!”


    冠帽掀落,一头墨发披散而下。


    继尧握着一支粗糙的木簪,掌心混着股脂粉味。


    “陈宛七,你比沙场上的爷们还臭。”


    陈宛七缩作一团,小心翼翼的嗅了一口,明明是香的……


    “自己说说,犯了何错?”


    “我……你……”陈宛七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人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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