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尘猛地闭眼，将心头那股不安压下去。


    女儿天赋太高，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


    他的不安女儿察觉到了。


    这不好。


    姬无尘没有将阵法完全启动，而是缓缓睁开眼将女儿抱在怀里说话。


    “言宝，如果……爹爹是说……如果……”


    小言宝哪怕小，但是小家伙非常通透。


    而且在睡梦中的巨大画画里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


    爹爹这么好看，这么厉害，又忽然……不安，说话都结巴了。


    一定是有事。


    而且还是不好的事。


    小言宝吸吸气，将心中难过紧紧压住。


    她又拱小脑袋在姬无尘怀里蹭了蹭，软乎乎出声。


    “爹爹，如果阿娘真的不在了……爹爹……爹爹不要太难过。”


    “爹爹……爹爹可以……哭……可是哭……哭完了……记得还有言宝……阿娘说她虽然忘了很多事，可是……她一定很爱言宝的爹爹，不然……不会忘了那么多事，还会把言宝留下来……来……”


    小家伙努鼻子发酸，眼眶发红。


    小奶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说话比姬无尘还结巴。


    可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姬无尘：“……”


    姬无尘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他快速抬头，看向面前慈悲又无上威严的佛像。


    “好，爹爹记住了。”


    “爹爹……不哭。”


    一滴清泪滑过姬无尘眼角。


    又在瞬间被他术法擦拭掉，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言宝感受到爹爹周身都是悲痛欲绝的情绪，紧紧抱住他脖子。


    “爹爹，这个魂魂……灯，不是还没完全点燃吗？”


    刚才爹爹抱着她过来时说了，想找到阿娘，需要用她的血为引，点燃那个什么聚魂灯。


    小言宝泪湿的瞳孔中只模模糊糊看到浅浅光亮。


    聚魂灯……分明只刚刚被点亮。


    还没出结果呢。


    还有希望呢。


    “爹爹，你说的要等魂魂灯内的芯芯燃尽，才能找到阿娘，现在灯灯……还有很多灯芯。”


    姬无尘抿唇。


    他想告诉女儿。


    若阿婉还活着，哪怕她在万里之遥，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他的阿婉不是普通人。


    她是天枢城大祭司，她也拥有巫族最纯粹最干净的巫族血脉。


    言宝是他们的女儿，血脉更纯粹更干净。


    而且言宝天赋极高，聚魂灯能探查的神魂力量就越大。


    可是……


    聚魂灯点燃那瞬间，他没察觉到任何神魂存在。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


    一是阿婉真的死了。


    所以才无法感应到言宝血脉里的力量召唤。


    二是……阿婉根本不在九州四国一城。


    可是……


    怎么可能呢？


    不在九州四国一城，还能去哪里？


    这种情况其实根本不存在。


    所以只剩下了第一个。


    他的阿婉……真的不在了。


    姬无尘心口忽然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一样，最开始那种痛能够忍住，但慢慢地随着针尖扎的越来越深，他痛得越来越剧烈。


    不过讯息工夫，他额头已经满头大汗。


    小言宝呆了呆，连忙抱着他脖脖问。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姬无尘面色惨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是情蛊。”


    小言宝忙把他衣袖撩起来，去看他胳膊。


    姬无尘胳膊皮肤冷白，上面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甚至还在不断暴涨。


    似乎下一秒，他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爹爹，黑虫虫在哪里？言宝帮你抠出来。”


    姬无尘指了指心脏位置。


    “这里。”


    小言宝抬手，五指成爪，软润润胖嘟嘟的小手指指尖长出比利刃还要锋锐的指甲。


    姬无尘痛得几乎快要窒息，在看到小言宝五指变化后瞳孔一缩。


    “言宝，你怎么了？”


    小言宝侧头，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神秘又恐怖的暗金色。


    “爹爹，言宝没事，言宝帮你把黑虫虫抠出来。”


    姬无尘下意识抓住她手腕。


    小言宝急着去抠心脏位置，但被拦住了。


    小言宝急的不行。


    “爹爹，黑虫虫在身体里是能跑的，再不让言宝抠出来，它们就跑走了，在管管里……会不太好抓，得让线线们来了。”


    姬无尘：“……”


    姬无尘大脑有片刻空白。


    根本无法相信面前白嫩嫩软乎乎的女儿突然像血脉异变似的。


    那尖锐得比飞僵还要锋锐的五指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他和阿婉都是黑色瞳孔。


    为什么女儿的瞳孔……现在变成了暗金色。


    而且整个大雄宝殿温度骤降，殿内的天罡正气自动攻向小言宝。


    他眼皮一跳，顾不得心脏剧烈疼痛快速出手。


    几道符咒祭出去，天罡正气忽然凝固。


    “言宝，快离开这里。”


    小言宝摇头。


    “不！爹爹，言宝要等到魂魂……灯灯的芯芯燃尽，言宝要知道阿娘……到底在哪里。”


    小家伙其实早就接受了再也没了阿娘的事实。


    可就算阿娘没了。


    阿娘的身体呢？


    为什么没在棺棺中躺着？


    爹爹说了，虫虫吃不了那么快。


    而且爹爹还说阿娘是天枢城大祭司，身体与旁人不同，至少十年不腐。


    她要等着。


    姬无尘生怕女儿出事。


    强压着即将喷出的鲜血，用力吞咽下去。


    他胸口血管开始发青，一路往脖子蔓延。


    而额头青筋也一点点往下，那青黑色寸寸往脖子接近。


    小言宝忽然察觉到浓郁的死气。


    她猛地抬头看向姬无尘。


    “爹爹！”


    死气是从爹爹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快速打量爹爹一遍，视线落到爹爹脸颊和脖子处。


    “找到了！”


    姬无尘在小言宝伸手想要抓向他额头时快速往后避开。


    眉心火焰色的印记再也遮掩不住，突兀地出现在眉心中。


    小言宝急的直跺脚，想要挣脱姬无尘的手。


    “爹爹，那个图图……会让爹爹你死的。”


    姬无尘何尝不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可女儿绝非普通人。


    甚至或许与邪魔有关。


    这又是在佛门，还是在庄严的大雄宝殿内。


    女儿再不走，大雄宝殿内的阵法完全开启后，女儿会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言宝，别管爹爹，快跑！爹爹不会有事！”


    急的直跺脚的小言宝：“……”


    小言宝深吸口气，放出线线，直接扑向姬无尘眉心中间的火焰印记。


    触及到印记瞬间，姬无尘没压住那股疼痛，闷哼一声。


    小言宝下意识让线线们停下来。


    姬无尘则在这时候在她身上贴了一张神行符。


    用力拉着小言宝往大雄宝殿外甩去。


    “走！”


    话刚说完，他一口鲜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