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望着狄杰，淡淡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狄杰，你确实是一个聪明人。”


    “哪怕是朕的朝堂上，比你聪明，比你敏锐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就算是放眼天下，论才智机敏，胜过你的人，寥寥无几。”


    “只可惜，你这个聪明人，却办了一件蠢事！”


    狄杰一惊，低声道：“罪臣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秦昊瞥了狄杰一眼：“朕若是要杀白莲圣女，在承天门前，当着几十万百姓的面，将她当成妖孽，信手斩之！”


    “百姓们必定拍手称快。”


    “朕出尽了风头，赚足了威望。”


    “何必将她打入天牢，多此一举？”


    狄杰身体一震，脸色大变：“皇上，您不打算杀了白莲圣女？这怎么可能...”


    “白莲教意图颠覆大夏江山社稷，是邪教，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秦昊点头，神情凝重：“白莲教确实是心腹大患，朕必灭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才能灭掉白莲教？”


    “朕杀了白莲圣女，以及那些长老舵主，白莲教就会因为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


    狄杰一怔，缓缓摇头，低声道：“不能。”


    王爷造反，是为了一己之野心，登基称帝，掌控万里江山。


    皇上只要诛杀敌酋，下面的人就是一盘散沙，不攻自破。


    白莲教跟秦烈、秦川这些王爷不同。


    它是一个宗教，而且是延续了千年，历朝历代皇帝都打压，却依然经久不衰的宗教。


    就算这一任白莲圣女，被秦昊诛杀。


    大长老林无敌在西蜀白莲教总舵，他只需要再立一个圣女。


    白莲教就会死灰复燃。


    王爷造反，如果说是肿瘤，需要以雷霆之势切除。


    那么白莲教就是牛皮癣之类的顽疾，很难根治。


    秦昊很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点了点头，道：“没有错。朕就算是杀了白莲圣女，也无法改变什么。”


    “而且，白莲教在民间势大，教徒众多。”


    “朕若是杀了白莲圣女，反而会引起教徒的仇恨。”


    “到时候，各地起义不断。”


    “朕一边要征伐匈奴，将士们都远在西域。一边还要镇压起义。”


    “朕手中兵力不足，必定要征兵，甚至拉壮丁。”


    “天灾连绵，粮食欠收，土地正需要百姓耕种。”


    “这个节骨眼上征兵，明年的灾情只会更严重...”


    “此举太蠢，乃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


    经过秦昊的一番解释，狄杰恍然大悟。


    皇上想的，远比自己要深远。


    他从大局为重，苍生为重。


    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有打算杀了白莲圣女...


    狄杰颤声道：“皇上，那您既然不打算杀白莲圣女，又为什么把她打入天牢？”


    “您这么做，不是一样会引起白莲教的敌视？”


    秦昊凝视着狄杰，道：“朕若不把她打入天牢，你又怎么会跳出来？”


    狄杰愕然，身体战栗不止。


    从一开始，皇上的目标就不是白莲圣女，而是自己...


    难怪，皇上会说自己是聪明人办了蠢事。


    原来，自己开始布局谋划，设法劫狱，将白莲圣女救出天牢的时候，就已经落入到皇上的算计之中。


    归根到底，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


    根本没有资格，作为棋手，跟皇上对弈。


    狄杰心如死灰：“皇上，若是臣不出手，那您打算如何处置白莲圣女？”


    秦昊叹息一声道：“朕自然会安排锦衣卫，冒充白莲教，将白莲圣女从天牢里救出来。”


    “你若是按兵不动，说明站在朕的一边。朕不会对你出手，反而会重用你。”


    “结果，你却急吼吼的跳出来。朕十分失望...”


    狄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臣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臣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求一死。”


    秦昊摆摆手，吩咐道：“来人，将狄杰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立刻有锦衣卫走进御书房，将狄杰押了下去。


    秦昊略微思索，侧头对静公公道：“你给狄杰安排一个单独的牢房，远离其他囚犯，并且派人专门看守，万万不可让他自裁。”


    静公公点头：“奴才遵旨。”


    上朝的时间到了，秦昊正准备上金銮殿，面见群臣。


    静公公忍不住，低声道：“万岁爷，那白莲圣女藏在灾民里面...真的由她去吗？”


    秦昊点头道：“朕刚才说的很明白了。朕是故意放白莲圣女离开京师，不可阻拦。”


    静公公又问道：“那若曦郡主呢？也放她走？”


    秦昊双眸迸发出寒芒，摇了摇头，道：“云若曦的结局已经注定。”


    “不出七天，自见分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覆灭白莲教。”


    静公公一怔，面露不解之色：“万岁爷，奴才被彻底搞糊涂了。”


    “你难道打算用兵，剿灭白莲教？”


    “可是，那您为什么要放白莲圣女逃走呢？”


    “况且，京师的兵力空虚，莫非要征兵？”


    “天灾频繁，年关将至，这时候征兵，只怕百姓们怨声载道...”


    秦昊笑了起来，踱步到门前，遥望着远处的金銮殿。


    朝阳初升，云层破开。


    一道阳光落在金顶之上，折射出五彩缤纷的璀璨光芒。


    秦昊缓缓开口：“灭白莲教！不在民间！而在朝堂之上！”


    静公公身体一震：“难道朝堂上，除了狄杰之外，还有白莲教的暗子？”


    秦昊看着静公公，一脸无奈。


    论武功，静公公独步天下！


    论智商，静公公跟狄杰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不过，静公公只是一个大内总管，又不会出仕朝堂，不需要太过老奸巨猾。


    秦昊抬起手，指着自己的眉心，缓缓开口：“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朕要彻底覆灭白莲教，不是从肉体上毁灭，而是从思想层面毁灭！”


    静公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思想层面覆灭白莲教？


    皇上的话，自己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不过，自己不过是一个太监，又一大把年纪。不该知道的事，不去过问，明哲保身，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