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玉心中一惊。


    十冬腊月的天气，外面大雪纷飞，呵气成冰。


    这辆马车十分简陋，虽然也燃着火炉，却远不如秦昊原来那辆金丝楠木马车暖和。


    即便如此。


    郭子玉依然浑身冷汗直冒。


    他本以为。


    皇上带着华真公主回到大都，与铁黎可汗相认。


    匈奴的大军被逼退。


    乌禅的阴谋也彻底破产。


    林无敌这条大鱼虽然没有抓到有些可惜，但是他肯定是见到情况不妙，趁机逃走。


    现在，林无敌很可能已经离开大都。


    铁黎可汗有心跟大夏结盟，一切都会很顺利。


    可是，他听到皇上这么一说，这才明白。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蛮族里面，还有匈奴的内奸，而且身居高位，很可能对皇上不利。


    大都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皇上此行，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郭子玉忙道：“皇上，大都如此危险，要不然，您还是回去吧...”


    秦昊摇头：“行百里者半九十。大都近在眼前，大夏马上就能跟蛮族结盟。”


    “这个节骨眼上，朕有怎么会临阵退缩？”


    “就算大都有危险。”


    “朕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郭子玉其实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根本就说不动秦昊。


    他拱手，神情凝重道：“臣一定会舍命保护皇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秦昊摆摆手：“朕不用你保护。”


    “啊？”


    郭子玉呆愣当场，望着秦昊，一脸迷惑。


    秦昊笑了笑，道：“朕有江离他们保护，已经够了。”


    郭子玉神情苦涩，低声道：“臣办事不力，确实比不上江公公...”


    秦昊挥挥手，笑道：“你无需妄自菲薄。朕再说一次，你没有办事不利，你的一切遭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而且，朕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办！”


    言罢，秦昊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给郭子玉，道：“你立刻拿着这封信，返回漠城，将其交到镇国公的手中，他自然明白。”


    郭子玉大惊失色：“皇上，大都危机重重！臣岂能在这时候离去？”


    “更何况，送信而已。”


    “您随便安排一个东厂暗卫去，何必要臣去...”


    “臣想留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


    秦昊摇头，道：“你也太小看林无敌了。”


    “稍稍有一点风吹草动，林无敌就藏了起来。”


    “你以为，朕忽然派人回去传信，林无敌就不会发觉吗？”


    “以林无敌的实力，在风雪中杀人抢信，轻而易举！”


    “朕就算派江离回去送信，他也必死无疑！”


    “只有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


    郭子玉诧异：“皇上，臣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离开...”


    砰！


    秦昊忽然眸光一寒，一脚把郭子玉踹下马车。


    郭子玉整个人飞出去，掉在厚厚的积雪里，摔得七荤八素，不过没有受什么伤。


    秦昊的咆哮声，回荡在雪原之中。


    “废物！”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朕要你何用！”


    “滚！”


    “朕不想看到你！”


    “给朕滚回去，不要丢人现眼！”


    “江离，给他们几匹马，让他们立刻滚回大夏！”


    “等朕回去，就把你们全都革职查办！”


    郭子玉躺在积雪中，顿时明白了。


    皇上说的办法，是苦肉计。


    只有这样，林无敌和那内奸才不会注意到自己。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郭子玉缓缓站起身，跪在雪地里，朝着秦昊的马车磕头，大哭道：“皇上，臣知罪...”


    蛮族的骑兵从郭子玉的身旁走过，虽然觉得秦昊脾气有点暴躁。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


    帝皇嘛，脾气都暴躁。


    比如铁黎可汗，当年因为雪柔王妃身死，华真公主失踪，屠了好几个敌对有嫌疑的部落。


    数万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草原都染红了。


    这几个锦衣卫，确是办事不力，被抓了起来，有失国体。


    他们受到秦昊的责罚，也是情理之中。


    哒哒哒...


    马蹄声渐渐远去。


    雪原中。


    只剩下跪在地上的郭子玉，以及几个不知所措的锦衣卫，还有秦昊命人留给他们的几匹马。


    郭子玉直起身子，擦干脸上已经结冰的眼泪，对手下道：“走，咱们回漠城。”


    漠北大都，虽然是蛮族的国都。


    但是繁华程度，跟大夏京师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到晚上，就是黑漆漆一片。


    舍得点油灯的百姓都是寥寥无几。


    可是今晚不同。


    为了迎接大夏皇帝秦昊，大都灯火通明，蛮族百姓自发走上街头迎接，一片节日的热闹气氛。


    蛮族热情好客。


    铁黎可汗为了感谢秦昊，安排了盛大的宴会。


    烤全羊、酥油茶、手抓饭...


    各种漠北美食都安排上。


    当然少不了漠北的烈酒。


    大将军铁华的酒量很不错，可是他今天心事重重，明显不在状态。


    宴会刚刚进行到一半，铁华就坚持不住，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铁华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就发现一道人影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茶。


    “什么人！”


    “胆敢擅闯我的帐篷！”


    “不要命了！”


    铁华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按住腰间刀柄，大声喝道。


    那声音冷笑道：“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认识故人了？”


    油灯亮起，火光落在一张阴沉的老者脸庞上。


    铁华瞳孔一缩，惊讶道：“林无敌，是你！”


    “你怎么在我的帐篷里，你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乌彤已经死了，你现在也是通缉犯！你的人头，价值万金！”


    “你还不逃走？”


    林无敌不慌不忙，目光盯着铁华，冷笑道：“逃？我为什么要逃？”


    “整个大都，有什么地方，比大将军的帐篷里更加安全的吗？”


    铁华脸色十分难看：“你就不怕我叫人过来，把你拿下？”


    林无敌笑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是乌禅安插在铁黎身旁的内奸！”


    铁华的身体一震，失声道：“你知道...”


    林无敌开口道：“我还知道，八年前，是你向匈奴走漏消息，出卖了华真公主和雪柔王妃！”


    铁华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