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正欣赏着风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就看见那个正在走动的小身影猛然僵住。


    宁砚书咽了咽口水，将怀中抱着的水壶又收紧力道。


    “妈妈……”宁砚书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解释说:“小书嘴巴渴了，想要喝水……”


    宁绾往屋里走了几步，一把抽出宁砚书抱在怀里的空水壶:“烧开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让妈妈来。”


    她接好水放在煤气灶上烧水，又回到客厅从善如流地将宁砚书抱到沙发上，并递给他一本书。


    “妈妈现在要打扫卫生，小书乖乖坐在这儿看话本好不好？”


    经过在医院的几天接触，宁绾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别扭，很快就融入到妈妈的角色当中。


    从刚才开始，宁砚书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呆愣在原地，双唇微张目光痴痴。


    “怎么傻乎乎的？”


    一直到宁绾笑着伸出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宁砚书这才如梦初醒。


    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又赶紧低下头，试图敛去眼底的泪花。


    妈妈不喜欢看见他哭。


    所以他不能哭。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梦里面的妈妈回来，他要变得更乖、更听话。


    只有这样才够留住妈妈……


    ……


    将宁砚书安顿好后，宁绾用小皮筋扎起长发，准备大干一场。


    房间内虽然有许秀凤简单打扫过，但半个多月没人居住，还是有些脏。


    再加上原主本来就是个不爱收拾的性格。


    屋里的家具不多，但翻开各个角落却堆积了各种各样的垃圾。


    宁绾干活的速度十分麻利。


    她收拾出几个大箱子和大麻袋，将所有发霉坏掉、用不上的东西统统断离舍。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出好几袋垃圾。


    房间也终于露出了些许它最初的整齐模样。


    将最后一袋垃圾系紧收口堆放在门口，宁绾忽然听到了从对面房间传出来的争吵声。


    仔细去听，宁绾听清那是一道男人的声音:“你到底是她们家老妈子还是保姆，天天上赶着要去伺候人家。”


    这栋小区的隔音本就不好，再加上男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收敛。


    所以宁绾听得清晰。


    “一大早就起来炖汤，每天医院来来回回不知道跑多少趟？住院费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孩子天天放学回家连饭都没有，我下班回来也总见不着你人。而且这半个月的折腾，你看看你都瘦了多少？”


    声音还在继续，语气里隐隐替对方感到不值:“关键是她值得吗？哪次不是你一张热脸眼巴巴地贴着人家的冷屁股。人家领你的情，懂你的好意了吗？”


    “嘘嘘，你小声点行吗？……”是许秀凤的声音:“一会儿该让小书妈妈听见了。”


    “听到就听到，我有哪一点说错了吗……”


    嘴里虽然还在发着牢骚，但男人的音量明显也在慢慢减小:“我只是替你不值。这几天回来你倒头就睡，累得不行。早上还起晚了，要不是我替你炖好汤，你不得急死……”


    “况且你都帮隔壁那对母子多少次了，结果呢？你忘了上次人家是怎么说你的。”


    “算了算了，她孤儿寡母的真的不容易，小书又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能帮就尽量帮衬点就是了……”


    ……


    再后面的话，宁绾没继续听下去。


    她回到屋子坐回到沙发上。


    许秀凤为人淳朴善良，是个热心肠的老大姐。


    在原剧情中，对独自带娃的原主一向照顾。


    可偏执的原主却总觉得对方是假好心。表面上在帮助她，背地里指不定就和街坊四邻们怎么编排自己。


    故而面对许秀凤，她从未给过什么好脸色。


    这一次住院，许秀凤也最是操劳。


    一日三餐不间断地给母子俩送饭。


    就连医药费，也是许秀凤瞒着丈夫赵水根，自己偷偷掏的钱。


    这半个月时间里，许秀凤不仅出钱出力，更是每天往返于家与医院之间。


    赵水根对于原主本就有意见，这一下微词更大了……


    ……


    忽然，一双小手端着杯子伸到宁绾面前:“妈妈喝水。”


    是宁砚书。


    他抬着一双眼眸满是期待。


    捧着水杯的胳膊发酸，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但仍是努力举得高高的。


    “谢谢宝贝。”宁绾伸手接过:“不过开水很烫，以后不能自己倒开水，明白吗？”


    宁砚书垂下的手放在身体两侧，有些紧张地拽弄着衣角。


    可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地勾起。


    妈妈在对他说谢谢。


    妈妈还喊他叫宝贝。


    今天已经是他掰着手指头算的第15天了。


    妈妈再也没有打过他、骂过他，还总是用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


    妈妈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呀。


    和梦里的妈妈一模一样……


    ……


    见宁砚书不说话，宁绾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宁砚书实在是太瘦了。


    手心底下触到的地方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软肉，甚至还能摸到硬邦邦的骨头。


    瘦巴巴的小脸上满是讨好与小心翼翼。


    “咚咚咚。”


    房门被突然敲响。


    宁绾起身去打开门，看见的便是站在门口拎着饭盒的许秀凤。


    她抬了抬手中的饭盒，对着宁绾笑道:“饿坏了吧，快来吃饭。这是我家老赵今早儿市场上买的鸡，可新鲜了。”


    “谢谢许姐。许姐你快进来吧。”宁绾连忙让出位置。


    许秀凤走进屋子，一下就察觉到屋内的焕然一新:“打扫过房间了？”


    宁绾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随后就去厨房拿出干净的碗筷倒汤。


    许秀凤忍不住地叹道:“挺好，挺好的。”


    许秀凤不仅炖了鸡汤，甚至还贴心地炒了青菜，蒸了米饭。


    等到摆好菜，许秀凤又冲宁砚书招招手:“小书，快来吃饭。”


    宁砚书没动，眼神望向宁绾。


    直到宁绾点点头同意，他这才欢欢喜喜地跑过来。


    宁绾将饭盒洗干净还给许秀凤，又送她到门口:“许姐，这段时间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许秀凤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哎，出门在外谁家没有个难处，能搭把手我也就尽量帮帮忙。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可许秀凤越是如此，宁绾便越觉得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