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没有说话，小和尚继续大口吃着包子，就像一个饿死鬼。模糊间，杨广发现一个脸盆大小的脑袋，附在小和尚身上。让他想起昨天围在他身上的鬼魂，他现在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


    怎么吃也吃饱的饿鬼，小和尚的肚皮撑成一个小球，第一次见面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鬼魂，或许那些才是人死后的模样。


    净土、天堂、来生、下辈子、可能都是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的。


    杨广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附在小和尚身上的饿鬼越来越清晰，饿鬼突然停下，巨大的手掌向杨广拍了过来，杨广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


    饿鬼触碰杨广的手臂，嗷的一声倒飞出去，小和尚也跟着一个后仰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小和尚躺在地上，嘴里吐着刚才吃的包子。杨广连忙站起来，刚要过去扶。只见小和尚双手扶着凳子腿，蹦到椅子上，赶紧抓起旁边的纸巾，一连抽了十多张，捂着嘴，杨广见到厚厚的纸巾中，印出血迹。


    “你把手伸过来。”


    “你不要紧吧！”杨广见到，他的手上，出现一块很明显被烧伤的痕迹。


    “我的生死不在我手上。”小和尚将手指放在杨广手腕上，回答着杨广的问题。


    “我早就该猜到了。”这么一丁点小孩子，跟自己又无冤无仇，何必千里迢迢过来找自己。


    “我师门让我来杀你，保你是我的意思。”小和尚抬起食指，放在嘴里。


    “你懂医术？”


    “不懂，按道理说，普通人是无法打开阴阳眼的，既然开了阴阳眼。必然需要外力，就像你那个女人，有着仙家护身，身处仙道。”


    杨广接着问:“你属于什么道？”


    “鬼道，我看到的世界跟你们正常人见到不一样。”


    “你摸出什么没有。”


    “问问专业人士吧！”小和尚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响了好半天，才有人接。


    “仙姑，我们又见面了？”小和尚对着手机挥手打招呼。


    “遇到麻烦了？”手机发出的声音是一个小女孩。


    “你怎么知道？”小和尚一脸呆然。


    小道姑淡淡的道:“平常都是宝贝长宝贝短的，害怕我挂视频才会这么称呼。”


    小和尚把手机转过来。


    “你还真敢违抗师命？”小道姑看了杨广一眼，很是惊讶。


    小和尚提醒道:“不是老头子。”


    “那老头对你说话不好使，是你大师兄吧！”


    “他开了阴阳眼。”


    “开阴阳眼的多了去，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你畏手畏脚来问我，是不是给不起卦钱？”小道姑坏坏笑着问。


    “他不一样。”小和尚将烧伤的地方让小道姑看了看。


    “佛道，法力、基督神圣之光对你都有克制。”小和尚的灵魂与身体融合度并不高，加上他门中修炼的是鬼道。


    “不是那些。”为了摆脱这种束缚，他何尝不想投身光明中。


    “妖道魔道也更加不可能。”小道姑拄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个世界的神魔虽然很多，但是派系基本一眼也都看出来。


    “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小和尚笑嘻嘻试探。


    “杀了吧！”小道姑白了他一眼，一个普通人根本不配让她费神。


    “我想留着他。”


    小道姑提醒道:“很难，你比我了解这世界的游戏规则，你师兄不是一般人，他托你做的事，也是他不方便出手的事。”


    “天下本就没什么太新鲜的事。”他曾是半个残魂，在世间游荡不知多长时间，他见过互相啃食的恶鬼，只是他弱小，连充当食物资格都不配，他去地界，被赶出来，连在世为人的资格也没有，各路神仙对自己更是视而不见。


    后来他的大师兄将他带走，将他残魂放在这个没有灵魂的肉体中。虽然他这个残魂，能恢复完整的灵魂的事有些扯淡，但只要想办法找到自己前世的生母，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灵魂。大师兄，对他有再生之恩。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灵魂跟自己大师兄的灵魂完全一样，就算他的大师兄将来灵魂受到重创，或者像自己损失掉一般的灵魂，完全可以用他的灵魂去拟补。


    但这也只是最表面的事情，现如今地界有着数千年的传承，早就已经完整的运行模式。黑白无常，就像神仙般难得一见。


    这若只是个巧合，他无话可说。


    但交代这事的是他的大师兄，前来收杨广的还是黑白无常，还动用了地震这种天罚的能力，这事就不会只是表象般简单。


    虽然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像自己这种仅凭一部分残魂，还能保持意识的，也是异数。他大师兄很有可能也是，只是他对灵魂的了解，还是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原因。


    不管出于哪种原因，杨广活着，对他的师兄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若是消失，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绝对用了某种手段，才让他大师兄做出这样的选择。


    小和尚的小脸逐渐变得阴沉，以他师门的实力，帮他找到前世的生母根本不是难事，又或者是师门中人将那个人藏了起来。


    一方面为了更好限制自己，另一方面，他们在拖，凡人终有大限。强行夺回自己那半个灵魂，普通人多半活不成。这种事，很容易引来天罚，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尽管自己躲过了，十八层地狱，一层他也少不了。


    这些年他不断的学习，才以这种姿态活到现在。或许是那些大教的知识改变了自己，又或者，自己根本没有那种抗下罪的勇气。


    他接受世间一切规则，来换取来生的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但他不有一件事不会接受……


    伴随着小和尚的怒意，他身体冒出五个鬼魂，触摸小和尚的身体，这个小道姑不是一般人，看的出来他们五个出来的意思，不管他做什么事，他们五个都会无条件支持。


    看着小和尚身后的五个家伙，不由得苦笑，自己终究是小看他了。师门用他的身体做容器来封印他们五个，他不但放了他们，还跟他们做了朋友。


    “据说在某地，发现很多鬼魂，死了很多年，应该是以前某个战场遗留下来的。”


    “你说的我明白。”小和尚尴尬一笑，回头一看，五个鬼魂回到他身体。


    小道姑提醒道:“他们可能是感受到你生气，才出来的，他们虽然不在众多势力管辖范围之内，但现在是和平时期，他们的战力不及战乱的时期十分之一。”


    “没有他们，我不过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残魂。”


    “欠我的钱你别忘了。”小道姑挂断视频。


    “鬼魂不够，拿我凑数吗？”听到这里，杨广多少也明白了一点。


    “阴兵数量本就是糊涂账。”


    “那因为什么？”除了滥竽充数，杨广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用。


    “不管是神仙，还是鬼魂不止于这个时代，现在基本每个村里都或多或少有一两个你女朋友那样的人，你想象一下，一个战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会缺那样的人吗？关武大帝，关羽，贴在大门上秦琼尉迟敬德，直接成神了。当然也有例外，曾有一部分阴兵，被发现的时候，其带头的将军，不满地界的安排，带着自己手下的阴兵大闹地府，你很有可能其中的一员。”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杨广不觉得自己有大闹地府的能力，他是个放羊的，三十多岁，连他媳妇都没有。


    “你若只是普通人，当然没什么关系。聚在一起的阴兵，也有脱离队伍的，独自去地界报到的。”小和尚抬起手，让杨广见到手上的烫伤。


    “若是她跟我说的是真的，你在那支队伍里的地位应该不低。”


    “你想要什么？”杨广毕定不是小孩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前的娃娃，绝对不是为了钱。


    “你跟我大师兄一模一样，不管是长相，还是灵魂。又或者，你们根本是一体的。”


    “你不像……”伴随着自己的专注，看着眼前的小和尚越是不可思议，不管是鬼片、还是降妖伏魔，鬼魂基本都单独行动的。


    小和尚接着道:“让我来杀你的，是我的大师兄。在这个世界上，修仙也好，成神也罢，都是围绕着自身利益为基本。杀你，等于杀他自己。蝼蚁尚且偷生，让我的大师兄无路可走，不管背后推动这些的是谁，我都跟他们玩一玩。”


    小和尚打了一个响指，小吃铺里的人，如同割韭菜一般倒在地上，倒在地上的人，灵魂飘起来，落在小和尚手上。


    “你干什么？”杨广左右看看，鲜血流了一地，只是碰一碰手指，那些他身边的鬼魂，几乎在一瞬间将这个小吃铺的人全部杀光。


    “下战帖！”


    话落，整个房间变得血红，牛头马面拖着铁链从血光中走出来。


    小和尚抬起手，猛地落下，牛头马面应声倒地。小和尚鬼魂般飘到牛头面前，问:“是谁？一天没有答案，我杀十人，两天没有答案，我杀一百个，三天没有答案，我杀一千人。”


    “我抓到你了。”牛头巨大的手臂直插小和尚胸口，拉出一个鬼魂。


    “怎么会这样？”鬼魂围在他身边很正常，却没想到他身体里也养着鬼魂。


    “当初我抱着您的大腿，求您带我下去。”说话间，牛头手上的鬼魂燃起火焰，将牛头身体点燃，马面拉着牛头两人消失。


    我欲成仙，快乐齐天！小和尚回到饭桌上，接通电话。


    “你在哪？”虽然没开免提，杨广依然能听到电话中急促的声音。


    “我保他。”


    “师兄求你了，别闹了。”电话另一头发出哀求的声音。


    小和尚道:“师兄，我能有今天，你是我再生父母，另外我也想试试，那几个家伙，是不是像你们说的那么神。”


    “你……”小和尚没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