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顾修云在骊山居住了大半个道年，期间，时不时有三重境至圣前来求见。


    有些是陷入瓶颈，想要求顾修云指点。


    有些是身负冤仇，想要请他帮忙。


    还有些想要拜入顾修云门下，成为元老的弟子。


    那些至圣各怀心思，其中也不乏极厉害的人物，但都被许山、白贞、青禾拦了下来。


    顾修云也懒得理会那些在骊山外面苦等的至圣。


    他们能知道顾修云的消息，要么修为高深、实力强横，要么背景惊人，这样的人，用得着帮忙吗？说到底，就是一群想要谋求好处的投机取巧之辈，不管成功与否，撒上一网再说。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人自知希望渺茫，一个个悄然离开。


    但也有一些选择加入骊山，成为客卿。


    顶尖势力的客卿没有超级宗派那么严苛，即使成为客卿，也可以随时离开，毕竟，骊山老母没有无上境祖师的实力，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去追杀一个叛徒，让对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所以许山、白贞、青禾并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甚至都没告诉他们，顾修云就在尊客殿。


    ……


    宫殿内。


    顾修云目光幽深，十根手指时不时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道纹络。


    那些纹络颇为诡异，有些蕴含着命运奥妙，有些蕴含着阵法奥妙，有些蕴含着杀戮奥妙，还有些蕴含着黄泉道的奥妙。


    显然，顾修云并没有刻意去参悟哪种体系。


    他的心神早已陷入玄之又玄的状态，一切按照自己的本能去修行，命运、因果、生死、杀戮、阵法……只要是法则，随心而动，随念而生。


    这种状态下，道法感悟的提升并不快，而且极为散乱，但对顾修云来说却是最好的办法，他要的并不是提升道法感悟，命运跟杀戮法则的每一种方向都已经达到极致，没有什么可提升的了。


    顾修云要的是一瞬间的灵光，让他可以极近升华。


    然而，三重境法则太难了。


    漫长岁月过去，顾修云没有丝毫进步，哪怕他一直在观察荆河殿主的黄泉道法，一直在借湮风绝星参悟法则，一直在跟混沌世界的另一具真身彼此交流，也没能找到任何突破的契机。


    仿佛修行路已经被堵死。


    这种无数年都没有寸进的感觉，足以让人疯狂，但在顾修云心里没有激起丝毫波澜，他的心神平静如水，意志坚定如铁，演化法则的速度却快如闪电。


    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念头闪过脑海，其中九成九都是错的，剩下的也对自身毫无益处，只是些可有可无的法则变化。


    但没关系，顾修云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


    他整个人都宛如一块坚冰，冰冷到了极致，又像是一座深潭，幽深到了极致……


    直到某一天。


    深潭上空响起了惊雷。


    轰隆！


    那不是心神深处的雷声，而是来自外面。


    实际上，不只是顾修云，许山、白贞、青禾包括骊山的所有至圣弟子，乃至一些修为深厚的乾坤帝君，都听到了那惊天动地的雷声。


    噼啪！


    天地似乎都在颤抖。


    “怎么回事？”


    青禾惊讶地望向天空。


    “开始了，又开始了。”


    许山抬起头，脸上五味杂陈，“席卷各大宗派的劫难终于来了，不知道这回会不会牵连到东阳州。”


    “师兄，你在说什么？”青禾满脸疑惑。


    “夫君说的是核心区域。”


    白贞走到侧旁，满脸凝重，“小妹，你修行的岁月短了些，所以不知道，宗门比斗只是那场劫难的开端，准确说，根本算不上劫难，而现在，才是混沌天域真正的大劫。”


    “大劫？”青禾眨了眨眼睛，越发茫然。


    许山、白贞彼此相视，苦笑几声后，许山才终于解释，“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核心区域开启之后，混沌天域会出现一种极珍贵的宝物，那是进入核心区域的钥匙，也是必需之物。”


    “没有它，哪怕是元老级强者，也会很快消亡。”


    “那些宝物散落在各个州域，随着天地异变，它们会爆发出璀璨光芒，宛如一颗颗烈日，哪怕隔着遥远虚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这种光芒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镇压封印。”


    “也就是说，每一件宝物都会引起绝世强者的疯狂争夺，你想想看，那是何等劫难？”


    说到这里，许山深深地吸了口气。


    青禾脸上顿时露出凝重与担忧。


    她明白了。


    这场大劫来自元老与巅峰至圣。


    为了前往核心区域，寻求传说中的无上机缘，他们肯定会疯狂争夺源石，而源石又散落在各个州域，巅峰至圣与元老为了抢到宝物，哪会有半点顾忌？


    他们会疯狂厮杀，根本不管州域生灵的死活。


    也不会在乎周围居住着什么宗派势力。


    整个混沌天域都将成为巅峰至圣跟元老的战场，其带来的后果，完全可以称之为浩劫。


    三人说话间。


    远处已经涌来刺目光芒。


    东边、西边、南边，三个方向都有璀璨之极的光芒，显然有三颗源石在周边区域，只是不知道究竟隔了多远，因为那股光芒太强盛，也太可怕，完全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


    短短片刻，至少数十个州域都看到了光芒。


    “居然有三个？”


    许山道人脸色苍白，“诸位，咱们这次麻烦大了。”


    与此同时，许山、白贞、青禾耳边传来骊山老母的声音，“你们全力镇守骊山，为师要去东边走一趟，那里的宝物离东阳州最近，我或许有机会争一争。”


    “师尊？”


    青禾极力呼喊。


    然而，骊山老母已经远去，再无回应。


    “青禾师妹，这是混沌天域最罕见、最珍贵的机缘，每一位巅峰至圣都不会放过，”许山微微摇头，“师尊虽然看重骊山，但更在乎的是自身修行，你就不要浪费力气了。”


    “可是师兄……你先前说过，超级宗派的元老也会争夺此物，”青禾皱眉道，“在他们前面，师尊能有多少胜算？既然斗不过，又何必这么拼命。”


    许山笑了笑，没有解释。


    巅峰至圣当然不是元老的对手，但仅仅逃命，问题并不大。


    只要在元老追到前炼化源石，对方就无可奈何了，因为源石只能被炼化一次，无法重新炼化。


    也就是说，源石只有一个主人。


    当然，炼化源石并不容易，最起码也得有巅峰至圣的修为，所以这场战争只有巅峰至圣跟元老可以参与，许山、白贞、青禾等三重境后期至圣除了远远看戏，什么也做不了。


    说话间。


    许山等人望向山腰背部的尊客殿，那里却毫无动静。


    “奇怪，师尊都出手了，闲云前辈怎么一动不动？”


    “或许前辈在其他地方也有分身，那些分身已经开始争夺宝物。”


    “不可能，东阳州周围出现了三股光芒，以前辈的实力，得到宝物的希望极大，他干嘛舍近求远。”


    “还有一种可能，前辈已经离开，只是我们不知道。”


    三人口中谈论。


    他们却不知，此刻顾修云依旧在尊客殿内，但他周身却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波动。


    宫殿内，两道声音相继传来。


    “闲云前辈，老身想争一争东边的源石，还请前辈见谅。”


    “闲云道友，南边那颗源石归我了，你可以选东边或者西边，咱们核心区域再见。”


    一个是来自骊山老母。


    一个是来自东阳真君。


    两道声音徘徊于宫殿内，却没有一丝传入顾修云耳中，或者说，顾修云已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此刻，他的心神全部聚集在湮风绝星深处。


    核心区域开启，对世人来说只是一场浩劫，没有任何意义。


    但对湮风绝星却不亚于天地剧变。


    顾修云凭借着湮风绝星的浩瀚威能，更清晰地感应到了混沌天域的变化，在他眼中，此刻的混沌天域正在急剧收缩，无穷威能涌入天域中央，那里似乎隐藏了一座无底深渊。


    核心区域的开启，也让那座无底深渊彻底爆发。


    一颗颗小天星甚至大天星被深渊牵引，朝着混沌天域坠去，天星世界蕴含的浩瀚天威与混沌天域剧烈碰撞，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狂潮激荡起伏，衍生出的天地变化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这副奇景不是谁都能看见。


    除了湮风绝星，只有一位位无上境祖师能感应到天地间的变化。


    因此，那些无上境祖师没有参与源石的争夺，他们跟顾修云一样，都在仔细观察天地间的奥妙，想要从中寻求更进一步的可能。


    “原来如此，这就是界宫典籍中的天地极变。”


    “祖师记载了天地极变的许多奥妙，但文字记载哪比得上亲身体会。”


    “我原以为自己没机会感受那股变化，不曾想，凭借着湮风绝星的力量，竟然也能参与其中。”


    顾修云心中无比激动。


    混沌天域跟小天星、大天星的碰撞，无数年来能发生几回？


    只有核心区域开启，才会引发天地极变，也就是说，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第二回了。


    因此，顾修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天地极变的奥妙，完全忽视了宫殿内的声音。


    更没有理会出现在各个州域的源石。


    时间缓缓流逝。


    天地极变越来越剧烈。


    顾修云的气息却开始出现微弱的变化，混沌天域蕴含无穷奥妙，小天星跟大天星也蕴含无穷奥妙，双方的碰撞，让那些天地至理呈现在顾修云面前，也让他的道法瓶颈渐渐松开。


    悄无声息间。


    顾修云的杀戮法则开始蜕变。


    而且不是杀身、杀魂、杀心等普通法则，是那最神秘最特殊的心之法则。


    若只是这样，顾修云此刻的蜕变还不算可怕。


    更诡异的是，他的生死、因果、吞噬、虚实等法则，此刻竟然也开始极尽升华，每一种体系原先都是开天境巅峰，随着法则的蜕变，一颗颗至圣丹珠演变到了三重境初期。


    那些体系对顾修云用处不大，他也从未在意。


    但一颗颗丹珠的蜕变，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一种三重境法则没什么，可同时掌握数十种三重境法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每一种法则都像是一块碎片，在顾修云的心神深处拼接，让他有种化身混沌的迹象。


    他的道心也越发强大。


    因为道心深处的三重境法则太多了，道与法本就是相辅相成，境界越高，道心也越强，道心足够强，境界才能继续提升。


    ……


    不知过去多久。


    顾修云才终于清醒过来。


    这次，他是被界宫祖师唤醒的，“顾惜命，你在等什么，为何还不进核心区域，难道要白白浪费老夫赐予的源石吗？”


    “核心区域……”


    顾修云猛然睁开眼睛，并迅速掐动指尖。


    下一刻，他松了口气。


    核心区域开启至今也就千年，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当然，各方强者已经在前往核心区域的路上，那些散落的源石也都有了各自的主人。


    “祖师，我要跟界宫元老一起前往吗？”顾修云问道。


    “不必，他们已经出发。”


    界宫祖师漠然回应，“老夫原本想让你跟火界、风界等元老一起进入核心区域，以他们的神通，应该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但先前东阳州之战，你展露出了二步登天的实力，没必要再跟他们一起行走，自己前往那处吧！”


    “晚辈遵命。”


    顾修云应声点头。


    显然，界宫祖师已经发现骊山背后是顾修云，这并不奇怪，要知道，顾月有部分真灵在界宫祖师手里。


    以无上境的能耐，或许无法隔着遥远距离锁定顾修云的因果气息。


    但肯定能锁定顾月的因果气息。


    自然也会发现，东阳州之战期间，顾月就在那片区域。


    顾月在那里，顾修云肯定也在，恰好，他修炼的罗天燃心咒是心之路线法诀，再加上顾月那一身的神极宫灵宝，界宫祖师再蠢也猜得出来了。


    “小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二步登天，老夫颇为惊喜，但记住，核心区域不是寻常地界，那里极度危险，你必须时刻小心，体内的神力能省就省，也不要轻易跟其他元老交手。”


    “毕竟，进去之后就很难再出来了。”


    界宫祖师沉声叮嘱。


    “晚辈明白。”顾修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郑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