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没等到人说话和走近，霍敛抬头见他在门口探头探脑，手上翻阅文件的动作停下：“怎么不进来？”


    云栖扒着门框：“你这会儿是不是很忙？”


    霍敛沉吟问：“你指哪种忙？”


    云栖：“我进来会打扰的那种？”


    男人摇头：“不会。”他日常工作和行程都差不多，除非遇到情况严重需要紧急处理的，其他都谈不上打扰。


    当然这只是相对云栖来说。


    两人关系不一样，他对云栖总是要包容一点。


    得到答案的云栖缩回脑袋，下一秒又探进来：“我去会议室拿东西。”然后脑袋又消失在门缝后。


    来来回回的动作让霍敛不禁担心他会夹到脑袋。


    他这个办公室，其他人进来要么肃声敛气要么紧张兮兮，这样反反复复视若寻常的云栖还是第一个。


    云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怕他。


    或者说，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害怕。


    霍敛若有所思。


    云栖还没那么马虎，怎么可能夹自己脑壳，一会儿后背着包、端着喝到一半的果汁推门进来，反手掩上门。


    霍敛：“答辩准备好了？”


    云栖嚷嚷：“我觉得差不多了，而且下午去了现场还可以再看。”


    他们专业的学生不算多，答辩只用一天，分上下两场。他被分到下半场，也就是下午开始。


    把背包丢到沙发上，端着果汁溜达到办公桌对面。先前拖来的软椅被人移动了位置，他重新拉回来，一屁股坐上去。


    男人面前文件仍有一小叠。


    云栖：“你们中午几点下班？”


    霍敛视线扫过桌上的文件：“饿了？”


    “没呢。”云栖摇头，他早餐那顿吃的实在有点撑，加上后来喝了半杯水，现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霍敛：“公司中午12点下班，不过你要是饿了，我们可以早退。”


    “早退呀，”云栖歪头望着他笑，玻璃杯递到唇边没喝，“大老板带头早退，不好吧？”


    男人不疾不徐拿过一份新的项目书翻开，语气泰然自若：“当老板不使用特权，那还有什么意义。”


    幸亏果汁没来得及喝，不然他恐怕会被呛得很狼狈，云栖庆幸想。


    他万万没想到霍敛能说出这样的话。


    实在对方过往的言行太具有迷惑性，在他几乎已经接受霍敛温和有礼的人设时，霍敛冷不丁霸总一下，他居然有点不习惯。


    想想也是，有原则不代表傻，有特权干什么不用。


    顺势问：“12点下班，下午几点上班？”


    霍敛：“1点。”将公司上班的时间安排说了下。


    霍氏名下所有公司的时间安排都是上午9点到12点，下午1点到6点，严格遵循了8小时工作制。


    看着是不是挺没人性的，午休才短短1个小时。


    但午饭公司内部有员工食堂，早上不要求早到，下午不强迫加班，条件其实不错了。


    云栖是当过社畜的人，很清楚除非是考上编制同时被分配到清闲的岗位，不然大部分公司压榨起员工都比霍氏狠得多。


    恨不得把员工当牲畜用。


    比如他上辈子为之工作的周扒皮。


    “公司待遇还挺好。”他真心实意评价。


    霍敛略微意外，这话显然对职场有一定了解才能说出来：“既然觉得不错，不如小七毕业来我这里工作。”


    当了一周多无业游民并且很满意这种状态的云栖瞬间警惕：“同学介绍了工作。”


    7月入职，他至少还能玩耍1个月呢！


    “而且……”


    他谨慎地抿了口酸甜的果汁，将玻璃杯放到男人喝水的杯子旁边，嘴上卖乖讨巧：“一旦转变为上下级关系，会影响你在我心里形象的。”


    霍敛眉梢动了动：“什么形象？”


    云栖委婉表示：“唔，对打工人来说，上级的形象通常都不太正面。”比如面目狰狞的剥削者！


    霍敛没接话。


    他本意是问他在云栖心里原本是什么形象，此时对方误会，思忖须臾没做纠正。


    反正根据之间观察到的，他在云栖心里多半很无害。


    云栖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不过要是以后我编辑做的不习惯没地方去，你要记得收留我哦。”


    剧情里不是说后面霍家会和别的家族联姻么，到时他和霍敛的关系多半已经断了，去霍氏分公司搞个清闲职位也不错。


    假如霍敛不介意的话，他闷闷想。


    霍敛：“这时候不怕影响我的形象了？”


    小爪子伸去勾住男人手指，云栖表情真诚：“因为不管怎么影响，有一个形象是始终不会变的。”


    男人眼神询问，他弯眸笑笑不回答。


    财神爷啊！


    动动指尖，霍敛：“别闹，我工作了。”


    云栖：“你忙嘛。”乖乖收回手趴在桌上盯着对方看，片刻后用气声问：“收留我吗？”


    霍敛被他磨得没脾气，没影的事儿说得这么认真，无可奈何应下：“好。”


    云栖嘴角上扬窃喜。


    男人摇摇头，埋首看项目书。


    对面的人安安静静没发出任何动静，他却静不下心来，总觉对面投来的目光格外有存在感，让他心绪杂乱。


    直到云栖出了趟门拿论文才彻底沉下心思。


    之后两人又各忙各的，云栖装订论文，霍敛处理文件。到12点前，两人为了避开员工们午休的人潮，先一步下楼离开公司。


    两人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


    期间霍敛接到助理电话，说有个正在和他们接洽的公司因负责人临时有急事需要出差，希望能将两天后的见面时间改到今天下午，来询问他们这边几点合适。


    霍敛：“我下午有什么安排？”


    那头章助理道：“暂时没有。”特指开会、见合作对象之类的。


    霍敛：“那就3点——”说话间看见对面吃得脸颊鼓鼓的云栖。


    他原本计划去学校看云栖答辩的。


    “好，我稍后通知对方。”对面章助理说。


    “稍等，”霍敛叫停，稍稍捂住手机问云栖，“小七，答辩什么时候开始？”


    没注意电话内容的云栖懵然抬起视线，咽下嘴里的食物：“两点。不过我排序好像在后面，等轮到我应该还要更晚。”


    听完霍敛颔首示意他继续吃，松开手对着手机道：“2点见面，给他们半个小时，赶不上就算了。”


    以霍氏现在的体量，这份合作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而且临时更改时间的是对面公司，霍敛即使不同意也无可指摘。


    章助理了解：“好的霍总。”


    云栖大概听明白了，等霍敛结束通话后说：“你有事的话先回去吧，我吃完坐地铁去学校。答辩我都准备好了，没问题的。”


    “没事，谈合作的公司想协调下见面时间。”霍敛解释道，端起水杯喝了口：“不希望我去看你？”


    男人似乎偏爱白水。


    庄园的卧室、书房，公司的办公室桌上，哪怕现在出来吃饭，都是习惯性点一杯白水。


    云栖喝不惯没味道的水，嫌寡淡，却莫名觉得纯净的白水和霍敛很适配。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上面干干净净没什么都没戴，动作随意自然，有种仿佛在品尝红酒的闲适。


    他垂眸用筷子戳着碗里：“没有，怕你去了无聊。”对本专业外的人而言，看答辩应该挺无聊的。


    霍敛笑：“就当我是去接你，不是说想参观我住的地方？”


    云栖立马抬头：“明明是看你送我的房子！”


    算了，这话他确实也说过，霍敛的公寓说不准他之后上班还要住，不跟对方争。


    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他就读的大学坐地铁过去大约要半个小时，开车快一点，二十分钟。


    霍敛开车将他送到校门口。


    这时候都一点半了。


    云栖不熟悉校内环境，想着找人打听教室在哪还得花时间，没与男人多说，匆匆解开安全带、捞过背包就要下车。


    霍敛在旁道：“按自己准备的节奏来，别紧张。”


    云栖回头。


    驾驶位坐着的男人右手把着方向盘，手型修长，指骨分明，露出一截的腕上戴着只低调华贵的表，侧首正看他。


    云栖嘴唇抿了抿，突然探头在男人脸上亲了口：“借我点好运。”说完便背着包跳下车，小跑奔进校门。


    颇有些落荒而逃。


    今天没出太阳。


    远处放肆奔跑的男孩却像沐浴在阳光下，身上苦茶色的T恤和灰蓝的牛仔裤随着动作在空中跃动，是青春的颜色。


    霍敛摸摸被亲的脸失笑：“一会儿见。”